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外出
“人呢?”许久都找不到人的张昇已经气急败坏,抓起手旁的茶盏就冲刘管家扔去,“本官养你们何用,连个人都看不住。”
茶盏从耳旁划过,刘管家吓得跪地大喊,“老爷息怒,老奴已经命人找了,只是冀州城大,找人难免要下一些功夫。”
“罢了罢了,那陆景辞要藏人,怕是再难找到,想个办法对付过去吧。”张昇顺了几口气,找了个位置坐下,刘管家赶忙爬上前给其擦手。“那些人都处理干净了?”张昇又问。
刘管家擦好了手,又跪回原地,“都处理干净了。只是这陆景辞,不过是一绣花枕头,且狂妄自大的很,眼下正准备着出门游玩,还美其名曰是什么‘视察民情’,老爷何以见得人是他劫的?”
张昇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泯了几口,“若无心眼,你以为他是如何长至如此,仅凭太后与皇帝的宠爱?他这一来,人就没了,还劈了我那密道的石门,这番性格不是他又是谁。他现在视察民情,不就是睹定本官没有精力插手。别看他整天无所事事,四处游玩,其实股子里精着呢?”
说完,摆摆手,示意刘管家起来,“还好,只是丢了个美人,有上头罩着,陆景辞还不能奈我何,只是那个地方,要多派些人手看好,否则上面那位怪罪下来,你我就都得完。”
“是。”刘管家听从吩咐去办,慕星则一直偷摸跟着刘管家。
另一头的陆景辞已经收拾好,打算带着苏木出门。这时,姜泽辰也刚好推开门,“早啊,侯爷,昨晚睡得可好?”
“本侯睡得当然好。”说完,便领着苏木出了院门。
姜泽辰赶忙追了上去,“侯爷息怒,昨日是我不对,不该调笑侯爷。为了赔罪,我告诉侯爷我的大名,如何?”
“你的名?是什么。”陆景辞有点别扭地问。
“姜泽辰呀!初次见面,侯爷问的是名,我自然不敢欺瞒。”
“你敢戏弄本侯。”
陆景辞一甩手,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姜泽辰笑了几声,追了上去,“好了,不逗侯爷了,我是名姜泽辰,只是我的字侯爷还未知晓。”说着姜泽辰双手背于身后,走到了陆景辞的前面,随即转身,直视着立于原地的陆景辞,“还记得那碗槐花煎蛋吗?我的字与其有关,是谓槐序。”
一路上,姜泽辰就是这么逗着陆景辞出了红门巷。以至于苏木颇为震惊,骄傲狂妄的侯爷也会有被人调笑的一天。
冀州城内,红门巷为富人居住之地,出了红门巷,便是之前陆景辞来时走过的大道,或者说是集市。那时人多不察,又不了解冀州分布,难免弄不清楚状况,此时再看,两人稀嘘不已,姜泽辰倒是习惯得多。
或许是因为这场天降的旱灾,冀州城的街道人烟稀少,不如京都那样热闹繁忙。零星的几个铺子依旧开着门,却无人光顾。店内的掌柜和小二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是在无聊的拨着算盘,更甚者,连掌柜的身影都没见着,店门大开却无一人守店,也不怕店内的东西被人偷了。
苏木不解,“侯爷,这些铺子为何无人守店?”
陆景辞重重敲了下苏木的头,“笨。”旋即瞥到姜泽辰,“姜槐序,你说。”
“不怕人抢,自是背后有人,还是朝廷中人,苏大侍卫还是太过单纯。”
姜泽辰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哭喊。“阿爹,别打了,是女儿的错,女儿这就再去打一桶水来。”一女子从木棍下逃出,忙拿过木桶冲了出去。
“滚,打不到水,就不要回来。”男人丢下木棍,回到屋中。
陆景辞几人相互对视,跟了上去。
姜泽辰拦住了女子,“姑娘,你这是要去哪打水?”
女子悄悄伸手擦干净眼泪,仰头望向眼前的几个陌生人,“城郊,那里之前有河。”
“姑娘可否带路?”姜泽辰接着问。
“可以,几位随我来。”女子拎着桶走在前面。陆景辞的眼神向着身后的苏木扫去,苏木会意上前帮女子提桶,女子推脱几番,桶还是被苏木抢过,拎着走在了最后。女子无奈道了声谢。
陆景辞趁机询问女子,“姑娘刚是发生了什么?那是姑娘的父亲?”
“久不下雨,城郊的河也几乎干涸,阿爹很久前去那河好不容易才提回来的一桶水,被我不小心打翻了。”
陆景辞听此,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袖中摸出一瓶药膏,递给了女子,女子想着药膏有用,便道了声谢,收下了。
接下来的一路,几人皆是沉默。
走了许久的路途,终于是到达了目的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接近干涸的小水潭以及百姓桶里混着淤泥的水,苏木忍不住叫出了声,“侯爷,这,这是河?”陆景辞没有说话。
那女子从苏木那拿过木桶,便顺着其他人搭好的木板去水潭边打水。
姜泽辰并没有太大的震惊,反而伸手在陆景辞面前晃了晃,“看呆了?百姓疾苦,可远不止这一点,像你这金堆里长大的侯爷可能不知,我倒是见得多了,什么易子而食,卖女为妓,可都比这残忍多了。”
那女子也打好水提了上来,一桶水,可谓一半水,一半泥,甚至泥比水多。“几位可还有事,是否要一同回去?”陆景辞点了点头。苏木拿过木桶,几人跟上女子,原路返回。
几人回到原先的大道,告别女子后,陆景辞匆忙领着几人去了穷人所居的布衣巷。
布衣巷内不如红门巷那样静谧,倒是吵闹得多,在这里,陆景辞看到了姜泽辰口中的易子而食,卖女为妓。
街边的树光秃秃的,很是不符合春天绿意盎然的景象。
几人逛到了午时还未回府,想着找户人家讨点饭吃,只是这灾年,人们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去管旁人,因此,找了半晌,才找到那么一家农户愿意给口饭吃。
等大娘把碗端上来,陆景辞这才知道,为什么街旁的树都是光秃秃的。只见碗中绿油油的,是一些不知名的树叶,陆景辞尝了一口,微微有些甜。
一旁的男孩却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去,大娘气得一巴掌抡了过去,男孩疼的大哭,“娘,苦。”
“不准吐,快吃。”大娘拿过男孩手里的碗,夹起一片树叶就往男孩嘴里塞。大娘年纪有些大了,鬓旁已有雪白,捏着筷子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苦的?为何我吃的是甜的?陆景辞很是不解,但他却没有问出口,“大娘,这是你的孩子?”
“是,孩子不懂事,惊扰了几位客人。”大娘擦了擦男孩的眼泪,又喂了一片树叶。
“无事,我吃不下了,这些给孩子吧。”陆景辞将手中的碗推到大娘面前。
“不用给孩子,这些本就是留着待客的,客人你就吃吧。”大娘又将碗推了回去。
几番争执,陆景辞还是无奈地吃完了那碗树叶。告辞后,听姜泽辰说起,才知那甜的是榆树叶,而苦的则是苦菜。
回去后,陆景辞直接回了书房,写了一封奏疏呈至京都。
姜槐序则将州府溜达个遍。
再来府厅,却是空无一人。姜槐序转了几圈,实在无聊,干脆来到门槛处坐下,百无聊赖的玩着刚刚在一堆名贵花草中发现的一根狗尾巴草,打个圈圈,系上又解开,周而复始。
不久后,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照耀着整个孤寂的府苑,前方依稀传来说话声,姜槐序眯起眼睛,瞧着渐行渐近的人影。
人未到,声先近。
“哪来的看门狗,还不退下,真是碍眼。”跟在州官后面的狗腿子满眼只有眼前的贵人,旁人都只是不知哪来的阿猫阿狗。
就像是跟在主人后面摇尾乞怜的狗,堆满脸的笑容让人很是不舒服,呼喊丫鬟上茶的声音更是令人不舒服。
“这是谁,怎的还在这挡着门?”刻薄的声音询问着送茶的丫鬟,得知是陆景辞带回的人,那声音再次响起,“什么人都随便往回带,难怪成了一个不受宠的侯爷,被发配到这么个地方,活该。”
这让本已打算让开的姜槐序改了主意,他往旁边挪了几步,趁管家快要跨过门槛时,伸腿一绊,刘管家摔倒,还不忘推倒了州官。
“刘管家,你这是干什么?”听到州官的怒吼,管家瞬间爬起扶起贵人,“老爷,你没事吧,都是老奴的错。老爷,您坐好,喝喝茶,消消气,奴才这就去找那绊倒奴才的看门狗算算账。”
“狗奴才,竟敢绊倒大人,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管家作势要打姜槐序,只是这手还没碰到呢,姜槐序就双手抱头,大叫起来,“啊,老疯子打人了。”
“诶,你个狗奴才。”管家发起狠,势必打到姜槐序,姜槐序跑开,捡起一个小石子砸中管家的腿,管家倒地,喊着“哎呦”。
远处丫鬟小厮看见,赶过来扶。姜槐序抄起树枝,就朝管家抽去,抽的老管家破口大骂。
“好玩,好玩。”姜槐序似乎玩的很是尽兴,就差拍手叫好了,愣是把要过来的的丫鬟小厮吓得愣在了原地。
府厅里的州官似乎坐不住了,一声“住手!你,你,你,还有你们,还不快把人拉开。”接着,就是周围的丫鬟小厮向这奔来。抓住了还在使劲抽着老管家的姜槐序。
“快拖走,直接打死。”州官一声令下,这下人就得照办,几个小厮照令拖走姜槐序。
紧急之时,姜槐序看见一抹藏蓝色身影闪来,“都在干什么,还不让开。”见是陆侯,众人都不敢动了,放开姜槐序,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陆景辞来到姜槐序面前,还不待陆景辞做什么,腰间就被两只手环住,“陆哥哥,他们欺负我,那个疯子要和我玩打人的游戏,我陪他玩了,可是坐在那里的坏人他吼我,还叫人帮忙来抓我,他们仗着人多就欺负我,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陆景辞蹙了蹙眉,眼皮不好地翻了翻。他看向怀中挤眉弄眼的姜槐序,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陆景辞作势摸了摸胸前的脑袋,怀中人似是得到了安慰,哭声小了些,但是腰上的手却未松半分,“州官大人,这可是本侯带回府的救命恩人,大人有何意见,可以找本侯谈,但若是欺负本侯的人……”
陆景辞一记冷眼扫了过去,那些个丫鬟小厮纷纷吓得跪地请罪,你推我搡地退了下去。
陆景辞漫不经心地扫过还跪在一旁的刘管家,“管家大人为何还不道歉?”
“陆侯,刘管家是我州府的老人了,望侯爷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恕他这一回,下人间的打打闹闹,侯爷就不要管这些琐事了。”州官打断说道。
陆景辞还未说什么,这怀中人哭的越发狠了起来,“州官大人的仁慈是管教不好下人的,不如本侯来替你管教管教,来人,打。”
这老管家随着陆候的一声令下,忍不住了,大喊,“公子,公子,老奴错了,老奴道歉,求小公子饶了老奴。”
姜槐序看着刘管家拼命磕头的样子,也就作罢,一句“算了”,饶了刘管家一命。
州官被扫了面子,拂袖而去,刘管家随后逃走。
陆景辞一把拍向腰上的手,姜槐序吃痛地松开。因怕陆景辞责罚,姜槐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剩下的陆景辞只得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