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第 158 章
权思妤同样被萧砚这一手给惊到了, 本以为方才她会和在场那十几名护卫有一场恶战，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太子殿下带着突围了。
只可惜萧砚原本就中了毒箭，虽说方才用内力逼出来一些, 但此刻毒素已然蔓延至经脉，脸色苍白如纸, 握着缰绳的手也有些力不从心。
权思妤瞬间瞧出他此刻不过强弩之末，便接过他手里的缰绳, 道：“太子殿下, 我来吧。”
权思妤看了看身后没有追兵，心底紧绷的那根弦松了松，眼下她得找一处水源，将萧砚身上的毒给解决了, 否则若是再遇到方才那种情况，她一个人定然难以应对。
太子殿下听见她的话，苍白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层浅淡的笑意, 问她：“你不是害怕骑马么？”
权思妤：“……”
她心道，怕归怕, 眼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难不成让她这小身板扛着他步行？先不说路上遇到想杀他的怎么办, 首先就把她给累死了。
眼下月至中天, 从摔下来到现在恐怕也有两三个时辰了, 黑灯瞎火的, 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路。
四周寂静且幽暗，权思妤不由得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感到身后那人坚硬如铁的胸膛，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些。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弱：“……太子殿下, 我们现在是回行宫营地，还是往别的地方去？”
她虽是这么问的，但心里其实想的是还是先回营地比较稳妥，毕竟荒郊野岭的，一个女人再带一个病号，实在很不安全。
就算安全，这也……怪令人害怕的。
太子听出她语气里的怯意，默了片刻，道：“我们出来许久，并不知行宫现在是什么情况，贸然回去恐更不安全。”
权思妤听他这话，便明白他是想要趁着夜色赶路，先回京，再做打算。
太子摔下悬崖，竟是由反派一派的二皇子来寻他，这一路并未见其他人，便可知行宫情况恐怕不容乐观，虽然也觉得他的顾虑并不是没有道理，但她从来没深夜在荒郊野岭呆过，心里有些抵触也是自然。
且不说身后还有一个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晕过去的美男子，到时候就只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荒山野岭赶路……
想到这里，权思妤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萧砚见她迟迟不发表意见，良久，像是猜到了什么，突然问道：“权思妤，你是不是害怕孤又晕过去，留你一个人在夜里赶路？”
权思妤：“……”
转过头去，便只见他星眸在寒凉月色下灼灼明朗，由于隔得近，隐约还能看见他泛白的唇角牵了牵，笑意略微明显。
分明脸色苍白如纸，好似下一瞬就说不出话来，语气却毫无异状，好像和中毒被人追杀比起来，弄清楚她是不是怕在夜里赶路还要更加重要些，这诡异的好心态令权思妤有些佩服。
她抬眸看着他，似有一瞬愣神。
回想相识的这些日子以来，他叫她的全名还是很早之前在昭嘉楼那次了。今日被他这样随意地叫出来，好像二人终于不拘于礼数，无形之中关系又亲近了些一样。
权思妤回过神来，又觉得这丝微妙的感觉只是自己的错觉。
她赶忙错开他的视线，感觉自己脸颊似是有些微热，她正了正神色，察觉到他话语中的调侃，笑了笑，又毫不犹豫答道：“臣女不怕。若殿下晕过去，又正好被追兵拦下，臣女一定第一时间将太子殿下交出去。”
这话音落下，她顿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淡笑。
“若能保全你自己，”他顿了顿道，“将孤交出去也无妨。”
权思妤明显察觉他说话的声音弱了许多，与之同时，她忽然感觉到肩上一重，诧异间回眸，便瞧见萧砚下巴抵在了她肩上，有些散乱的发丝搭在她肩上，与她自己的头发交缠叠在一起。
他阖上双目，精致温润的玉冠略微有些歪了，几绺发丝垂在耳旁，令他此刻看起来全无平日里的锋利，安静得像一个清冷又顺从的美人。
只不过此时这美人一只手轻轻揽着她的腰，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
权思妤此时微微侧着头，二人的距离因为萧砚这个动作几乎贴在一起，她微微垂眼便可借着月光瞧清楚萧砚近在咫尺的眉目，如罩着一层寒霜的无瑕白玉，好看得近乎有些摄人心魄。
“……”权思妤心间不知为何起了些微澜，此刻本应提醒他男女有别，但一瞧见他微皱着的眉和苍白的脸，一时之间想要抬手的动作却无来由僵了僵，到嘴边的话也突然不想说了。
也罢，他为救她身中剧毒，这样子明显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夜半三更的，借肩膀给他靠一靠也无妨，若连这都不许，她这恶毒女配也未免太不讲情义。
权思妤没有打扰他，她从怀中摸出那瓶解毒的伤药，垂目看了一眼，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昏迷中的人听的。
“你愿意用自己的命保全我，我又怎么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将你交出去？”
萧砚再睁眼时，入眼便是漫山晨雾，近处景色清幽，远处青山在薄雾之后隐约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唇齿间还残留着一股甘甜。
随着视线逐渐清晰，他抬头环视一圈，发现自己此时正在一架牛车上，倚靠的正是堆成小山高的南瓜，他微微皱着眉，坐起身来，身后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来，他捡起一看，神色不由一怔。
此时他身上盖着一件有些破旧的披风，方才头上枕着的，竟是权思妤柔软的外袍。
萧砚垂目看着那件有些脏的披风，以及身旁随意倚靠在牛车上闭着眼呼吸均匀，衣衫单薄脸色冷得有些泛白，且青丝上还附着一层薄霜，墨发微湿的权思妤，心里没来由突然涌上一阵歉疚。
他将她的外袍和披风叠在一起，轻轻盖在她身上，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下来，再给她加了一层。
山间微凉，权思妤本就睡得浅，尽管萧砚的动作分外小心仔细，却也依旧被她察觉。
权思妤一睁开眼，朦胧间就对上了他近在咫尺间冰冷却柔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