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潮汹涌(下)
说话的男子,容貌生得俊秀而张扬,有着西域人皮肤白皙,五官深邃的显著特点。
身着一袭蓝紫色蓝陵的华服锦衣,一头厚重的发辫披散于脑后。
缓缓起身,目光看向她与盛乐的时候,目光流转,嘴角含笑,可在兰念景看来,他这笑分明是意有所指,暗夹其他的复杂情绪。
不过,由着他说话间手中时不时摆动着的折扇,看起来倒是衬着他整个人看起来,浑身上下有着一股难以掩盖的高贵与冷傲之气。
他的位置离的他们也不远。
就坐在他们对面的正对桌。
嘁!
到头来还不是跟方才那个傲慢的皇子一个货色?
看起来倒不如坐在她旁边的盛乐顺眼呢!
真真是白白瞎了这幅好皮囊啊
难不成这人也是跟那二皇子是一伙儿的?
那到底是盛乐口中说的四皇子,还是六皇子?
不过看着,方才一直没说话,在旁边看戏许久。
这时候出声儿,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是准备和那二皇子一唱一和,阴阳怪气的明嘲暗讽羞辱她与盛乐一通?
这会儿,目光不紧张触碰到那位皇子看着他们这“十分和善”的笑容,兰念景面上眉头紧锁,却是不语。
实则心里是一阵惊讶又是一阵云里雾里的。
不知道这位皇子这会儿开口发声针对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起来,对他们也并没有怀什么好意。
“七弟的性子,身为自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四哥,我等自然是知道的。”
又见那位所谓地四皇子,潇洒地收了折扇,又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两人一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道:“这人哪,无论是在哪里出生,一人独身在外时,不管他在哪儿,都会一心牵挂着异乡。”
“身为蓝陵的人,七弟自然是一心都牵挂着蓝陵的对吧?”
“怎么可能去了趟云境,就不着家了?”话说一半,还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迅速和在喝酒的二皇子迅速交换了一番神色。
顿了一顿,又道:“就拿刚从云境回来的时候说吧。连休息都来不及休息,便忙小跑着向父汗母后禀告消息,这积极的和急需讨好的态度。不知道的在外人看来,除了长姐八妹外,就只有七弟是父汗母后亲生的一般”
话说一半。
他又不紧不慢地将目光瞥向了正听这场“戏”听得津津有味,此刻正给自己倒酒的兰念景。
说话的语气更是抑扬顿挫,故意加重演延长。
目光流转在二人之间的时候,那深邃如黑夜般的眸子,更是转瞬即逝地闪过了些许精明与锐利。
甚至这样的氛围,都足够让兰念景因此莫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以及明显感觉到坐在她身边的盛乐,也是由方才一副淡定自若,风轻云淡,变得也有些神色肃穆。
就连身体,也不由得变得紧绷了几分。
“不过,这外头再好,除了能够让人留恋的人或者物的话外,于我们这常年在西域大漠住惯的人来说,也并不是真的长久住所。”
“你说对吧,公主?”
“可,既然公主你这千里迢迢只身前来,嫁到我蓝陵,与我蓝陵结成联盟,又与我七弟成婚,结了秦晋之好,自然也是要入乡随俗,慢慢习惯我们蓝陵的生活的。”
哼!这和前面那个傲慢的二皇子,也还是没什么差别啊。
说的话那语气,依旧是那么奇奇怪怪,阴阳怪气。
不但听了让她觉着怪不舒服的,更是让她觉着十分厌恶。
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来暗自说明她和盛乐本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管在哪里,还是撇不开自己的国家和身份?
这是要让她自己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妄图不安分,耍小聪明?
呵!
当真是有些让她觉着可气,又有些想发笑。
要是这些npc知道,她和盛乐认识已久,并且其实来自同一个地方,会作何感想?
特别是那个傲慢的二皇子,以及这阴阳怪气的四皇子
想来,那表情,定然是很可笑的吧?
不过她才不说。
更不想对着他们这样的人说。
一来,这本就是游戏的世界,游戏的设定。
她若肯说,也不一定有人听,有人信。
再者,她也才来这蓝陵不久,就在发生了这档子事儿。
除了之前遇到的那个长得像盛乐的姐姐盛锦还有他的那个奶团子妹妹,以及盛乐之外,于他的其他几个在这游戏的兄弟姐妹,更是不知道是敌是友。
说出来,别人不当她是疯子,就当她是胡言乱语,纯粹惹人发笑的
她才不当这个傻子!
可是她兰念景也不是傻的。
又怎么听不出这看似平静无波,礼貌客套的句子下,暗暗隐藏的一种意思?
针对说话的是她。
实则也一起针对到的,是盛乐吧?
方才她皱着眉,全程听完这赫连四皇子的话时,对于系统同她说的关于这位四皇子的基本信息,也是略有耳闻。
这位四皇子,名曰赫连烈云。
也是除了二皇子外,在战乱之中,尚在襁褓,便被这蓝陵国君与王后收养。
却也同样视如己出,待如亲生一般。同样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以为自己是血统高贵纯正的蓝陵四皇子。
平日和那傲慢的二皇子赫连盛琰以及六皇子赫连渊隅是关系最为之好,也是私底下来往较其他兄弟姐妹以来接触更多的人。
以前拥护的是二皇子作为皇储继承人。
只不过看起来蓝陵的国君与王后还有太皇太后,所有的局势,似乎更偏向盛乐这边。
太皇太后和蓝陵的国君喜欢七皇子喜欢的紧,更是因为游戏设定里,这七皇子赫连盛乐的聪明伶俐,而更为宠溺喜爱他一些。
眼看着自己拥护的兄弟,没有拿下皇储之位,这赫连烈云的心里别说不痛快了。
更何况是他不但得到了皇储之位,还亲眼见着了自己平日最不待见的弟弟为父亲办了件大事儿,还和云境联姻,娶了她这个小公主?
可不愧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难怪觉着这三个家伙能走到一起去。
该不会,这所谓的六皇子也是有和他们一般的遭遇,却不自知。
而后惺惺相惜,某些方面合的来的,就走到了一起去吧?
只不过放眼望去,她也并不认识。
更是不知道其余皇子中间,到底谁才是这个所谓的他们的“盟友”六皇子。
不过眼下她并不关心这个。
看起来这个四皇子的言辞语气虽然不如之前那个傲慢二皇子来的更为直接与露骨,但更显得有几分绵里藏针之意。
看似不经意,也没有针对谁。
可实则暗藏锋芒,并不相让,步步紧逼。
若是接不上他抛过来的话,更是为进退两难。
“索性今个儿六弟出征在外,还未凯旋。”
“不然好好的宴会,可早就被你们三弄的翻天了!”
“好不容易这真真正正的遇到了喜事儿热闹了一回,本公主可是怀着好心情来着的。”
“二弟,四弟,你们可不要破坏了本公主的兴致。否则可不要怪我这个做长姐的事后说教找你们麻烦,你们又嫌我这个做姐姐的啰嗦!”
许是看不下去,二皇子四皇子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这个轮流找事儿,坐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戏的赫连盛锦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当即先以有一下没一下重重的敲着桌子,以作提醒。
而后又缓缓站了起来,拿出一副长姐该有的架势,佯装板起了脸,眼神似有似无的扫过正在喝酒的二皇子与看起来绵里藏针,阴阳怪气的二皇子,神色肃穆。
可在兰念景听来,其实这每一句,都无不是在帮助她与盛乐,且维护他们的。
“我认为,长姐说的不错。”
“再说了,你们俩要破坏气氛,搅乱宴会也不至于如此。”
听盛锦发了话,坐在她对面的平日和七皇子赫连盛乐关系要好的三皇子也缓缓站了起来。
并且接上了盛锦的话,目光在二皇子与四皇子之间流转,且意味深长地道:“来之前我听闻,人云境的小公主,也是人家云境皇帝最为宠爱的嫡女。在云境怎么说也过的是,众星捧月,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日子。”
“怎的可以因为是只身前来,如今刚开始,就受你们的欺负?”
“再者,如母后所说,今后我们都算是一家人了。”
“她既然嫁给了阿盛,也就等同于我的半个姐妹了。”
“话说的如此夸张严重管他是在蓝陵还是云境,分的那样清楚明白的做甚?”
“好不容易消停些,因为七弟和云境小公主的喜事儿,让我们平日难以聚首的兄弟姐妹举重在此,阖家欢乐,氛围和谐宁静的二哥,四弟,你们这个时候说的这些,会不会有所不妥呢?”
见状,盛乐也终于按耐不住。
缓缓起身。
看似的风轻云淡地扫视过了他们这里一周,平静而无波的看了二皇子与四皇子一眼,实则袖子底下的手,不由得握住了看兰念景的手。
试图让她面对当下局面,以至于不要太过于惊谔于紧张。
好半晌才看着两人,笑的是一派如沐春风,语气也甚为和煦地道:“长姐与三哥说的不错。”
“且这云境,其实与我蓝陵的渊源已久,自祖上的时候便初见彼端。到如今正好已有百年。”
“难不成二哥与四哥要在今日,因为你们一句无形的话,将这关系就此终止断送?”
“还是说你们本就好战,这会儿巴不得云境同我们蓝陵撕破脸皮,你们好借此机会向父汗毛遂自荐,主动出击?”
“若没有的话,这本就是一家人,二哥和四哥听着说的却像是两家话未免可有些太生分了。”
“呦,七弟,你何出此言?”
“这可是你自己自说自话。我和二哥,可不是这样认为!”
“你可不要仗着有人宠爱你,长姐,三哥,还有五弟他们都偏向于你,你就敢这样大着胆子胡说八道。”
“这天都还没黑呢你怎么就说起白话来了?”
可是这四皇子,看起来更是比二皇子还要沉着冷静些。
此刻他的脸上并未有什么愠怒之色,相反还笑意盈盈,又是潇洒的打开了折扇,目光直看向盛乐。
但虽然如此,兰念景还是在他那笑面虎似的神色,嗅到了些许带着烟火气息与咬牙切齿的不甘。
“你是这样认为我看人家延华公主定然不觉着如此。”
又见他将目光直接越过了盛乐,转向了自己,还是如方才一般,阴阳怪气,漫不经心地笑着笑,道:“在中原的国家中,云境举国上下,便一直是繁盛富饶。”
“且这延华公主,可是云境嫡公主,一呼百应,极受爱戴,是为云境皇帝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要说高攀了的人,我觉得是七弟你才对。”
“你说对吧,公主?”
呵!
倍受爱戴?一呼百应?
这位兄台,你这是借机嘲讽我来着,还是根本就是故意要气我来着?
大可不用这么光明正大不怕死呢吧?
明明听到了风声,知道她这个角色风评在云境不怎么好。
虽说是备受宠爱,众星捧月。
可是撇去了喜欢她的皇帝老爹,长公主姑姑,还有姽婳以外谁知道活在那延华公主阴影底下的人又是在背后如何议论她的?
其实,不是听了她的名字,闻风丧胆,又敬又怕,才是真吧?
恐怕,这也才是他故意要用最无害的语气说出这十分伤人的话的真实目的呢吧?
真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破系统!
此时不带着选项蹦出来,更待何时?
虽然兰念景面上对着二皇子以及处处针对,不放过他们的四皇子,以不失优雅与礼貌的笑容回之。
但实则,却是无形之中狠狠地甩开了方才为了宽慰她而轻轻握着她的手的盛乐的手,不由得逐渐握紧了拳头。
心里只觉着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从方才她早就坐不住了。
这厮怕不是故意在挑战她的脾气耐心呢吧?
还有。
这赫连盛乐除了她自己,岂是旁人所能折辱的?
不行!
她实在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