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谷枝在见到萧璿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 抖着身子连忙站到权思妤身前去，神色警惕地盯着萧璿。
这种时候她本应该说点什么话来壮壮胆子，但不知道为什么, 一见到萧璿那张严肃的脸她就忍不住地腿打颤。
权思妤也担心萧璿会做出什么非正常人的行为, 但好在曲神楼的侍卫就立在一旁，她心中多少有一些底气，将谷枝拉到自己身边来, 才道：“萧公子, 你有什么事？”
萧璿垂着头, 望着她沉默不语。
一旁站岗的侍卫瞧着情况有些不对劲，当即便想要叫人。毕竟权思妤身份不一样, 如若她在曲神楼出了什么事, 陈国公府的人疯起来估计都能将整个曲神楼给端了。
但岂料下一刻，萧璿却突然主动退远了些, 站在和权思妤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神色郑重，朝她弯腰行了一个正式的礼。
这个举动立时惊得一旁的侍卫脸色大变，愣在原地神色惊异地望着他。
萧璿横行京城这么多年，何曾给外人行过礼？但凡他出门, 哪怕是有些身份比他更高的, 见着他都得绕道走。今日这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跑来给权思妤行礼, 难不成这水火不容的二人关系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修补好了？
权思妤心中亦是一阵惊异。可以说她身为一个看过一部分原著的人, 甚至这整个京中找不出一个比她更了解萧璿的人来。
她怎么也想不通萧璿这举动是为了什么。
权思妤轻轻蹙了蹙眉, 挪步躲开了他这一礼，缓声道：“此时在场之人众多，萧公子此举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怕辱了璟王府的面子？”
萧璿显然是没想那么多, 闻言，他直起腰身，神色复杂地望了权思妤一眼，木了半晌才道：“……四小姐于我有恩，自然受得起我这一礼。”
“萧璿能留在京中多亏了四小姐。萧璿此前神智不清做下种种下作之事，若四小姐心中有怨，此时可一并冲着我来。萧璿在此承诺，绝不会有分毫怨言。”
话罢，他抬起头，神色紧绷，幽深的眸子里隐隐浮现出一些令权思妤读不懂的情绪，但仅是片刻，便尽数隐藏起来，瞧不出痕迹。
四周的人都满脸惊异地望着这一幕，或许有人知道萧璿这次能免去发配边关的惩罚，是因着太子殿下保下了他，但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内情，也没有人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要保萧璿。
因此不少人听见萧璿将权思妤认作恩人，都不约而同地觉得此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但众人更多的还是迷惑不解，毕竟以权思妤和萧璿此前那水火不容的关系，难不成权思妤还会费心尽力地去帮萧璿？
众人的想法作为当事人的权思妤并不清楚，这一刻，她只感到有些猝不及防和不知所措。
其实当夜在萧砚面前提起让萧璿留下这件事并不是蓄谋已久，只是临时起意罢了。纵然是她自己，也是万万没料到太子殿下会这么通情达理，这件事于她而言，顶多不过就是在合适的时机随口说了句话而已，算不上什么天大的恩情。
因此萧璿这么郑重地来感谢她，反倒令她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他这么郑重的谢意。
以前那些事情其实已经过去太久了，权思妤不是那么好记性的人，若让她此时对萧璿做出什么事来，反倒有辱她陈国公府的门风。
因此权思妤沉默良久，最终在萧璿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中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必了。”
“以前的事情我已经忘了，你也不用刻意在我面前提起。你我此前的恩怨，便在此时一笔勾销吧。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之间再无任何瓜葛。”
听见她的话，萧璿不禁愣了愣。
他又想起了很久之前初见权思妤的时候。
那时的权思妤虽然病气缠身，但一双明眸极其惹人注目，总是时不时地偷看他一眼。
而眼前的权思妤眼中非但没有当初面对他时那些纠结的情绪，反而尽是冷漠疏离。
……她和权若凝终究不一样。
萧璿默默地想。
眼前这女子是陈国公府的嫡女，她不需要仰起头卑微地求他任何事，只要她张口，整个陈国公府都会尽全力满足她的心愿。
萧璿心中的后悔之意逐渐蔓延开来，唇角满是苦涩。
想起先前权思妤病重之时，他听信权若凝的话各种为难权思妤，如今想来当真觉得自己的脑子是喂了狗吃。
萧璿心中有许多话，但煽情的话到嘴边又都有些说不出口，最后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几乎是这话音落地的同一时间，权思妤抬头有些意外地望了他一眼。
印象里萧璿分明是个从来不会道歉的人，可今日已经在她面前露出两次这样的神情了，难道说这些日子在璟王府里养伤，就连性子都磨软了不少？
权思妤自觉配不上他的道歉，也掂不清他这声道歉里究竟有几分真心实意，只盼他日后别来找自己麻烦，她便谢天谢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权思妤就是再厚的脸皮，也不想被人围观。当时便不想再和萧璿纠缠，转身便朝昭嘉楼的方向走去。
萧璿望着她快速离去的背影，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谢致静静站在一层至二层的阶梯上，目光平静地望着这一幕。
谢致虽不从武，但方才萧璿说话时也并未刻意压低音量，因此哪怕隔着这么远，也能隐约听见她们二人在谈什么。
谢致从小在京中听着璟王府世子萧璿各种黑料长大，其实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对谁表露出歉意，更何况他表达歉意的那个人还是权思妤
这两人之间的恩怨，不可谓不深。
谢致此时又想起不久之前萧璿和权思妤退婚之事，当时说是闹得满城风雨也不算为过。没想到这才多久过去，萧璿竟和权若凝成了仇人，反倒和权思妤这前未婚妻有了些许将要和解的迹象。
谢致唇角轻轻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心道这也算是权思妤有过人之处了吧，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如何说动太子殿下的。毕竟以太子和萧璿之间不温不冷的关系，若说是太子殿下自己想要保萧璿，想必没有人会相信。
但若说他是为了权思妤而保萧璿，也更加说不通。不论是权思妤还是太子，似乎都没有合理的理由去帮萧璿。想想此事还真是有些令人费解。
思及此处，谢致又不禁想起前些日子总有些闲言碎语说权思妤和太子殿下有什么苗头。但后来这些声音又因为太子殿下为舞姬司蓉在岐湖之上订了一场震惊京都的礼宴而消匿了。
总的来说，这群人的关系实在有些复杂。
谢致旋即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只是转过身去，淡声问身旁曲神楼的小厮：“听说除了棋艺课外，今日来此的那些贵人还需上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