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细雨放马西阳镇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筵席之后,人就要分离。
柳长歌早晚都要去北疆,焦海鹏和宋大宝就不便强求了。
为了避免分别上的感伤,趁着众人喝醉,柳长歌便在星月中离开,独自一人前往江南。
此时,他就在江南,距离灾区不远。
无论多大的灾难,都只是一时的,雨季已经过去,连续一个月都是晴天,所以灾区百姓的生活,早就恢复了往日状态,但是倒塌的房屋,毁坏的庄稼,却不能复原了。
柳长歌星夜兼程,不到三日就来到了受灾最严重的地区。
人海茫茫,到处都是洪水过后的破败景象,当然在残破之中,还有新生。
百姓们,已经开始聚在一起重新在旧址上建立自己的家园了。
田园得到了修复,桥梁又立在了河流之上,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脸上有重新带着微笑。
同样是茫茫人海,华笙又在何处?
柳长歌如何找她?
这一点,柳长歌也不知道。
可他相信,他一定可以找到华笙。
在寻找华笙的路上,柳长歌也曾帮助灾民们休憩房屋,收拾田里的垃圾,整理被淤泥塞满的河道。
做完工作后,百姓们热情的请柳长歌吃饭,期间自然少不了喝酒。
在劳动之后,人是疲惫的,但心却是欢乐的,因为柳长歌发现,他接触的这些普通人都很可爱。
面对帮助他们的人,他们不惜拿出最好的东西款待。
在他们的眼里没有江湖,只有简单的生活。
柳长歌和他们聊的,也全是一切田间乡下的趣闻。
作为一个身怀武功,壮志雄心的少年人,柳长歌并没有感觉到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放下手里的刀剑,他同样可以做农活。
这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江湖不止于打打杀杀。
江湖上不止是剑客刀客,还有许多普普通通的人。
这一日,天空晴了一个月后,闷气的天气,终于得到了暂时改观。
午后天边竟然飘起了一片乌云,然后吹了一阵风。
雨和风就像是一对影子,总要联系在一起。
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远没有数月前那么狂暴。
柳长歌走在路上,一个人,一匹马,一杆枪,一柄剑。
密集的小雨,将天地染成了一片雾气蒙蒙的。
乡间的小路宛如仙境。
柳长歌并不喜欢淋雨,但他无处可避!
这个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策马前行,做梦都想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他喜欢前进,而不是后退。
因为在他身后,几十里的地方就是他刚刚喝过酒的村子。
只要他回去,立即就会有人欢迎他,给他奉上热茶,米饭。
可他还是执意往前。
因为他要去前面做一件大事。
不能不办的大事。
风雨阻挡不了的大事。
村子不大,有五六十户人家,还没有乌云之前,他帮助其中一个老农给新房搭上了盖子,然后老农请他喝酒。
可怜的老农一家,在洪水来临的时候,死掉了妻子,儿子,儿媳,还有三岁大的孙女。
一个本来圆满的小家,一个即将享受天伦的老人,转眼之间,就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这就是灾难。
灾难往往都伴随着不幸而来。
否则,他就不是灾难了。
柳长歌是个乐观的人,同样也有悲情。
善良的人,眼泪最多。
英雄呢。
则无泪。
柳长歌从不把自己当做英雄,可他不会流泪,他或许很想流泪,到底没有流下来。
他已不再是一个孩子。
成长的过程中,人务必要学会控制自己。
控制自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先控制自己的眼睛。
他向老农打听了一下了政府赈灾的事情,得到了一个极为不满意的答案。
因为在一个月的时间,连一个穿制服的人也没有来到这个村子。
穿制服的人没有来,其他人却来了。
他们穿着百姓的衣服,有的甚至光着膀子,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兵器,活生生好像是一群山里下来的强盗,他们的脸上,有的带着伤疤,有的显得狰狞,有的则冷冰冰的。
百姓们却不怕他们。
百姓们已不可能再失去什么,所以他们不怕真的强盗。
这些人来了之后,交给了村民很多银子,每一户,按照人口,平均又公正。
村民们可以靠银子去购买粮食,布料,建筑材料。
然而,每天站在村头叫卖的商贩却把物价提高了五倍。
百姓们到手的银子生活不了几日。
手里的枪,手里的剑,名字前头的姓氏,无一不竟是这柳长歌,这种风气不能持续下去。
于是柳长歌单枪匹马,找到了商贩。
商贩人数不少,而且还有几个好手,看似所卖的货物不同,其实是一个整体。
柳长歌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发国难财。
他们反问柳长歌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柳长歌脸上带着冷笑,在来之前,就抱着教训他们的心态了。
商贩仗着人数众多,有恃无恐。
等双方一交手,商贩这才后悔。
他们本不该看轻一个背后扛枪,手里有剑的年轻人。
十多个汉子,四五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人,怎么会是柳长歌的对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柳长歌就轻松的解决了所有商贩,召集所有的村民,将货物分了一个干净。
被打服的人,就像是被打疼的狗。
你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柳长歌挨个询问他们,为什么要抬高物价,他们是谁的手下。
商贩们争相抢答,场面甚是热闹,宛如一个菜市场一般。
于是柳长歌这才知道,他们是附近一个帮派的成员。
帮派叫做牯牛帮,一个没有深意的帮派名字,老大却是个能人,江湖人称,快刀手牯牛。
他当然不可能叫牯牛。
牯牛是个畜生的名字。
可牯牛帮的老大叫什么,却没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叫他牛老大。
洪灾之后,牯牛帮立即垄断了了米、面、油、盐等生意,打跑了其他的商贩,不知从何处购买了大量的物资,派手下到每一个受灾的村庄附近高价兜售,以此赚取了高额的利益,百姓们苦不堪言,到手的银子,很快就花了出去,换回来的粮食,少的可怜。
柳长歌冒雨还在赶路,要去的就是牯牛帮的总部——西阳镇。
要找的就是牛老大。
他要问问,牛老大为什么要这样做,要看看,这个人的心,究竟有多么黑。
西阳镇就在前面,八十里,笔直的大路。
柳长歌已经走了五十里,以他胯下这匹枣红马的脚程,不到一个时辰,便可以赶到西阳城。
雨下,却绵长,一下就是好几个时辰。
柳长歌早已浑身湿透了,因为他身负深厚的内功,所以不觉得寒冷。
西阳镇到了。
这这是一个建立在地势高的小镇,所以不幸之中的万幸,避开了洪水,可谓是一点损伤也没有。
街上无人,连一个醉鬼也没有。
像是这种小镇,基本上也不会有巡逻的士兵。
柳长歌从牯牛帮手下的得知,牛老大在西阳镇开了一家酒楼,他是这个酒楼的掌柜,平时都在酒楼里,不会外出。
柳长歌放马长街,一眼就看见了那栋气派并不比皇城根脚下十里香酒楼要差的牛记酒楼。
楼前两个石狮子,屋檐上挂着一排大红灯笼。
烟雨朦胧,若非你看见酒楼边上那低矮萧索的建筑,你还真以为到了一个大城市里。
街上无人,酒楼里却有人。
人在门口进进出出,门前停着许多华丽的马车,优秀的骏马。
看来这个酒楼的生意不错。
柳长歌在雨中走了两个时辰,即便这里不是牛老大的藏身之处,他也打算去喝一杯。
柳长歌刚到,就有伙计出来牵马。
走进就留,立即就有伙计上前搭话。
“客观几位,里面请,吃点什么?”
柳长歌没有回答,随着伙计走到了空桌旁,目光扫视着四周。
酒楼里人虽然多,吵吵嚷嚷的,但一楼还是没有坐满。
柳长歌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这个位置上的人,恰好刚走。
柳长歌坐了下去,吩咐道:“牛肉,烧鸡,你们有什么酒?”
伙计如数家珍般的回答道:“大曲,竹叶青,状元红,女儿红···,要看客官喜欢喝什么,本店各种美酒,一应俱全安。”伙计果然说了十余种酒的名字。
美酒,柳长歌最爱女儿红,其他也可以讲究,但只要有女儿红,柳长歌一般不会移情别恋其他的酒。
柳长歌要了女儿红,稍等片刻,酒菜同上。
在等菜的时候,柳长歌并未闲着去看雨,他在看人,大厅里的人。
喝酒的大多是男人,男人们大多都是壮汉,鲜有几个百姓。
而且这些人都练过把式,这一点明眼人不难发现,他们走举手投足之前,都有一种力量。
柳长歌的身上也有这种力量,比他们高出几十倍。
柳长歌故意隐藏自己的武功。
无论是谁看见他,都只能认为他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
在这些人的神情上,柳长歌仿佛看到了被他教训过的商贩,他们洋洋得意,大吹大擂,大肆喝酒,大块吃肉,嬉笑怒骂,然后起身就走,也不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