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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释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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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稚见他神色有异, 心中不由一动。

    可那抹微醺的羞赧薄红淡去得实在太快,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凶夷人深邃的金棕眼眸也只波动了浅浅一瞬,便又恢复了之前的一片黯然。

    他低沉的嗓音微带自嘲,“是阿蛮失言了, 不该多此一问。”

    沈稚被他气得肺疼。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隐瞒身份、骗她许久的人, 明明就是他。自说自话、主动要赔命给她的人, 也是他。如今又摆出一副痴情错付、沦落到多问一句都不敢的倒霉样子……

    敢情恶人全被她当了是吧?

    沈稚气得冷笑, “好啊, 你既有如此自觉, 我也不好太过心狠。”盯着他喉骨的眸眼眸微眯, “窒息而亡,这死相未免太过难看了。竹雨——”

    她高声唤了一句。

    竹雨始终在房外守着,闻声立即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沈稚声音平静得很,“去将那小书架上,第四层、三格子中的药丸用温水化了, 给他。”

    竹雨身上一僵, 缓缓抬头,目光惊疑不定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遍,终于忍不住问,“小姐, 那药……真、真要给阿蛮吃么?”

    沈稚点点头,目光望着竹雨时便温和了几分,“去吧。”还多嘱咐一句,“仔细些,莫沾到自己了。”

    “是。”

    不一会儿,竹雨便捧着个小盖碗回来, 刚要奉给阿蛮,沈稚道,“拿来先给我瞧。”

    沈稚轻轻揭开盖碗,闻了一下。

    “小姐当心些。”静默的凶夷人忽然出言提醒。

    沈稚嗤笑一声,睨了他一眼。纤纤手指将盖子合了,轻描淡写,“就是这个。喏,给他吧。”

    竹雨欲言又止,犹豫片刻,终归是默默将药递给阿蛮。

    走时一步三回头,似乎很是不落忍。

    沈稚就显得薄情多了,嗓音清清冷冷的。“这药原是为我自己准备。药力徐徐而来,并不多猛烈痛苦,是难得的好东西。今日便破格赏你了。”

    他猛然抬头,目光鹰隼般锐利,“小姐为何要备这种东西给自己?”

    沈稚轻笑,“如今这世道……谁家的女儿不备着些?总好过前世那般。”

    利刃穿心而死。

    凶夷人一颤。原本凶狠的眸光瞬间柔软下去。

    他低头望着那药,声音微微发哑,“阿蛮谢小姐赐药。”

    仰首就要饮尽。

    沈稚忽然抬手拦了,漂亮的桃花眼中隐有光芒,清冽的声音中,生生听出几分藏得极深的凶狠意味,“难道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么?”

    他回望着她,良久,摇了摇头。“小姐若肯看在往日情分上,对阿蛮网开一面,就不会赐下这杯毒药了。”他静静看着那杯浓稠的暗色汤药,冷硬的唇线微微勾了勾,“阿蛮拼尽一生,凡是能为小姐做的…全都做过了。凡是能想到的、讨小姐欢心的法子…阿蛮也都一一试过了。最终……”

    异族人笑得有几分勉强,“最终也换不来小姐的片刻心软。更不用奢望小姐多信我——你知道了我是谁,立即就要斩断这双生蛊的牵连,甚至不惜以命相赌……”

    沈稚一僵,是了,这家伙还不知双生蛊主蛊、跗蛊的生死之秘。他不会以为,她急急引出主蛊,就是为了他将来死的时候不连累她吧?

    或者更绝一点,为了杀他时不被双生蛊所牵连……

    沈稚哽住,半是心疼半是生气。她最近对他不够好吗?

    整个郡主府都知道原来的侍卫阿蛮、如今的苍月首领是她沈稚亲自选定的盟友和夫婿。她和他月月欢好、床笫间甜话不断,两人往来寄说相思的信件——虽说是他写给她的多些——都堆了满匣子……

    敢情都是为了解蛊么?

    这小混蛋有没有心!

    阿蛮仍在低声说,“既然得不到小姐的怜顾,前尘往事也就…不必再提罢。”

    无凭无据的,哪怕是实情,他自己听来都觉得像极了诡辩。也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她为难了。

    这理由冠冕堂皇。却骗不过他自己。

    他心中隐隐知道,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不敢。

    若没一句解释,任她杀了他复仇泄恨——也算是他求仁得仁。

    但是,倘若他说出来了,他将前世种种和盘托出,而她却不肯相信的话……

    那结果他仅是想想,都觉痛彻肺腑。

    他这辈子倾尽所有,都换不来小姐此刻的半点心软犹豫。

    前世阿羌在小姐心中又哪有什么分量可言?他不想再赌下去。

    那药拿到手中的一刻,就已经认命了。

    “杀我报仇既是小姐的心愿,阿羌甘愿赴死。只求小姐一件事。”

    “你说。”沈稚神色淡淡的,似乎隐隐不耐。

    “小姐从前常常亲手喂我糕点,如今这杯茶,可否再劳动小姐一次。”

    沈稚眉梢微挑,“哦?就这?”

    “嗯。”

    她毫不犹豫,抬手端了那盖碗,喂到他口边。嗓音温柔一如往昔,“乖阿蛮,喝吧。”

    那手很稳,没有半点儿迟疑。

    阿蛮心脏蓦然就痛了起来。血流一股股向心腑冲了过去,又胀又麻。他再不犹豫,张口要喝了那杯药茶。

    熟料沈稚却忽然将盖碗向后轻移,躲开了。

    他心中猛然升起希望,抬眸去望她,却撞见她眼眸中一点天真而残忍的微微笑意,她逗弄似的轻轻开口,“阿蛮,你怕么?”

    他心中一沉,声音喑哑。“怕。”

    沈稚极了解他,她好奇地凑过来望着他的眼睛,“你是怕死了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是不是?”

    “小姐。”他终于有几分撑不住,“这次之后……是真的再不能相见了。”

    沈稚竭力压下心绪波动,面上依旧是带着浅浅笑意,“哦。既然如此,若有什么遗言你此刻便说了吧。”

    凶夷人闭目轻声道,“那柄轮回匕首,我已经放在小姐书房的暗格里。小姐之后…可用它剖出我的心脏和肋骨,埋在关州。阿蛮愿守护小姐一生康宁顺遂。”

    砰——

    沈稚将那茶盏重重撂了。深深吸气,似在压抑什么,“好、好、好,阿蛮,真有你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凶夷人茫然无措,“小姐若不喜,那便算了。”

    又解释一句,“我不是有心惹你生气。”

    沈稚暗暗将手指捏得死紧。很快调整好险些失控的情绪,重拾温柔笑容。几番折腾下来,那微温热的药都凉透了。她端来喂到阿蛮口边,“这点小事,我当然可以答允。阿蛮小心辣口,慢些喝。”

    浓重的药味飘散开来。

    他一颤。

    最后看她一眼,小姐依旧笑靥温婉。

    沈稚眼都不眨一下地望着他。直到他慢慢将杯药茶饮尽了。

    “你还真是挺乖的。出乎意料。”

    那药虽凉了,入口之后却有一股浓重的辛辣顺着食道、胃里,直冲向四肢百骸。

    “阿蛮,你在发抖,你知道吗?”

    他茫然看她,金棕的眸光中隐有几分水润的不舍。

    沈稚仿似心中稍软,叹了口气,“阿蛮,你还记得吗?当初养的那只小猞猁救不活时……”

    他点头,“记得。小姐心疼它,就一直那么抱着、顺它的毛,哄它。后来,那小猞猁走得很安心。”

    沈稚张了张手臂,不言而喻。

    凶夷人浑身一颤。

    膝行过去,将头轻轻枕在她膝上。沈稚指尖绕着他的一缕头发,顺手给他编起了小辫子。同之前在汀荷院中一模一样。

    “小姐…”他哑声,“阿蛮还有多少时候?”

    沈稚手上不停,“你身体太好,且得有一会儿呢。别怕,这药不怎么疼的。”

    “嗯。”

    沈稚编好一绺头发,轻声叹息。“阿蛮,你这么乖,倒有几分让人心疼。只可惜,这药没得解了。”

    “嗯。那小姐会一直记得我么?”

    “不愧是你啊,阿羌。”沈稚轻声浅笑,“死到临头还不忘和我讲条件。不过呢,也不是不行。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阿羌知无不言。”

    “前一世,你为什么要杀我?”沈稚缓缓道,手中动作依旧轻柔,仿佛怕扯痛了他,“我上辈子到死都耿耿于怀,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一定要赶尽杀绝。”

    感觉到他浑身都在绷紧,沈稚忽然就笑了。“紧张了,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敢做不敢当么?阿羌不是说……足足爱我了我两辈子么?这句话也是骗人的吧。”

    他嘴巴闭得死紧,始终缄口不言。

    可沈稚却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煎熬一般,轻易压上最后一根稻草,“开玩笑的,我知你没说谎。阿羌,你那个时候是不是想着,既然喜欢了,那就宁愿逼死我,也不愿我将来嫁给旁人?”

    “不是。”

    沈稚始终在给他顺着头发,就像之前爱抚那只小猞猁一般。此刻却将手拿开了,声音也倏然冷了下来,“左不过这药无解。你此时不说,以后也永远没有机会了。”

    “不是的,我从不曾……”

    凶夷人深邃的眼睛里溢出晶莹泪滴。

    沈稚暗暗叹息,终于还是给欺负哭了啊。阿蛮这副异族相貌俊美无俦,随着年岁增长,愈发轮廓越深邃、五官精致。哭起来也就更好看了。

    她轻声叹息,“不曾什么?不曾想过要逼死我,还是不曾偷偷恋慕我?”

    “阿蛮,你这样难过,看来是不曾想要逼死我了。难道是意外么?”

    见他神色挣扎,沈稚叹了口气,“若果真是意外,你今日将命赔给我,我以后就都不记恨你了。”

    见他倏然抬眸,沈稚声音怜悯,“你以为是意外的话,我会心疼你?不会的,我上辈子死得那么惨痛……这辈子只让阿羌赔命而已,已经是格外优容。”她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眼尾,拭去那湿润泪痕,“你之前做了我的药人,也没少吃苦受罪,就当偿了那一匕首的痛。这时又还了我一条命,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若有来生……”她轻轻抚在那烙痕处,“我以此来寻你,好不好?”

    凶夷人眼眸微亮,哑声回一句“好。”

    沈稚满意眯了眯眼睛,“那你就说说吧,上辈子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回眸看了看长线香,“也许还来得及。”

    凶夷人眸光渐渐幽暗,“我当年回到漠北后……”

    沈稚听了半日,闻见他和沈瑞如何瞒天过海、伪造战事时,想到凶险处只觉惊心动魄。一颗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摸着他软毛头顶的手几次差点直接揍下去,又强忍了,默默捏成拳头……

    阿羌的叙述极分明,语调也没多大起伏。只有在谈及她远在都城,对边关战况毫不知情忧急心焦时,低沉的嗓音才偶尔发颤。

    他说得很简略,多惊险处也只是一笔带过。

    “后来,使臣回漠北,我才知小姐竟然……”提及此事时,始终面色平静的凶夷人蓦然一口鲜血涌出。

    他淡定地后撤一步,不使血污沾染她的裙角。

    “阿蛮!”沈稚却骇得面色惨白,大惊失色。高声喊了一句“竹雨——”

    竹雨匆匆进屋,看到阿蛮襟口的血迹时也愣了一瞬。

    沈稚急得声调都变了,“竹雨,快…快给他诊脉!”

    竹雨一诊之下,松了口气。连声安慰,“小姐勿忧心,只是一时情绪惊动,血不归经,这才妄涌上行。并无大碍的。”

    沈稚头脑中嗡鸣渐止,一颗心慢悠悠落回胸腔里。这才转头去看阿蛮,却见他神色愕然。沈稚想也不想,抬手抽了他一巴掌。

    啪——

    那声音极脆,回声响亮。

    竹雨一缩肩,恨不得原地消失。

    阿蛮都给打懵了。

    看了看瑟缩的竹雨,再看看神色不大自然的自家小姐。心中隐隐有所恍悟,却又一时难以置信。

    “竹雨,你方才给我吃的是什么药?”他声音低沉。

    竹雨悄悄去看沈稚神色,却见自家小姐偏过面颊,微微染着一层羞恼薄晕,显然是对自己方才的惊惶很是暗恼懊悔。

    婢女心中忍笑,面色却不敢露。眨着眼睛含混道,“就是小姐自己用的药啊。”

    阿蛮眉头微蹙。凶夷人在漠北久居上位,不言而威自有一股压迫感,竹雨撑不住求助般望向沈稚。

    沈稚轻轻挥手,竹雨飞快溜走了。

    沈稚回头,“谁准你站起来的?”

    阿蛮跪得干脆利落极了。

    沈稚忍了又忍,却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抱住了他。

    凶夷人受宠若惊。短短片刻间,他的情绪几番大起大伏,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来。慢慢的,发觉到自己肩膀处微微湿润。他心中一颤,想拉开沈稚看个究竟,她却死死抱住他,手臂揽得极紧。

    凶夷人眨了一下眼睛,良久,唇角微微上勾。

    索性就这么抱着她站了起来,轻轻放在床榻上。沈稚漂亮的桃花眼仍是红通通的,鼻尖也微微红润着。

    眼角晶莹既已在他肩上擦干,沈稚便假做没发生过。

    朝他招了招手,“阿蛮,我累了。”

    只是微哑的嗓音出卖了她。

    沈稚硬撑着装作不知道。

    凶夷人站在原处许久,才缓缓相信眼前事实。

    毒药是假的。

    不喜爱他、不相信他也是假的。

    要杀他更是假的。

    小姐见他呕血时,那瞬间惊慌的面容此刻仍深深震撼着他的心。

    她当时脚步都踉跄了一瞬,他看得分明。

    小姐……

    恐怕只有想知道真相的心是真的。

    她刚刚苏醒没多久,就如此劳心劳神,此刻定然累极了。

    阿蛮之前为她解蛊时不知做过多少回,此时驾轻就熟地服侍她更衣躺好。她眼眸始终望着他,他也就解了外袍。两人并排而卧,他以指风熄了灯烛。

    一个温软的身子依靠过来。阿蛮惊喜地将她搂住,习惯地轻轻吻她面颊。

    沈稚闭着眼睛,仍忍不住微微哽咽,“阿羌,你那时候……有多难过啊。”

    她知道真相后,只要想一想阿羌得知她身死后的情形,就心疼得不行。

    凶夷人停了向下的亲吻,抚了抚她的眉心,低声安慰道,“都过去了。”

    沈稚倏然睁眼,“这是你说的,都过去了。以后……可不许因为今日的事对我生气。”

    凶夷人默默叹气,心道我也得敢啊。

    夜半,沈稚睡梦中不安呓语,“阿羌、阿羌…”

    “我在。”

    凶夷人以内息轻揉她的穴位,沈稚渐渐苏醒,睁眼瞧见他的一瞬,瞳中惊慌渐渐散去。低声咕哝一句,“笨蛋。”

    凶夷人无奈,“嗯。是笨蛋。”

    沈稚挪了挪。

    阿蛮依过去,小声问,“小姐,阿蛮服侍你?”

    沈稚踹了他一脚,“想什么呢?”

    “小姐做噩梦了?”

    沈稚背过身对他,“你前世…后来是怎么死的?”

    阿蛮从背后拥住她,“阿蛮是笨蛋嘛,过去太久,早已经忘了。”

    沈稚与他手指交握,静了一会。轻声说道,“阿蛮,你说,若你命定了要孤苦一生,而我……却只想与你长相厮守才算心愿得遂。这算不算两相矛盾了?”

    阿蛮抱她的胳臂猛然一紧,“小姐,你……”

    她怎么知道那个邪祭的?

    “是,我全都知道了。”沈稚转过身来面对她,黑瞳对上金棕的,恨声道,“这样重要的大事,你以为你瞒得过我?小混蛋,你就是在我汀荷院里长大的,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阿蛮笑了笑,低声道,“我疯了才想逃。”

    倒把沈稚逗笑了。“那你以后乖些,不许自作主张!什么都听我的。”

    “好,阿蛮只听小姐的吩咐。”

    “那好。”沈稚轻轻吻他,听他呼吸微微粗重,才拉开些距离,郑重说道,“你今天喝了我那活血补气、调理内经的暖药……虽是我故意欺负你的,可小姐不白欺负你,阿蛮的心意我已受了。既然一命还了一命,之前那些往事,从此我们谁都不许再记着。”

    “……好。”

    “我的心意……你也知道了。”沈稚有几分不自在,仗着天黑他看不见,假做没有脸红。“等燕云稳定下来,我们就成亲吧。在关州,算你入赘的。在漠北,算我嫁你。”

    “好。”阿蛮目力极好,眼都不错望着她,“阿蛮早就入赘关州了。至于小姐嫁来漠北……什么时候灭了南梁,亲手为小姐报了下蛊之仇,我就上门提亲。”

    沈稚倒吸一口凉气,“平定南梁?”

    凶夷人笑笑,“小姐只管内政,打战的事都交给阿蛮就好。”

    沈稚缓了片刻,“好。”

    “睡吧,小姐今日太累了。”

    “我缓缓,一时还睡不着。”

    “那……阿蛮服侍小姐?”

    沈稚手指微紧,并未言声。

    凶夷人眸光微亮。

    细微的声响传来。

    片刻后,沈稚轻轻捉住了阿蛮下巴,“你……你干什么去?”

    阿蛮舔了下薄唇,“自然是侍奉小姐啊。”

    “你是不是傻?”她轻声。

    凶夷人不知所措。

    “我问你,那蛊……是不是已经解了?”

    “是。”

    “没了主蛊跗蛊的制约,也就不必用那玉簪子了。”

    “是。”凶夷人的眼眸晶亮。

    沈稚指尖触了触他的薄唇,“也就不必,再这样了。”

    “……是。”低沉的嗓音微哑。

    沈稚亲亲他,“来。”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完结啦,感谢小伙伴们的一路支持和陪伴,爱你们!

    另外,欢迎小天使们点梗感兴趣的番外,作者会挑有思路的来写喔。

    下一本《全息时代(女a男o)》,预收放专栏啦,感兴趣的小伙伴们请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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