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第 216 章
冰雪消融的三月初, 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喜气之中。太子殿下大婚，权府的三小姐被正式封为太子妃，送亲队伍带着十里红妆, 宛若一条长龙, 浩浩荡荡敲锣打鼓地往东宫去了。
慕娴婉与萧谨言骑马并肩走在队伍中，郎才女貌，登对至极。
“哎，我说。”璟王世子眉目一轩, 目视前方，像是自言自语：“太子都成亲了，咱们俩的事, 是不是也得加快进程了？”
岂料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高高昂起头, 闻言牵着马反倒离他远了几分, 惹得萧谨言再度挑眉，笑道：“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慕娴婉眸光瞥向一旁, 撇了撇嘴，“谁跟你加快进程, 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
萧谨言：“……”
“当初不是你先对我……”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慕娴婉轻哼一声打断他, 淡淡道：“现在我有太子妃撑腰了, 你能不能娶到我还得看本小姐的心情。”
萧谨言：“…………”
报复, 这绝对是报复！
身立即传来一声无情的嘲笑：“师父你快看，咱们的世子殿下纵横情场难逢敌手, 想不到他也有今天呢。”
宣谢在马上闭目养神, 闻言果然睁开眼瞧了一下，面无表情道：“好惨。”
萧谨言：“…………？？？”
“哎，你也不太伤心啊。”权昀适时眯起狐狸眼补了一刀：“大家追女孩子都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你想想当初太子殿下也少不了挨刀砍被箭刺的, 你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就连不苟言笑的权灏大将军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
“……”
萧谨言心想，我这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引得你们一个个的排着队来扎我的心？
权思妤坐在马车里，听见外面锣鼓喧天，也听见面传来的阵阵谈笑，心底不知何时起竟范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暖。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住她的手，将她轻轻带到了他身旁。册封大典极为繁琐，幸得那人一直寸步不离在她身侧。待一切礼节结束，权思妤随着女官步入东宫，坐在寝殿内，才顿觉一切恍然如梦境。
她动手掀了盖头，抬眼便见两个丫鬟候在她身侧，多少心里觉得有些亲切，轻舒了口气。
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脖子生疼，本想顺手将凤冠拆了，却不想对上两个丫鬟制止的眼神。
权思妤：“……”
谷枝两步走过来，帮她扶着发冠，轻声问：“这样小姐可觉得好些了？”
“奴婢知道小姐不舒适，可我们刚来东宫，不遵礼节若是被捉到错处，恐会惹得许多非议。”
候在一旁的宫女们心下觉得这丫鬟懂事，却不料见权思妤蓦然一笑，轻淡道：“若宫里待着还不如我不嫁人时舒服，那我何苦来这儿受罪？倒不如回去躺着做咸鱼，反正家里也不差我这一双碗筷。”
众宫女：“…………”
不知多少人为这个位置争破了脑袋也得不到，这位权小姐竟然还如此的嫌弃？
但不待她们阻止，殿外便传来脚步声，一道红影大步迈进，喜服与院中景致分明，一双天生冷淡的眼轻飘飘落在殿内那正抬着胳膊费劲拆凤冠的女子身上，说不清是嘲意还是什么，唇边扯出丝不太明显的笑来。
二人目光隔空撞在一起，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权思妤停顿两秒，毫不违和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冠，旋即放下手来，微笑道：“太子殿下。”
萧砚抬手遣散了殿内的宫女，抬眸静静看了她良久，“回去做咸鱼？你倒是会为自己打算。”
“……”权思妤微微窒息，略微避开他的视线保持微笑，正要为自己狡辩一下，却不想那人已经来到她身边，抬手抚弄她的乌发。
他在亲手替他解冠。
权思妤微微一愣。
“礼节繁琐，令你受累了。”萧砚半垂着眸子，没一会儿便将凤冠拆了下来，拿在手里略一掂量才知果真不轻。
“日你在东宫就当做在自己家，不必有什么拘束。”顿了顿又特意道：“回娘家做咸鱼这事你也别想了。”
权思妤：“……”
权思妤抬眸看了他一眼。
萧砚平日里的服饰大多黑白二色，可尽管身着红衣，那股与生俱来的冷贵气也并未被喜气冲淡哪怕一星半点，更别说能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喜色。龙凤烛台散出的光晕照在脸上，也仅仅只能将他精美的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他居高临下望着你时，仿佛又回到了平日里冰冷威严的模样，令人心底升不起半丝挣扎的勇气。
权思妤眨了眨眼，问：“除此之外，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吗？”
他裹着一身酒气进来，眼神虽与平常并无二致，但眼皮一直微垂着，像是有些醉意的模样。
“没有。”萧砚避开她的目光，抬手将凤冠搁在桌上，旋即坐在了她身边，冷着脸看她，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眼一眨不眨。
少女墨发柔顺垂落在喜服之上，红艳艳的婚服衬得她肤色微红，平白为她添了几分娇色，泛着光的潋滟眸子望过来，不知不觉便让人想沉溺其中。萧砚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微深，却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凑近了她几分。
“……”酒气浓厚，权思妤刚想问句什么，一开口，却不料下一瞬便被人唇堵住了还未问出口的话。
“？？？”
那人携着一身酒气欺近身来，酒气中又混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权思妤的脑子都空白了一瞬，等她回过神来时便开始喘不上气，整个人不由自主往退去。
那只温热的手原本按着她的背脊不让她逃，来干脆抬手将她整个人按在榻上，欺身再度吻下去。
权思妤猝不及防被按进被褥里，抬眼便是萧砚那双冰冷中又溢出些许疯狂的眸子，这才知觉地伸手抗拒他，皱眉道：“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喝多了？”
萧砚轻而易举抓住那两只纤白的手腕，顿了顿才道：“孤没喝多。”
“权思妤。”
少女应声抬头，猝然瞧见眼前人沉沉望着自己，抬手戳她的心口，语气淡淡，而又一字一顿地问她：“你这里，可有孤的位置？”
那人冷淡眼底，分明刻着几分幽怨。
“……”权思妤感觉自己今晚是摊上祖宗了，这孩子绝壁是喝醉了。她连哄带夸：“怎么会没有呢？我心里全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武功超强，文采卓然，长得还这么好看，天底下哪个女子不喜欢太子殿下？”
不料话音一落，她却分明听见对面那人低低地一声冷哼，瞥过眼去不看她了。
权思妤：“……”
“嘴上说得好听，你从来没说过你喜欢孤。”他又转过头来冷冷瞥她一眼，“萧阙走的时候你还亲自去送他。”
好家伙，今夜你不多喝那么二两酒我还不知道你原来嘴上不说，暗地里一直记着仇呢。
权思妤立刻清了清嗓子，深情款款望着他：“我喜欢你。”
萧砚没说话。
权思妤伸手扯了扯他的袖摆：“我最喜欢你了。”
萧砚依旧不动。
“砚砚。”权思妤凑过去，下巴尖儿抵着他的肩，轻轻唤了他一声。
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萧砚身子猛地一僵。
“砚砚。”
“砚……”
权思妤刚开口，那声轻柔的唤声就在她的口中变为一声惊叫，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按在床榻上。萧砚微微扬手，那几支花烛蓦然熄灭，几缕青烟淹没在随之而起的浪潮间。
胤朝上下对太子殿下的性子向来都没有什么好评价，可权思妤眼中的太子殿下向来严于律己，待她又和气得不像话，这种假象一直都给了权思妤一种“他是个正经人”的错觉。
直到猛兽挣脱囚笼，喘着气俯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问：“你最喜欢谁，嗯？”
长夜漫漫，一夜无眠。
“……”权思妤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人最眼尾含笑，轻轻对她说的那句：“知道了，你最喜欢孤。”
翌日权思妤醒来的时候，转头便瞧见萧砚那张冷淡的禁欲脸，深深觉得自己受了他长相的蒙骗。
权思妤愤愤起身，旋即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跟散了架似的，动弹一下都险些要了命。
察觉到动静，萧砚睁开眼，淡淡看着她。
二人对视良久，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最终是太子殿下打破了僵局：“昨夜孤抱你去沐浴，你浑身疼得受不了……”
话没说完，突然一个东西砸了过来，太子殿下眼疾手快抬手接住，发现是个枕头。
萧砚：“……”
望着小娇妻冷淡的眉眼，太子殿下喉咙一滚，生平头一回感到一句话如此难以启齿：“孤是想问你，身子可还……”
殿内又是一阵物件乱响。
门外守夜的宫女太监刚要出声问情况，却不料下一刻蓦然见一道人影出了寝殿，还不等他站稳，殿门又“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小太监满脸惊疑，抬头便见太子殿下望着寝殿欲言又止的小模样。
小太监：“……”
…
太子殿下新婚第二日清晨被太子妃娘娘扫地出门的小道消息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传遍了京城。消息灵通些的，更远的也不是没有。
瀚洲萧府坐落南方，这个时节早已不如京城寒冷，满园春色悄然而至，一道人影静坐于飞檐华亭之下，虽是南方艳阳天，他身上的衣物却不合时宜的多上一层，生得极美，脸色略微显得病态的苍白。
一名女子缓缓走入亭中，轻柔将手上的披风披在他肩上，“这几日天色才刚好了些，便迫不及待出来吹风了。殿下莫非还是孩子心性？”
萧阙唇边笑意浅淡，眉眼温和：“说了很多回了，别叫我殿下。”
他扬起手中的信，笑问：“猜猜是什么好事？”
女子眉梢一挑：“京城来的信？”
“是四小姐与太子殿下大婚……真可惜，没有亲眼看见。”
萧阙见她喜色跃上眉梢，旋即又转为一片可惜，脸上的笑意终究收敛了些：“陪我在瀚洲终究委屈你了，司蓉，明日我便让人送你回京城。”
司蓉心下大惊，蓦然抬眸：“我不去京城。”
萧阙却没理她，转身便走。
司蓉抬脚就追上去，伸手抱住他，脸埋在他背上柔软的衣料间，鼻尖满是他身上的香气：“你曾经许过我一个愿望，来又答应我无论成败都带我走，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为何又要赶我？”
“我哪儿也不去，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已经不是四皇子了，司蓉。”萧阙浑身僵硬地转过身，有些阴郁地望着面前这个跟了他不知多久的女子，“如果有一日朝中的人想让我死，我就得死。而你如果和我在一起，就必然会跟着我去死，你不明白吗？”
“司蓉不怕。”
司蓉抬起头，清亮的眸子望着他：“我就是喜欢你，你活着我陪你过日子，你死了我给你殉葬，这辈子我就赖着你了。”
萧阙：“……”
当初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收了这么颗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在身边？
萧阙别无他法，揉了揉眉心，道：“你若什么时候想走了，再告诉我。”
女子压根没将他这话放在心上，见他松口顿时眉开眼笑，试探地伸手去握萧阙，“殿下真好。殿下今午想吃什么？司蓉这就去准备。”
萧阙脸色一僵，略一思忖，最还是忍着没丢开她的手，语气很淡：“随你心意。”
“那你想喝点茶，再配些点心吗？”
萧阙：“……随你。”
司蓉看着他笑：“你想不想吃芙蓉糕？”
萧阙：“……”
二人背影在白墙黑瓦的院落中逐渐远去，女子银铃般的轻笑声随清风绕过暖阳下的梅花枝头，穿过萧府大门，消散在喧嚣街市里。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写萧阙和司蓉，最后还是随心意写了，只求大家莫怪_(:_」∠)_
本文连载好几月今天终于完结啦，特别感谢一直不离不弃的小天使们。
有缘我们下一本再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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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qaq？！！！
而那位阴鸷凶残的魔君轻柔抚着她的脸颊，垂眸淡笑：“樱樱若不肯爱我，我便将他们全杀了。”
白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