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鬼刀银光尝新败
距离可以产生美。
远和近都是距离。
究竟是近距离美，还是远距离才美？
对于两个人来说，当然是近距离才美。
因为只有近，才能看的清楚。
刀很美。
胡四的刀本身是黑色的，一点也不美。
一柄只为了杀人而生，而且已经杀过很多人的刀，一点也不美。
但胡四的手法却很美。
所以刀很美，很美的刀。
胡四把距离拉近，意图压制柳长歌的枪，便连挥三刀。
第二刀超过第一刀的速度，第三刀和第一刀同时到达。
这绝对是举世无双的刀法，除了胡四之外，没有人能把这一招“龙门三叠浪”用的如此巧妙。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刀中带风，银光飞舞。
柳长歌见过银色的月亮，银色的湖水，银色的眼眸，但从未见过银色的刀光。
当他看见银色的刀光席卷而来，刀光就已贴着他的鼻子扫过。
如果不是柳长歌退的快，斩断的就不是他的刘海，而是他的脖子。
你必须要承认一点，美丽有时候是会伤人的，美丽的刀光更会要人性命。
柳长歌竭尽全力方才躲开了这一招“龙门三叠浪”！
但是下一招呢？
下一招已经发出。
胡四出刀，从不落空，这是他的规矩，他的尊严，不容侵犯。
他精确的计算过，以柳长歌的武功，绝对难以抵挡他二十刀。
胡四既然能从顾向前的剑下逃生，他的算计就不能被怀疑。
他说二十招杀死一个人，就不会用到二十一招。
但他放佛忽略了一点，柳长歌并不是一个人。
当你的朋友要被人杀死了，你救不救？
当然要救！
拼了命也要救。
因为像柳长歌这样的朋友，江湖上少之又少。
华笙、乘风破、黄鹤年为什么还不动？
就算不想袖手旁观也不行！
因为胡四的刀太快，快到令人发指。
你眨一眨眼，他就发出了三招。
华笙连眼睛也不眨了，因为她根本看不清胡四已经发出了多少招，也许只是她抬手的功夫，胡四就打出了第五招。
也许乘风破只是张了张嘴，胡四第七刀已经砍完。
好快的刀，好快的动作，好模糊的人。
柳长歌和胡四都成了残影。
所以胡四根本不用考虑其他人，就算他们一起上来，胡四二十招业已打完，柳长歌就死。
作为当事人的柳长歌怎么看待胡四的快刀？
当你要死的时候，你还会不会看？
谁会睁开眼睛死？
于是，就在那招龙门三叠浪之后，柳长歌索性闭上了眼睛，不看，不听，不想。
他整个人已坠入了空灵之境。
这是武学中的无上境界。
只有绝顶高手才能进入的境界。
柳长歌难道成为绝顶高手了吗？
当然不是。
当一个人对一件事无能为力的时候，他就只好空灵，什么都不想，顺其自然。
刀来就躲刀，躲不开就要中刀。
胡四的刀发出无声，无影，刀中变化极为繁琐。
柳长歌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刀法，也根本看不着，但柳长歌可以感受。
他感受着风。
树会变黄，人会死，刀法会流失，唯有风，是世间永恒的存在，他能记录一切。
柳长歌就从风中感受胡四的刀。
水沿着沟壑流淌，云在空中飘荡，花从茎上跌落，人从少年到暮年，万事万物都有轨迹可循。
刀也是有轨迹的。
再快的刀也是从这个点到那个点。
柳长歌听到了风，风记录着刀的轨迹，那么刀还能不能伤他？
胡四足足发出二十刀，不能伤害柳长歌分毫。
就在他要发要不发二十一刀的时候，胡四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不发。
虽然他不发，可他还是一声大喝，然后倒纵出去，足有三丈远。
柳长歌听到叫声，睁开眼睛，他就呆住了。
他看见了死亡。
他没有受伤，可他为什么看见了死亡？
是地上的布，从柳长歌衣服上被割破的布，至少有二十块碎布，像是落叶一样铺在地上。
所以柳长歌的衣服几乎不存在了。
华笙第一个冲上来，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男人裸露的胸膛，她却没有不好意思。
绝对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胸膛比这个男人还要好看。
光鲜的皮肤映着阳光，她没有看见一颗痣，一点斑，这就是属于一个十八岁男人的胸膛，充满了朝气与活力的胸膛。
华笙把头一扭，又把头一歪，看了很久。
柳长歌咳嗽了一声，华笙的脸就红了，立即恢复了严肃。
柳长歌忍不住冲华笙淡淡一笑，道：“你的脸变得好快。”
华笙薄嗔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受伤。”
柳长歌贱兮兮的笑道：“我还以为你喜欢看我的胸。”
华笙哼道：“没错，我更喜欢看他被刀割成十几二十几块的样子。”
柳长歌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我真以为我要死了。”
华笙道：“天下间，也许只有你才能躲开那种快刀。”
柳长歌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叹息道：“我一刀好像也没有躲开。”然后他就抬起头，去找胡四。
胡四的脸只有在发怒的时候才是黑色的，其余的时候都是白色的，这种脸色，也许只有胡四才有。
这种脸色也有极大的好处，你永远看不出，他是在惊讶，还是在恐惧，因为他始终是白色的，白色代表着圣洁，纯真，唯美，但若是脸上是这种颜色，那就很不好看，仿佛有病，病入膏肓。
不过唯一可以证明的是，胡四的脸现在不黑，他现在没有生气。
一个人没有生气，并不能说他就高兴。
他不高兴，也不能说他就生气了。
人总有很多情绪。
那么胡四的情绪是哪一种呢？
柳长歌道：“胡四先生好快的刀。”
胡四望着柳长歌，可他并没有看柳长歌，那他在看什么？
无论胡四在看什么，他都不想回答柳长歌无聊的话。
他是来杀人的，不是来失败的。
他却失败了。
在此之前，他只败过一次，不战而败。
这一次，他战了，而且战败了，可他不生气，反而让他觉得，上一次不战而败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胡四败了，柳长歌却没有胜。
因为胡四的确是当世的高手，只不过这一次运气全站在了柳长歌这一边。
要不是柳长歌知道他是胡四，要不是柳长歌灵机一动坠入空灵，要不是柳长歌身边有帮手而胡四没有帮手。
柳长歌绝对会死在胡四的刀下。
胡四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柳长歌的身上，他没有办法不看着柳长歌，因为柳长歌就站在他的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胡四忽然发出一声冷笑，把刀归鞘，然后说道：“真遗憾，你还没用你的枪。”
柳长歌道：“但我已见过你的刀，不太遗憾。”
胡四道：“我却真的遗憾。”
柳长歌道：“人生难免遗憾，胡四先生是过来人，想必比我明白。”
胡四道：“你说的不错，有些遗憾，注定会成为遗憾，难以弥补，可是有些遗憾，明知可以弥补，为什么不弥补？”
柳长歌道：“既成遗憾，又为何要非要弥补？弥补之后，又怎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胡四没有感情的说道：“三观不同，你我果然不是一路人。”
柳长歌哭笑道：“我很难和胡四先生成为一路人。”
这时胡四已经转身，说道：“所以我走的路上，你最好不要出现。”
柳长歌道：“胡四先生要走？”
胡四道：“我走的是回去的路。”
柳长歌道：“我走的是往前去的路。”
胡四道：“还是回去的路好走，你最好是小心，前面的路，可能是万丈深渊，可能无路可走。”
然后他就从容的走了。
柳长歌看着胡思走了，就猜到他一定不会回来。因为他走的是前进的路，胡四走的是回去的路，两个人只会越走越远。
柳长歌走进山洞，换了一件全新的衣服，然后出来，他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中年人。
乘风破盯着这个人，怒道：“这个人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
中年人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大声道：“我偏偏就是个鬼鬼祟祟的好人。”
乘风破咦了一声，说道：“你这个歪理，听起来还有些道理。”
中年人道：“因为真正的坏人，从来不鬼鬼祟祟的。”
乘风破问道：“那你为什么鬼鬼祟祟。”
中年人道：“因为我怀疑你们是不鬼鬼祟祟的坏人，就只好躲起来，难道你躲起来的时候，光明正大？”
乘风破无话可说，他不得不承认，他躲起来的时候，也要鬼鬼祟祟。
中年人看着柳长歌，满脸都是敬佩，说道：“你这个人年轻人，武功好得很。”很显然，他已经目睹了柳长歌和胡四打斗的整个过程。
柳长歌笑道：“前辈，你在夸我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呢？”
“我知道他是谁。”这时一个人从后方走来，大大的步子，加上一个大大的微笑。
柳长歌道：“何大哥，你知道？”
这个人见到何所似，好像见到了朋友一样开心，亲切道：“何世子，你好啊。”
何所似站在中年人身边，仔细打量他，从头到脚，从前到后，皱眉道：“老宋，你怎么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