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 214 章
宫内灯火如昼, 无数宫人收拾残局累得满头大汗,心里都免不了将那大逆不道的四皇子骂一遍。
“当初俪贵妃入冷宫时,我还瞧他在宫里四处受罪忍不住明里暗里帮衬他好几回, 若早知他是如此祸害, 那时说什么我也不会救他,就该任由他被继后打死!”
另一名宫侍赶紧作势捂她的嘴:“……你不要命了?那二人尽管犯了大罪,又岂是你我能议论的?”
那宫侍只好悻悻闭上嘴,二人打扫完此处, 又紧接着被管事叫到另一处打扫去了。
没有人注意到这处宫殿旁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缩着两道鬼鬼祟祟的黑影,直到那两个宫女离开, 角落里立刻传出一阵咳嗽声, 那已经是忍耐到极限了, 一出口却是气若游丝,显然撑不了多久了。
权若凝眼睁睁看着那人脸上的血色随着几声咳嗽极速褪下去, 苍白如纸的嘴唇上有好几道裂口,脸上的血污已经干涸, 平日里冷静俊朗的面貌在此刻瞧着浑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双目无神地看着她, 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 又似乎没力气说出口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哪还有往日半分风采?
权若凝害怕极了。
她就怕沈戚撑不住死在这儿, 她半点功夫都不会,要如何从这皇宫里逃出去?眼看沈戚正正接了太子一箭,四皇子那个没心没肝的东西最后居然丢盔弃甲地带人逃走,半点都不顾他们的死活!
权若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从一开始她就知道, 沈家不过就是四皇子手里的一条狗,不需要他们的时候随时都能丢弃。
好在他也得了报应,落到了太子手里,他也别想死得太容易。
可坏就坏在她的姨母继后也被太子关起来了,如今还有谁能救得了她?想到这里,权若凝眼中顿时积出一层泪光,昏暗灯光之下她的神情虽不明显,却尽数落入了沈戚眼底。
“你……别哭。”沈戚艰难开口,说这几个字像是费尽了他全身力气一般,他半垂着眼看着权若凝,脸上满是怜惜之色:“……我心里很愧疚,若不是今夜……纵着你进宫胡来,也不至于让你深陷……险境。”
权若凝眼神晦暗不明,心说你还知道这都怪你,若不是你非要听那四皇子的话,又怎么会让我落到这步田地?
“方才见势不对……我便差人去寻了我的一位故人……”他咳了好一阵,才重新抬起眼,道:“……他答应了我,会护着你……平安度过余生。”
权若凝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难得神色有些复杂,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又在心里对自己说,这都是沈家欠她的!心里这才觉得舒畅了一些。
沈戚并不知道权若凝心里的想法,又深吸了口气,似是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有些眷念地最后看了权若凝一眼,用尽力气露出一丝笑意,温柔道: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我……咳咳……”
他抬起手,像是想要触碰权若凝的脸,权若凝心里嫌弃他染了满手的脏血,看着他没有动作。沈戚最终没力气将手抬那么高,于是有些可惜地放弃了。
但这一放,他便再也没能抬得起来。
“但我心里……却一直将你当做我妹妹,一直想要……补偿……”
话未说完,那只手从半空坠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戚依依不舍却没力气支撑,闭上眼的同时,整个身子也软倒下去。
权若凝恨透了沈家,本以为纵使这个男人死在自己面前,她心里也不会有半点波澜,可这一刻看着沈戚双眸紧闭的苍白的脸,她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高大的身影挡在自己眼前的画面。
——太子那一箭瞄准的并不是他,以他的身手,根本不可能中那一箭,沈戚是为了救她,硬生生替她扛了那致命的一箭。
他原本不会死的。
权若凝跪坐在沈戚逐渐冷下去的尸体前,死死咬着牙,低着头浑身发颤,红着眼冰冷地看着他,不服气道:“……谁要你补偿了?”
“谁是你妹妹?”
权若凝自说自话,像是和他撇清关系就能消除自己的罪孽一样,她低下头悲哀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来:
“……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跟你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
“谁要你单方面施舍的亲情!”
她气急败坏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沈戚骂:“你个蠢货!你以为你心甘情愿为人付出别人就会感激你吗!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偿还你们沈家欠下的罪孽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你就抱着对我的愧疚去死吧!这是你们沈家欠我的!是你们欠我的!”
权若凝骂得没力气了,又坐在地上哭起来。
尽管她看不起沈戚,可她心里也清楚,沈戚就是这个天底下唯一一个不图回报对她好的人。现在他死了,她又成了孤身一人,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对她这么好,再也不会有人心甘情愿地为她去死。
……再也没有了。
权若凝在宫中躲藏许久,沈戚口中所说的那人却迟迟未来。本以为要在这寒雪天里硬生生捱过一晚,正心灰意冷的时候,一名紫衣人却正正立在了她的跟前。
那人身上的服饰,怎么看都是宫里当差的宦官,权若凝抬起头在昏暗光线里打量那人良久,果不其然听见对方略显女气的嗓音:“权若凝?”
权若凝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蜷缩在阴暗的角落里,脸色不似往日光鲜的模样,破碎的裙子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血污,看着跟外面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紫衣人轻嗤一声,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既然是沈戚有求,我不能不应。我已安排了你的住处,过几日我会安排你出城,往后,我也会对你多加照拂。”
话罢,他斜眼看了看不远处躺在草堆里面无人色的沈戚,轻轻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走吧。今夜全城戒备,带你一人出宫已是不易,你哥哥的尸首是保不了了。”
权若凝原本也没想着要给沈戚收尸,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没什么波澜,只抬头满脸泪痕朝她脆弱一笑,虚弱道:“劳烦公公,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我姓刘,你称呼我为刘公公便可。”
紫衣人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心想这女子在外面的名声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个有心的,也不枉沈戚死也要想办法保住她的命了。这么想着,对权若凝的印象也好了一些。
“刘公公”权若凝一瞬间红了眼,抬手抹了抹泪,道:“我兄长在世时对我极好,他是为了保护我才中箭而死,我独活着,心里过意不去。”
刘奂见她哭,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意,抬手拍了拍权若凝的背,安慰道:“你哥哥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你哥哥的遗愿,你也得好好活着。”
他微微低头,映着昏暗灯光的眼底掠过一丝莫测神色,唇角微扬,语气却极为冷淡:“像方才那么丧气的话,以后就别再说了。毕竟,像我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通常都没什么耐心。”
权若凝原本还在低声抽泣,但一听闻此话,顿时忍不住身躯一颤。她怯生生抬头,露出微红的眼眶,却只见身旁那人依旧轻淡笑着拍她的背安慰她,仿佛刚才那话压根不是出自他口,他对权若凝温声道:“走吧,沈小姐?”
权若凝深吸一口气,心里顿时明白这人在宫内的地位必然不低,只是她近来一颗心都相继扑在了太子和四皇子的身上,根本没有过多关注陛下的身边是不是又多了哪位红人。
但无论如何,这短短片刻的接触,权若凝都觉得自己有必要警惕身边的这个人。方才他之所以说出那句话,是不是已经看透了她心底的想法?
权若凝看不透他,本能的觉得这个人十分危险。
但她此刻却不得不跟这个人走。否则若是被人抓到,此刻身为沈家人的权若凝,也必然难逃一死。
权若凝心神不宁,闷闷不乐地随那紫衣人走去。
一连几日,权若凝都在京城中一个不起眼的胭脂铺子里躲着,紫衣人并未亲自陪着她,而是让手底下的人护在她的身边。
权若凝不能出门,整日关在屋里,心里早已憋了怨气,好不容易等到能出城的那日,她收拾好东西随侍卫出逃,心里紧张的同时又忍不住问:“出了城后我们去哪儿?”
侍卫冷静道:“刘大人为姑娘寻了一处人家,虽地处偏僻,但那对夫妇都是本分人,收了银子必会好生待你。只要姑娘低调做人,朝廷的人直到死也查不到你的头上。姑娘尽可放心。”
权若凝听到“地处偏僻”这四字时便新生不妙,于是皱着眉追问道:“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不妨说得明白些。”
为了不被人看见,权若凝头上戴了顶帷帽,长长的面纱遮住她的面容,是以侍卫并没有看见她的神情,只是凭她的语气听出几分异样。
“地处瑾州络河一带。只是寻常人家。”侍卫语气不冷不热,“刘大人让我转告姑娘,出了城,此去山高水长,姑娘要做好心理准备。”
“”权若凝惊讶得一时半会都忘了说话。
“你生为沈家嫡系,又在权家长大,跟未来的太子妃又势同水火,如今沈家犯了这么大的罪,以太子殿下的性子,必然会派人大力搜查你的下落,往后余生,能保命已算是不错”
“京城繁华,自此便忘了吧。”
话音落地良久,权若凝才像反应过来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侍卫:“你说什么?”
“你们费尽心思保我的命,最后竟然让我去过普通人家的生活?!我可是权三小姐!我是沈家嫡女!我怎么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权若凝一时之间激动得都忘记压低自己的声音,只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她对那侍卫道:“带我去见刘公公,我要见他!”
“”侍卫早已被她撒泼的话语震在原地,甚至连提醒她都忘了,半晌才道:“沈姑娘,刘大人他不会见你的”
“他说得不错,刘奂不会见你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令权若凝蓦然浑身一震,几乎是顷刻间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循声望去,在望见来人那一瞬间,她如坠冰窖般浑身冰冷,紧绷得像座石雕。
那人脚步不疾不徐,仿佛压根不担心她会趁机跑掉,一身红裙在冰天雪地里宛如一朵绽放的红莲,俏脸冰寒一片,正双目沉沉望着她。
正是清嘉。
前几日在宫内,清嘉给她脸上抽来的一鞭还记忆犹新,权若凝一见她手中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黑鞭,下意识就捂住了自己脸上的伤口。
紧接着她不动声色侧目去看周围状况,想着清嘉身边不过只有几人,说不定还有机会突围。
岂知,这一看便傻了眼。
自己身边哪还有什么护卫?除她以外,包括方才跟她说话的那名侍卫,都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重重黑甲军卫押了起来!
方才她还埋怨出城后的落魄日子,哪里能够想到,仅仅片刻功夫,她竟连命都落到了别人手里!这下子,她还能怎么出去?
权若凝害怕得甚至忘了呼吸,只听得清嘉冷冷轻笑起来:“本郡主还带着人满城上下找了你好几日,为了抓到你,我这几日可是寝食难安,哪里想到你这个蠢货竟然敢当街狂吠,惊动了本郡主手下的军卫。”
她抬手指了指四周的银甲军卫,讽笑地看着权若凝:“想不到吧?为了抓你这么个小角色,太子哥哥竟然连银铁骑也舍得借给我,权若凝,能得太子哥哥如此如此重视,你也算是有脸面去九泉之下见你的列祖列宗了!”
权若凝不甘心就这么被她抓回去,还想着找机会逃跑,却不料四周都被那些黑甲卫封死了去路,凭她这小身板,哪里会是那些黑甲卫的对手?
她立刻想到了求饶。
“清嘉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你被长公主责罚,我甚至眼也不眨地陪你受过,你不喜欢被宣谢逼着习武,我便偷偷带着你去”
岂料这话未说完,突然一道黑影急速朝她砸了过来!权若凝蓦然止声,下一瞬捂着头发出一道害怕至极的尖叫。
“你也配提我师父!”清嘉收回抽在权若凝手腕上的鞭子,紧接着又是另一鞭朝她下去,语气里充满嫌恶:“宣谢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接连挨了清嘉两道鞭子,权若凝白皙的手臂上顿时被抽出两道血痕,但她连哭都来不及哭,下一鞭又紧接着朝她砸了过来!权若凝心知清嘉这武人平日里打人打惯了,下手从来不知轻重,真让她继续在这撒野,恐怕自己会被她活活打死。
权若凝哭丧着脸慌忙躲避,嘴里还不停辩解:“当日那些越国黑衣人都是沈戚和四皇子勾结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是他们将宣谢打成那样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可是你从小到大的好姐妹,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就跟我翻脸?!”
黑鞭再次抽到她身上,疼得权若凝惨叫一声,四周的人远远见着这场面都觉得心惊肉跳,只听得郡主阴沉的声音传开:“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从小到大哪一次不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我为你顶锅多少回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我样样护着你,从来不让你受任何委屈,可你呢?”
清嘉一鞭子狠狠抽在地上,指着她,呼吸急促令她胸腔大起大伏,她悲愤道:“在你眼里,我不过就跟萧璿那个傻大个一样,是能为你所用的保命符而已!”
“宣谢如今还在东宫躺着不知有没有命活着,你这条贱命还想偷摸溜出去过好日子?不如做你的春秋大梦!”
权若凝下意识就要辩解,可清嘉的下一句话却令她浑身僵在原地:“权若凝,宣谢要是死了,你这条贱命也别想活着。如今宫里有的是人想要你死,我偏不让,我就要让你生不如死地活着,若有万一,你就去给宣谢陪葬!”
她身边一直立着一名衣冠楚楚却极为面生的男人,正是奉命捉拿权若凝的官员。权若凝虽是要犯,但审问完之前自然不能让清嘉给活活打死,眼见这位祖宗终于出完气了,立即插嘴道:“刘奂违抗陛下旨意窝藏朝廷要犯,罪无可赦,将这些人全部押下去听候处置!”
“是!”
权若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突然身后便传来一声惨叫!
这几日一直跟在权若凝身边那名侍卫似乎是不甘心落网,趁身后的黑甲军卫不注意伸手夺了他的刀,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身边另一名军卫一剑捅入了腹中。
鲜血四溅,那侍卫当场咽了气。
刹那间,权若凝眼中最后一抹微弱的光亮仿佛也熄灭了。
沈戚惨死太子的手中,四皇子如今人在天牢,几日之间,整个沈家上下全判了问斩的罪,只剩她一人在外苟活,因为她不小心招来了军卫,这个在她身边呆了好几日的大活人就这么不瞑目地死在了她的面前。
整个京城,整个天下,还有她权若凝能落脚的地方吗?
六皇子会保她吗?权若凝心里一阵苦笑。
母后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能不受牵连就不错了,哪还有功夫保她?在他心里,恐怕恨不得她早些死了少给他添麻烦吧。
她从小在陈国公府长大,陈国公府会帮她吗?
权若凝眼中显出几分犹豫。
如今的陈国公府因着权思妤的关系恐怕早已站在了太子身后,那夜里他手里的箭指向她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这个男人对她已经恨之入骨,陈国公府自然也不会逆着太子的意思保她这个外人。
外人……
押送大理寺的路上,权若凝一直在想。若是当初她没有选择回沈府认亲,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如今沈戚死了,整个沈府也倒了,她身边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难道真如当初那臭和尚所说,权思妤是福星,而她权若凝从头到尾都是个害人害己的灾星?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明明在那梦中,她才是那个一路顺风顺水的人,权思妤只不过是个早早死了的垫脚石,她怎么可能是福星?
这一切不过都是因为她权若凝运气不好罢了!她是被沈家,是被沈戚拖累,才落得如今这个样子的!
…
璟王府和陈府的亲事原本在年后不久就该举行,但这门亲事却被当事人萧璿以各种借口一拖再拖,可谓损足了陈静竹的面子。
小道传言璟王三天两头教训这位前世子殿下,奈何他从小到大被毒打惯了,根本不当回事。不过这一拖再拖的婚事终归是要有个结果的。陈府一再相逼,萧璿心里纵是诸多不愿意,在璟王的毒打之下也不得不从了这门亲事。
二月底,璟王亲自挑了个好日子,陈家的小姐在这日风风光光出嫁了。
萧璿一身大红喜服随着萧谨言在院中招呼贵客,但实际上温和待客的只有萧谨言一人,大婚主角萧璿则一脸冷淡杵在一旁,仔细看的话甚至还能从他脸上瞧出几分阴沉。
但这些细微的神色没有人会去细看,大家都觉得萧璿经这么几月的折腾终于收敛了不少,瞧上去竟然都有些沉稳的模样了。
鸡飞狗跳多年,璟王府内外难得一片喧腾景象,众人都觉着陈家的小姐在外名声很不错,没准真能让萧璿这个从小混蛋到大的魔头收几分性子。
太子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尽管萧璿这堂弟经常搞出各种大大小小出洋相的幺蛾子,太子本人并不是那么的想出席他的婚宴,但为了给璟王府一个面子,萧砚还是决定代陛下亲自走这一趟。
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的未婚妻最近日子过得太滋润,连养在东宫的猫都好久不来看了。太子殿下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决定借着萧璿大婚,亲自去会一会这个无情的女人。
太子殿下亲临,璟王府自然蓬荜生辉。权思妤余光瞅见他往那座上一坐,四下的人便一个个僵头僵脑的,极怕一不小心又招了这位煞神的恶。
权思妤应了他的无理要求,就大大方方坐在了他旁边。虽说无礼,但她心里也很明了,二人婚期迟迟未定,外面不免便存在很多议论的声音。太子这么做无非是为她挽回颜面。
这么一想,她觉得心里很是高兴,冷不防就听见旁边轻飘飘递过来一句话:“萧璿是孤看着长大的,如今连他都成亲了。”
太子心中觉得他话都已经暗示得这么明白了,权思妤一定不会不懂得他的意思。
谁知权思妤果真点点头:“陈家大小姐是个本分的姑娘,长得也很文静讨喜,没准能治治萧璿的猪脑子也说不定。”
太子:“……”
权思妤半晌没听见人搭理她的话茬,便往旁边看了一眼,正正对上萧砚欲言又止的眼神。
“……”权思妤摸了摸脸,借着宽大的袖子遮住脸,不动声色地摸出了自己的自制随身镜,照了照,有些谨慎地问:“我起了个大早上的精妆,难道……花了吗?”
下一瞬,瞧见自己依旧完美的妆容,不由得舒了口气,同时听见旁边那人颇有些不自在的声音传来:“这段时日朝野上下时常提及我们俩的婚……”
“三妹!快过来给你讲个好玩的!”权昀大步流星跨进来,看见权思妤时的满脸笑意都在瞥见旁边太子的无比阴沉的脸色时蓦然一僵。他心道不会吧,这么久没见个面久别重逢三妹都能把人家太子气成这么个脸色?
权思妤转头看了他一眼,蹙了下眉。
权昀心道好家伙,两人都这么个不待见人的脸色,指定是小两口吵架没跑了。
权昀脸上赶紧堆满笑意,上前去见了一礼,道:“太子殿下。这么些日子不见,三妹在屋里还时常念叨着您呢,就是这孩子最近平白长了些脾气,见人不会说点中听的好话,殿下可千万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是吗?”
话音落地便见太子殿下缓缓挑了挑眉,脸色瞬间缓和了几分,目光看向权思妤:“不见孤时即然这般念着,怎么不进宫看看孤?难不成还怕孤吃了你?”
权思妤:“………………”
她不是,她真没有啊,这段时日没有权若凝的骚扰,她日子可过得太舒心了,哪儿还想得起来眼前这号人?
权思妤不动声色剐了权昀一眼,这个死话唠,跟谁都能吹。
经这么一打岔,太子顿时忘了自己方才想要催婚的念头,得知她心里念着自己,自然比许多空有形式的礼节更让他觉得高兴。反正人是自己定的,难不成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他抢?
太子殿下安慰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终于放下心来吃完了这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