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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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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中也是陪着两只小羊来的。

    羊组织的主要构成人员,是在形成擂钵街的爆炸中失去父母、也没有其他亲友等等可以投奔的孤儿……

    ——那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

    在这七年之中,羊仍在不断吸纳符合条件的成员,新加入的小羊,虽然是不得已沦落到擂钵街,但对普通的生活、正常的秩序的习惯与向往,仍然未能磨灭。

    ……因此在有上学的机会、有回归主流社会的希望时,尽管有以白濑为首的同伴输出“上学有什么用”“哪有这种好事,肯定是骗人的”“这一定是港口mafia的阴谋,想想他们上任首领的作风”等等观点,这些小羊仍然怀抱幻想。

    有两只小羊更是直接报名入学。

    作为首领,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必须来保驾护航一番,虽然他不觉得这所学校有问题。

    ——可能是因为小七曾经叼来招生简章的原因吧,中原中也总觉得这里和小七、和小七的主人有一定关联,不自觉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

    ——然而这点在太宰治身上完全不适用。

    想起那个明显和小七有关联的、裸露的皮肤上缠绕诸多绷带的同龄人,羊之王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

    尽管只见过一面,中原中也对太宰治却有着非常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那天在街道上人群中穿梭奔逃的背影,令人记忆犹新。

    ……是太宰吗?

    中原中也盯着那个背影看了会儿,越看越像,他默默落下地,在拥挤的人群中慢慢挪动,无声地靠近背影所在的位置。

    时间门稍稍回拨。

    “因为森医生你破绽太大了。”

    江户川乱步自然地打招呼,“初次见面,我是江户川乱步,是个大侦探哦!”

    贝雷帽的侦探先生微不可察地朝神代清和眨眨眼,看也没看太宰治。

    神代清和入戏道:“……森医生?”

    这个称呼无疑表明了二者存在一定程度的熟悉。

    职位变更后,很久没穿白大褂上下班的森鸥外从中听出怀疑的味道,心里一咯噔。

    当然,这点小意外不足以让他的表面出现破绽。

    森鸥外皮笑肉不笑道:“很久不见了,乱步君,福泽阁下还好吗?”

    “唉。”

    江户川乱步根本没接他的话,而是装模作样地叹气,对着神代清和关心道,“你们那边没有未成年小女孩吧?记得要小心森医生。”

    他语气认真地嘱托,“这所学校最好也不要让他进了。”

    神代清和笑盈盈道:“开学后安保会加强,非校内人士不得进出。”

    “诶?”

    太宰治恍然的声音插了进来,“可是森先生已经有爱丽丝了啊。”

    “但……”

    神代清和沉吟,“万一森君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呢?”

    太宰治深以为然地点头。

    “……”

    森鸥外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动。

    在埋汰他这件事上,首领和太宰君总是分外默契。

    连有外人时也是如此。森鸥外看了眼显然从中得到乐趣的少年首领,掠过便宜学生,又看向不搭理他的江户川乱步,还有两位表情多少有点狐疑的同僚。

    ……淡了。

    ——感情淡了。

    “初次见面,我叫神代清和,今后请多多指教。”

    话说完一轮,神代清和终于想起自我介绍,毕竟这是初见剧情。

    其他人也纷纷报上姓名。

    主席台的校长致辞接近尾声,似乎是专门来打个招呼的江户川乱步匆匆告辞,神代清和目送着乱步先生在人群中缓慢挪动的身影,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森君,川上这个姓氏是假的,我其实姓神代。”

    黑发少年用一种“今天中午吃什么”的平常语气,毫无半点心虚和歉意道,“一直忘了告诉你。”

    以为刚才首领用了假名·森鸥外:“…………”

    这个“一直”好长,快一年了吧。

    ——小丑竟是我自己。

    森鸥外的视线再次掠过在场的同僚们,观察他们的面部表情。

    ……很好。

    ……其他人都知道。

    森鸥外幽怨地看着某人:“首领就这样不信任我吗?”

    神代清和:“……”

    今天特地打理了一番的森鸥外,看起来年轻了十岁,仿佛个20出头的青年。

    面对那张俊美的脸庞,面对那双忧郁而哀愁的紫眸,许是被小七传染了颜控,少年情报员竟然破天荒地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

    ……好像是。

    神代清和良心发现,安慰道:“不,港口mafia这么多人里,我最信任的就是森君你了。”

    某种意义上。

    黑发少年在心里补充。

    “……”

    森鸥外努力收敛眼底的怀疑。

    即使想要安慰他,也没必要说这种根本没人信的慌话吧。

    太宰君的眼神变得好冰冷。

    “福泽先生和森君你有个很重要的共同点,让我相信你们在关键时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神代清和微微停顿,笑着道,“即使表现形式可能有所不同,但殊途同归,敌人不会一直是敌人,不是么?”

    森鸥外呼吸一窒。

    少年首领的面目在他视线中变得高深莫测,对方的话语也变得格外意味深长起来。

    自己和福泽阁下的共同点……

    夏目老师?!

    森鸥外惊疑不定,但神代清和已转脸面向主席台,做出认真听教师代表讲话的样子,这件事也不方便在这里问……

    前军医压下起伏的情绪,注意到便宜学生也跟着移开了视线。

    他心中一动。

    太宰君莫非也知道?

    森鸥外还待细思,便听到一个低低的、愤怒的、如压在嗓子里的咆哮的声音:

    “太宰——”

    “哇!”

    太宰治小小惊叫一声,躲在了小伙伴身后。

    原本朝他抓来的手毫不意外地被红发青年阻拦。

    织田作之助看着眼前这陌生的橘发小少年,看着那双钴蓝色眼眸里仿佛燃烧起来的、理直气壮的怒火,问道:

    “你是……?”

    ——感觉是受害者。

    对某人的风格比较了解·织田作之助默默想着,不由得看向太宰治。

    “哇啊,这是什么,黏糊糊的?”

    太宰治满脸嫌弃,点点头强调道,“我根本不认识这种小蛞蝓哦,织田作。”

    ??

    学识有限的中原中也不明白“蛞蝓”是什么,可秉持着“虽然不知道太宰在说什么,但肯定没说好话”的正确纲领,中原中也毫不犹豫地还击:

    “青花鱼在说什么呢?”

    如果这时候接“在说……”就等于承认自己是青花鱼,太宰治当然不会中招,他忧心忡忡道:“织田作,你回去记得要用消毒液洗手,听说和蛞蝓接触以后的粘液会留在皮肤上,很恶心的,说不定还会携带病菌。”

    ???

    中原中也恼怒之余,头顶的问号也更多。

    神代清和默默咽下科普的声音。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了吧。

    中原中也扭转腰身,利用自己矮小灵活的特点,出其不意地挣脱了织田作之助的束缚,但在他向着不远处的太宰治抓去时,那条眼熟的、被沙色风衣布料覆盖着的手臂又挡在面前,中原中也眉梢一挑,跟着变招……

    如此重复三四遍,每次都会迎来恰到好处的阻拦,红发青年总能预料到他的动作,提前做出应对。

    “有意思。”

    眉宇间门燃起战意,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你叫什么名字?”

    “织田作之助。”

    “……姓织田作,名之助?”

    他还没有忘记先前太宰那混蛋是怎么称呼这个人的。

    “咳。”

    神代清和语声带笑,“姓织田,名作之助。织田作是昵称。”

    太宰治警惕:“蛞蝓不能这么叫。”

    “……谁在乎这个啊!”

    “哦。”

    太宰治无趣道,“蛞蝓好笨啊。”

    中原中也一噎,才发现自己中了“接话‘谁在乎’=默认自己是蛞蝓”的语言陷阱,他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随即正色道:

    “织田你让开,我保证不会揍太宰,只是问他几个问题。”

    “不——要——”

    太宰治跳出来朝他做了个鬼脸,换了方位躲在了森鸥外身后,转移仇恨之余,视线仿佛不经意般落在兰堂身上。

    神代清和也在隐蔽地观察兰堂。

    ……结果不太妙。

    ——兰堂在皱眉了。

    自己失忆前和这个男孩认识吗?

    兰堂神色略微恍惚,他觉得面前橘发蓝眸的小少年很眼熟,但对方没有看他,注意力几乎都放在太宰治身上,还会偷偷打量首领,没有表现出半分对他的熟悉……

    难道自己认识的不是这个男孩,而是和男孩很像的人?

    ……会是男孩的亲人吗?

    他有心想问,却看见了男孩右手腕上的蓝色手环。

    ——那是“羊”的标志。

    ……而“羊”,是个收容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流浪儿的组织。

    线索又断了吗。

    不。即使在流浪,也不代表对方的亲人全部离世,也有失联和不愿抚养的情况。——如果这亲人不是长辈,而同样是未成年,或许一起进了羊组织。

    兰堂冷静而高效地思考着,在港口mafia时过手的所有情报在脑海中排列重组,无声地等待他翻阅,他发现自己似乎非常习惯这样的场景,从无数或有关或无关的、海量的情报中做筛选的场景,思维一顿。

    “头疼?”

    神代清和的声音响起,兰堂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已抬手扶住了额头。

    兰堂顺着话题道:“可能是有点累。”

    他问:“今天的下午和晚上可以请假吗,清和?”

    “当然。”

    神代清和露出不作伪的关心,“要不要让森君看看,他好歹是个医生。”

    森鸥外:“……”

    这种仿佛他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庸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某东大高材生自尊受创。

    “没事。”

    兰堂注意到,橘发的男孩已经和织田作和太宰走到了个稍远的地方,他们在说些什么,看表情沟通不是很顺畅,兰堂收回视线,语气略微沙哑,“那么,清和,我先离开了。”

    神代清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

    “……嗯。”

    兰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

    原地只剩森鸥外和神代清和两人。

    见机不可失,森鸥外抓紧时间门询问,声音压得极低,“首领,你刚才说的我和福泽阁下的共同点……”

    “森君,你有没有觉得我对你宽容过头?”

    “…………”

    的确。

    森鸥外理智地想,把一个意图篡位者放在身边还让他身处高位,这种行为,不管有多少理由,都违背常理。

    “我只是不想让夏目先生的弟子夭折。”

    神代清和眼睛看着太宰治三人所在的方向,脑中充斥着兰堂恢复记忆后的应对计划abc,心不在焉地纠正,“哦,虽然以你的年龄来说,不能叫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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