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整个晚上, 苏白洲辗转醒了好几次,总怕是梦。
醒来的时候,摸摸手上的手链,才能安心地继续睡下去。
第二天早上, 她被上班的闹钟吵醒, 点开微信的时候, 才发现昨天发的那条朋友圈被不少人点赞评论了。
她一条条看下去, 大部分是同事,说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她生日是什么时候, 祝她生日快乐。
温梨却看出了端倪,一边和她道歉没记得她生日, 另一边疯狂短信轰炸:【你俩成了吗啊啊啊!!】
苏白洲想着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干脆上班再和她解释。
她出了房门,正打算去洗手间洗漱,听到门外开门的声音。
她闻声, 回头去看,江沉晚大概是刚运动完回来,满身的汗,手上提了些包子之类的早点。
看到她起了, 江沉晚还挺稀奇地扬了扬眉。
“还起挺早。”
苏白洲静了两秒。
“要上班, ”她语气温和, “起得比较早。”
江沉晚点头, 边用运动毛巾擦汗,“洗漱完来吃早饭。”
苏白洲应了声,进了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脑袋里卡住的齿轮终于慢慢转了起来。
他俩, 现在是。
情侣关系了。
这个认知让她有些心跳加快,却又忍不住地想笑。
她洗漱完出去,江沉晚已经换了件衣服,把早餐摆好在桌面。
称得上丰盛,买的份量也远远多于两人,是江沉晚一贯的作风。
“下次你在家,我不用上班的时候,”她看了几眼,没忍住说,“我也给你准备早餐。”
江沉晚在对面坐下,懒懒抬头,“你确定你不用上班,还会吃早饭?”
“”苏白洲拉开凳子,也跟着坐下,“那我以后都早点起。”
“得了,”江沉晚把豆浆和肉包分给她,明显不信,“一大早在这写什么保证书呢,昨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
“没有。”苏白洲笑了笑,还是暗暗把刚刚说的记下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早餐解决的差不多了,江沉晚拿了车钥匙。
“送你上班?”
小八一早就杵在门口了,见他晃起车钥匙,屁颠颠地就跟了过来。
“小八刚吃完粮和水,”苏白洲还在吃最后一个包子,口齿含糊地隐晦道,“我怕它一会儿憋不住。”
小八不服气地叫了声。
“你这每天去医院,怎么还带只狗。”江沉晚想这事儿挺久了,趁机便随口问,“放家里不行?”
苏白洲正喝着豆浆,没空回答他,他弯下腰,在小八脑袋上揉了两下,又自顾自讲道。
“还有,”他语气漫不经心,“你以前不是想养金毛?怎么养秋田犬了。”
苏白洲想快速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灌了口豆浆,又被呛了两下。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江沉晚主动跟她提起以前两人在一起时的事情。
“小八不是我养的,”她咳了两声,很快把气顺下去,“是以前一个病人养的。”
江沉晚看向她。
“是我以前的一个患者养的,后来他去世了。”苏白洲尽量简短地解释,“留下来小八在医院,后来我就带着它回家了。”
江沉晚皱眉,“怎么去世的?”
“跳楼自杀,”苏白洲停顿了下,“他跑到八楼肿瘤科的阳台,直接跳下去了。”
“但小八好像还没弄清楚,它主人已经不在了,”她垂眸,“它知道我早上上班会去医院,之后就一直跟着我去,就在门口等那位患者来接它。”
江沉晚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什么时候的事情?”
“差不多三年前吧,”苏白洲边收拾了桌面的垃圾,“那个病人我跟了差不多一年了,原本各项指标都在变好,但还是出了这种事。”
他轻轻挽了她头发,将一些藏在衣领下的带出来,放在她脑后,“这事儿不能怪你。”
“我知道,医院里工作,病人去世是常态。”苏白洲仰起头,语气放松,“而且我当时一个人住,养小八自己也安心些。”
小八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晃着尾巴过来蹭她。
江沉晚轻“嗯”了声,静了半秒,又添一句。
“以后遇上这种事儿,”他垂眸,“就跟我说说。”
苏白洲愣了下,抬睫看他,点了点头。“好。”
她没说的是,那位患者是她成为心理医生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去世的病人。
明明昨天还在和她讲自己出院以后,想开个画馆教小孩画画,第二天他跳楼的时候,却特意挑了她会诊室外的窗户的角度落下,就从她的面前直直摔了下去。
好几个月,她连续做有关那个病患的噩梦。
因为他这句话,她没法不去想。
如果当时,也有个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也许那段时间,她也不会一直在噩梦里走不出去。
但现在有这样的人陪着她了。
以后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江沉晚开车送她去医院,到了门口,小八已经在后座扑着玻璃了,她侧身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手腕被人轻拽了下。
江沉晚的指腹轻蹭她手腕内侧的皮肤,边将人往自己那边带了带。
距离被拉的很近,像是要亲吻,苏白洲轻轻鼓气,试图把自己的脸皮也撑厚些,微微仰起头。
但江沉晚只是将手顺着她的手腕向下,牵了她的手背,难得地把语气放温和了些。
“工作注意点儿,”他轻轻勾了下她的小拇指,“有事就跟我说。”
“我每天都有跟你分享的,”被他这么一提,苏白洲发掘了个自己做的还不错的点,“之前都有在和你聊医院里发生的事情。”
江沉晚勾唇,“我这不是怕你追到手了,就没那么上心了么。”
她愣了愣,语气笃定,“我不会的。”
江沉晚低低笑了声,松开她的手,“行了,上班该迟到了,赶紧去吧。”
下了车以后,苏白洲进了医院的大门,等到了医院的走廊,再回头,大门外对方的车刚好开走。
等上了四楼,进到自己的会诊室,她迎面就见到了坐在她位置的温梨。
温梨今天扎了高马尾,表情严肃,见到她,一拍桌面。
“坐下,”她指了指面前平时病患坐的凳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苏白洲没忍住笑,按着她说的坐下,“我都招。”
温梨眼睛一眯,“在一起了?”
苏白洲点头。
温梨静了一秒,又问,“就是那以前和你在一起过,还是你校友,现在和你合租的那男的?”
苏白洲消化了下这一串头衔,“对。”
“谁告的白?”
苏白洲默了默,撒了个谎,“我。”
温梨瞪她,“有没有照片?”
苏白洲低头,找了几张微博上的,歌迷拍的江沉晚的照片,递给她看。
温梨说,“呵呵。”
随即又很快发现她手腕的手链,“他送的?”
“嗯,”苏白洲低头看了眼,递给她看,边和她介绍,“上面的吊坠是星球和星星来着。”
“还挺好看,”温梨边轻轻把玩上面的吊坠,边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洲宝,你也不用笑成这样。”
苏白洲摸了摸嘴角,收敛几分,“我也觉得好看。”
“行吧,就勉强当你这个疑似长得像江沉晚的男友合格。”温梨摸了摸那个星球的吊坠,叹了口气,“妈的,我又想起某位陆姓医生,到现在只送过我枸杞玫瑰花茶。”
“养颜美容,”苏白洲夸奖道,“挺好。”
“你再说,”温梨剜她一眼,“还有,我中秋不是跟他回去见了父母么,你猜结果怎么样?”
她情绪都写在脸上了,苏白洲配合着猜了下,“他们不太喜欢你?”
“何止不喜欢?”温梨翻了个白眼,“要我说,他爸妈想要的儿媳妇就得去女德班找,什么又得会做饭洗衣服上厅堂下厨房,还跟我说女人最大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家庭,我都快吐了。”
“”苏白洲也没想到那边会这样,“师兄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那是他爹妈诶。”温梨趴在桌面,“就跟我说,长辈面前就忍忍,反正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以后也在广州住,不经常见他们,在家就依着我。”
苏白洲轻轻握住她的手,“那你怎么想的?”
她也看得出来,虽然温梨嘴上是说馋人家身子,但同意和陆时生回去见父母了,心里多少是有些想法的。
温梨有些烦躁地掐了掐她指尖,“不知道啊,反正我现在想起他妈那副嘴脸就反胃。”
“我还是我爹妈宠大的呢,凭什么要嫁过去受他们家脸色看。”温梨皱眉,“但又觉得陆哥说的好像也没错两个人在一起总得为对方妥协点儿什么吧。”
“哎好烦,真的不知道。”温梨挠了挠头发,“总之洲洲,你最好也先打探一下那男的家庭,万一碰上陆哥那样的,真的还不如没在一起呢。”
苏白洲微微抿唇,“这么严重?”
“反正我是有点后悔了,”温梨小声说,“现在每天都为这事儿烦心,还没以前追星快乐。”
“说起来,我昨天刷到晚哥演唱会的视频,你猜怎么着?”温梨谈起这,又来劲儿了,边拿出手机,“晚哥喜欢那女生好像和你同一天生日诶,还带着台下的一起给她唱生日歌。”
苏白洲配合着看了眼,是一个大v发的现场视频,播放的时候,一排排的弹幕飘了过去。
【瞒不住了各位,我承认晚哥喜欢的女生就是我,因为我今天生日】
【这桌菜不够去别桌拿点啊,楼上别光喝酒都说胡话了】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有进展了吗?晚哥都多久没唱过这么甜的歌了】
【?生日快乐歌还能唱苦的?】
“怎么不能?”温梨看到了最后那条弹幕,叫出声,“晚哥就是唱过啊,把生日快乐唱得像分手一样。”
苏白洲抬眸,“什么时候?”
“好久了,我记得是在安子发的一条微博,”温梨回想着,“第二天就删了,是他们一伙人在外面过中秋的视频,安子让晚哥给歌迷说句中秋节快乐,晚哥喝多了,说成生日快乐了。”
“说完之后,晚哥还拿起吉他给弹唱了一段,全被安子录下了,他还在那没心没肺地笑。”温梨啧啧两声,“但我们歌迷看着晚哥那表情,真的就一个心碎。”
“反正就,真的挺希望那女生能看到这视频吧,”温梨叹了口气,戳了戳屏幕里江沉晚的脸,“要不就别让晚崽子再等了,要不就跟人好好在一起。”
苏白洲默默听着,还是点了点头,“好。”
温梨看她,“?”
她又抬起手,握住她戳人的手指,“你别戳了。”
温梨:“??”
“就,”苏白洲欲言又止地顿了顿,继续道,“一会戳疼他了。”
“”温梨万分无语,“老娘戳的是屏幕。”
苏白洲心平气和和她讲道理,“这不是和扎小人一回事儿。”
“”
又闲聊了几句,那边来看病的人也陆续上来了,护士催着温梨回会诊室。
“我走了,”温梨重重叹气,“对了,有空约你那男朋友一起出来吃饭啊。”
苏白洲点头,“好。”
等温梨满脸丧气地往门外走,她还是叫了她一声,“温梨。”
温梨回头。
苏白洲语气温缓,“你也别委屈自己。”
温梨愣了愣,笑了声,“那必须的。”
她出去以后,苏白洲也开始一天的会诊工作。
到了午休时间,她按照温梨说的,把狄安的微博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段视频。
在各种话题里检索关键词,也没有人存了。
她又问了温梨,对方说也当时也没想着要存。
她甚至还私信问了几个江沉晚话题下的大v,最后,不太抱希望地问了下数字用户。
【我听朋友说,很久之前有个视频也是江沉晚在中秋唱生日快乐歌的】
她本来想发‘好像唱的还挺苦’,结果手滑发成了‘哭’。
【好像唱的还哭了】
【你有没有见过呢?】
过了片刻,数字用户回她。
【?】
【没那回事】
【你朋友认错了吧】
苏白洲迟疑问,【从来没唱过吗?】
数字用户很快回,【没】
她只能作罢。
中午剩余的时间,她上网查了些资料,给周边一些福利学校和问题儿童学校的心理辅导义诊项目投了简历。
其中两个下午就回复了。
一个就在广州本地,是一所中学,主要是进城务工子女。另一所在河源,是当地筹款建的一所女子中学,在比较偏僻的地方。
广州那所包了当天的车费和伙食,但河源那所全程要自费,伙食住宿都需要自理。
她只有周日一天的时间,再三考虑,还是优先选了广州那所。
但也没拒绝河源那所,发邮件询问对方去的频率可不可以稍微减少。
这几周的《夏日唱作人》都是复活赛和踢馆赛,江沉晚作为已经进入半决赛的人选,难得有了一周的假期。
晚上江沉晚来接她,她很快就把投简历的事告诉了对方。
“周日去,”江沉晚问她,“会不会太累?”
“不会,”苏白洲已经想好了,“主任那边说马上要招实习生了,周六我以后应该只用上半天班,可以好好休息。”
“行,”趁红灯的时候,江沉晚揉了下她头发,“准了。”
回到家以后,两人解决了晚饭,剩余的时间,苏白洲边帮着收拾了桌面,慢慢冒出一个想法。
江沉晚在洗餐具的时候,她坐在吧台边,状似随意地问对方。
“我们一会儿,要不要试一试,”她微咳了下,继续把后面的词说完,“玩一下那种,坦白局。”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心理诊疗方式,用来诊疗心理创伤。
她这一句话几处停顿的,江沉晚还以为在憋些什么。
听到最后一个词,他挑了挑眉,反问,“你有什么要和我坦白的?”
“不是,”苏白洲心平气和地解释,“我就是想,我们不是中间有四年都缺席了。”
“我还挺想知道,那四年里,你都是怎么过的。”她慢慢底气没刚刚那么足了,越说声越小,“但一次性说完,好像也不太现实。”
江沉晚表情微顿,片刻后,抬手,把橱柜打开,餐具一件件地放进去。
放完以后,他才转过身,直接绕过吧台,站到她的面前,牵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把玩。
“要怎么坦白?”
苏白洲眼眸一亮,抬起头,正要介绍,江沉晚又懒懒“啊”了声,将她的手背抬起,送到唇边。
“问错了。”他神色散漫,牵着她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扯了半步,“要去哪儿坦白?”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照常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