第54章 他与她之间
“吾乃延华公主兰应景。”
“若是今日多有打扰，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一直到兰念景那矜贵而不失清冷的声音响起，这才将殿中众人拉回了视线和现实。
唉。
感情这是延华公主，不是他们那红颜薄命的先公主，拜月公主。
不过，这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也难怪他们都会认错。
“兰应景。”
“…应景吗…”
“你就是小妹她和兰宁晟他”的女儿？
其他几个代景逸的几个兄弟，当今大凉的亲王，见着殿中央的兰念景，更是一个情绪失控。
一通上看下看的，恨不得把她整个看出一个洞来，可差点一时没给吓到兰念景。
未曾想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纷纷来了个大大的“熊抱”，更险些是弄的兰念景快要喘不过气来。
坐在席间的凌南更是。
从刚刚自家的臭小子带着人进来的刹那尚且能克制。
当他看清了兰念景的模样之后，也宛若代景逸第一眼看到兰念景时候一般，整个人
更是如魔怔了似的，仿若是想到了什么曾经不想回忆的往事，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夹杂着多余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若不是反应过来上官明葉也坐在这里，或许，他也会如同代景逸其他五个舅舅一般，一把给她来个“熊抱”。
可他终究还是生生按耐住了这个冲动。
不仅仅是因为上官明葉。
或许也是因为其他
终于，是在经历前面一干“感人肺腑”的认亲大会之后，原本因为凌铮带着兰念景出现而徒然改变的，惊谔，与难以置信，以及感动交错的氛围，在那之后，又逐渐转化为了一派自然且和谐融洽的气氛。
外看，朱雀殿一派灯火辉煌，却带着些冷清，夹杂着些许祥和。
内看，里头歌舞升平，诸位举杯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又为方才出现的小插曲给感动流涕了一把，着实情绪变化和反应过大了些。
但，除了沉浸在小妹之女归来，尚且还有些欣慰，感慨，高兴的代景逸还有王后和他的几个弟兄和妻子，其他几人不过为了哄代景逸开心，顺势跟着溜须拍马的那些大臣，以及刚刚和凌铮落座下的兰念景在内的一干人等，却是各怀心事，想法不一。
特别是兰念景。
不知为何。
明明今天看着也算是一个喜庆的场合，她在凌铮看来，有几分心不在焉。
准确的来说，好像，心里，是记挂着谁一样。
盛乐？
不！
才不会是他。
也不可能是他。
自己从前千方百计的想离开他，离开他的身边。
眼下不等同于得尝所愿了？
兰念景啊兰念景，真不明白你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老是会觉得空落落的，缺了什么，抑或像是被谁狠狠揪了似的疼。
真是奇怪
自嘲似的摇头，再看看眼前一派自然和谐的景象，兰念景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一个劲儿的不自觉倒着面前的酒。
毫不犹豫的，是一杯又一杯的下肚。
或许旁人尚且未注意这情况。
可是在她旁边的凌铮，却是将此看的一清二楚。
“少喝点酒。”
便当即佯装严肃的把她还未下肚的酒夺过，语气间却是无不透着温柔和关心：“多吃些别的。”
“趁着今晚，尝尝我们大凉宫廷里最好的饭菜甜点”
就连她爱吃的，都亲手奉上，“听说为了你，王上特地让御厨做了你特别爱吃的大凉专有的菜品和甜食，还有这葡萄冻子”
“呐，你尝尝——”
这是她兰应景喜欢的，可和她兰念景没有半点儿关系。
不过于情于理的，人家都递给自己了，不接或者是直接拒绝了，是不是太不领情了些？
想着，便还是带着些礼貌的笑，接下了，“谢谢谢。”
“小公主，看你这模样，是不是有心事，还是”
“没！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唉！她现在的状态不好，就连凌铮都可以那样轻易察觉。
若是再细些，是不是旁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了？
兰念景啊兰念景。
你可真是，有些情绪和反应，都藏不住的人。
“”
这顿看似隆重温馨，久别重逢的家宴，其实，让兰念景有些不自然和吃的不太开心。
坐在那儿想着什么时候结束，好到一个地方走走出去透透气。
却是不曾想，这厢才宽慰好自己以为看起来心情不佳的兰念景，上头代景逸这后面对他们说的一通话后，一瞬间，凌铮的神色也是变得有些复杂，且有些不太好看。
“今日，的确是我大凉百年难得的好日子。”
“找回了孤亲爱的小妹唯一的女儿，这阿铮也就是我们镇国大将军凌南之子凌少将军凌铮，和漠北小公主的将近的婚事，对于我们来说，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可以说是双喜临门啊！哈哈哈哈哈——”
“既然如此，借此机会，孤王就同诸位隆重宣布，我大凉与漠北两国，将缔结盟约，永世交好，互相帮助，永不来犯。”
“贵国公主与我国第一骁勇的少将军凌铮举行盛大的和亲仪式。”
“全国上下，普天同日，与民同大庆三日！”
“”
此话落后，在场所有之人，无不起身道喝，顺带着说些恭维与溜须拍马之话，顺带也恭喜了一下在场的凌南夫妇与漠北狼主父女。
可是，飒楚日玛现在只要有关凌铮的事，她便是会不自觉的变得十分敏感。
在她亲自听大凉皇帝宣布完这个消息后，一针娇羞伴随着欣喜之余，余光也是很好的捕捉到了凌铮的变化。
他看起来，明明同自己一样的。
可是，此刻她却是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不开心。
“阿铮？”
“孤王才说完你的事，你这是又要上哪儿去？”
“莫不是对这事很不满意？还是”
“臣没有任何异议，一切但凭王上与父母做主便是。”
“阿铮只是”
被点了名到了殿中央，恭敬地对代景逸作了作揖的凌铮，余光不自觉瞥到了飒楚日玛的地方，突然欲言又止。
但好在兰念景尚且不是处在喝多了酒，意识模糊，眼下也只是微醺的状态。
也看清了局势。
知道凌铮的难处。
正好此刻她也不想要在这里多呆，想着要回去，透透气。
便是缓缓起身，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也顺带的帮凌铮说话：“他只是不放心旁人护送我一个人回去，想充当我的贴身侍卫，送我回去罢了！”
或许，这在旁人看来，都尚且没什么问题。
可是，在飒楚日玛看来，就不得不徒生出其他什么了。
只是碍于自己的父亲还在，才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要表现的太过明显。
这才又不情不愿的做了回去。
于代景逸看，兰念景和凌铮这举动也没有什么于理不合。
只是许久都没见兰念景，她的身上又满是自己小妹的影子，看着，难免有那么些许的愧疚与感慨。
自然，眼下对兰念景的，更多的是无限关心与宠溺，“哦？景儿这会儿可是困乏了？想要休息了？”
如此的话，既然他说出口，那么也正好了。
“正是。”
说完，又拿出了一个公主的做派，不卑不亢，却十分大气端庄的对着在场的诸位一个颔首，微微扬了扬唇，道：“恕应景有些不胜酒力，且闹腾了一天，有些困乏了。”
听兰念景这么说，代景逸自然也是不能多说什么的。
“即是如此，阿铮——”
忙是挥了挥手，同她和凌铮道：“护送公主回拜月殿任务便是交给你了。”
“是！”
“阿铮定然护公主周全！”
恭敬的对代景逸行了一礼后，转身对上了兰念景对他莞尔一笑的神色，凌铮的嘴角难得扯起了一抹笑来，夹杂着些许感激。
但或许，只有旁人和飒楚日玛才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别的什么吧。
难免会有些吃味。
可是偏偏这会儿自己却也是哪里也去不了，更是找不到什么借口离开。
眼看着兰念景和凌铮这一前一后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顿时间，飒楚日玛都觉着面前的歌舞和桌前的饭菜多少有些索然无味。
只有夜光杯里的葡萄酒，时不时还散发着些许诱人甜腻的香气。
让她终于是忍不住端起酒杯，什么也是不管不顾，一杯又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
“翁翁主。”
“虽说这酒不那么快致醉，可您也不能光光喝酒啊？桌上还有这么多大凉的美食呢！您”
还有，她之后也是不知道喝了多少。
以至于赛罕在她耳边小心着嘟囔，扯着袖子劝慰她的声音，都有着飘忽悠远起来了。
不过不碍事吧？
反正她的酒量也没有差到哪儿去。
大不了，最后喝个不省人事，第二天，把该忘的，忘了个一干二净，多好
和殿内歌舞升平，灯火辉煌相比，外头的万籁俱寂，微弱火光，以及高挂树上的那一弯清冷的残月，时不时传来的虫鸣声和殿内的氛围差别可谓是大相庭径。
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这一路走去，两人之间难免变得有些过于安静，少了平日一见面就自然而然的调侃和戏谑。
安静的，有时候就连对方脚步摩挲地板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会儿出了大殿一段路，兰念景还不敢确定。
但这会儿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看着凌铮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停下来。
“怎么了？看你有心事？”
“不会想回家了吧？”
虽然看着倒是同平日一般故作轻松，若无其事的模样，不过在兰念景眼里看来，凌铮还是伪装的不够好。
“诶！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台词才对吧？”
“老实说吧，你是不是还因为在大殿上的事不开心？还是有什么心事？”
“哈！才没有！”
“你看我这样的，能有什么心事和不开心的？”
“啧，少来了！”
“你这样瞒得住谁？”
“不都说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就好了呀！你这样一个人藏着掖着的！到底有没有把我当自己人？”
“当然有！”
“只不过我真没有不开心！”
“只是因为”
“是因为你和漠北公主的事苦恼的，对吧？”
见凌铮看着她支支吾吾，面露难色，多少有些犹豫不决的模样，兰念景终于还是坚定了内心的答案，于凌铮一步，先说了出来。
“其实，我都知道。”
“知道你对我的情谊。”
“我想，若是没有因为我父王给我指婚，擅自作主的安排我到蓝陵，或许今日在大殿，你就会鼓起勇气，对大家说出你想要的一切对吧？”
那会儿她也很清楚的看见在她说完了这番话后，凌铮面上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以及不由主的一怔。
嘴巴微张，似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明显很想对她解释什么，说明什么。
她都知道。
“王上刚才那么一说，其实对于你来说也是等于判决书吧？”
“我明白。”
“你喜欢的人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
“但却不得不同意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
便是当即笑了笑，在他尚且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他，宽慰似的拍了拍几下他的背。
这举动看似无意，实则也是等同无声胜有声。
不由得让凌铮略有些惊愕的同时，内心却是，有被她的这个举动所宽慰的
当然，兰念景也知道。
有时候像这样的场景，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以及大道理的宽慰。
一个拥抱，或者一个举动，一个宽慰的笑，或胜却言语无数。
“原来，你其实是知道的啊。”
“那”
“有些事，纵然逃避了，我们始终不能阻止它的到来，更不能改变什么。”
在凌铮看着她，还想郑重其事的说着什么的时候，兰念景却是佯装一副故作轻松的样子，轻轻拍了拍他，退出了他的怀抱：“但是我也有不开心的。”
“刚刚看着晚宴上有那么多好吃好喝的，我都还没来得及尝一口。”
“为了帮助你，我都把它们抛弃了。”
“唔”
“看着天色还早，我们应该离你要送我去的地方不远吧？”
“嗯。”
“那不知道你能不能，麻烦你带上好酒好菜，带着我，我们去这里最好的观景制高点，好好的赏赏夜景，聊聊天呢，嗯？”
凌铮知道，她这话，自然也不如表面上的看着简单，似的话中有话，意味深长。
不过，对于她的小心思和小九九，凌铮向来都不会拆穿。
他也乐得，陪着她。
只要看见她开心。
陪着她闹，看着她笑，亦然也是好的。
“当然！”
“嗯算着，我们离拜月殿也不远我倒是知道王宫一处至高点，很适合观赏夜景和聊天。”
“等会儿我先让阿沐准备好，然后我带你去。”
“嗯！好！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