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胡姬
日子清闲地过了半月，白初灵新洗了头发还未干，让汀儿搬了把椅子将长发懒懒地披在肩上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过了一会儿觉得困乏，进屋里寻本书强撑着看，过了一会儿就呵欠连连昏昏欲睡了。
将腿蜷在椅子上微微阖目，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手中的书本被谁抽走了，她被吓了一跳，连忙睁开眼，只见白初薇正把书拿到背后笑吟吟地看着她。
“姐姐！”白初灵惊喜出声，“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是”
“你以为是谁？”白初薇抚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上垂下来的衣带，似笑非笑地说。
“没谁啊，”白初灵眨眨眼，“姐姐怎么今日想起回来了？也没听爹娘说起。”
汀儿亦是欢喜，去屋里搬了把椅子，又奉了茶和一些蜜饯放在小桌子上，白初薇接过缓缓喝了一口，道：“陇原一带突发边民叛乱，皇上派了云州去镇压，早些时候就出发了，我左右闲着没事回家来看看。”
“噢，我就说，若是姐夫在家姐姐怎么舍得过来？”白初灵一脸坏笑，见白初薇脸上红红的窘迫样子，不免又失笑：“姐夫对你很好吧？家中公婆可好相处吗？”
“云州对我很好的。”白初薇脸上蕴着满足的笑意，“公公忙于军务，时常不在家，婆婆也是一位很好说话的人。”她的笑容凝了凝，“我听说太子竟然公然赏赐你东西了？”
白初灵想起这事不禁心中厌烦，用手指了指屋里桌上的宝石盆景，道：“喏，就是那个了。”
白初薇略一思忖，道：“太子此举怕是为了震慑其他男子勿要打你的主意，只是这样太过招摇，竟也不考虑你的名声。”
“嗐，就为这事，三姐，噢不，瑜贵人还打了我呢。不过不知为何她现在也失宠了，听爹说她在宫里地位已然大不如前，连平日里侍奉的宫女也敢给她脸色看，真是报应。”
“此事我也听说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该动手，真是恃宠而骄。”白初薇对白初兰此举也颇为不满。
“不就是因为太子送了我东西，我早知道她喜欢太子，只是身为皇上的嫔妃，却也这般吃锅望盆，早知道她怎么不做太子妃去？”
白初薇听罢也摇摇头：“由得她去吧。”
她伸手捻了一颗蜜饯放进嘴里，继续道：“昨日我听云州说起，之前你还去买了个铺子经营，你这丫头竟还瞒着我。”
白初灵也伸手取一颗蜜饯，不好意思地笑道：“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个普通的茶室罢了，姐姐若喜欢我待会儿就带你去看看？”
快活林运作如常，近日天气晴好客人也来了不少，丫鬟端着点心茶汤来回穿梭好不热闹。“你这门店虽然小巧，倒也是五脏俱全呢。”白初薇一脸甚是感兴趣的样子。
“姐姐在家中无聊，何不也出来买几个铺子？”
“我也正有此意。”店门口有一排高大粗壮的杨柳，柳枝垂下来轻轻拂面，风中有花香细细，白初薇笑着抚了抚软嫩的柳枝，又有一些迟疑：“可是女子少有经商的，传出去会不会”
“姐姐管这个作甚？”白初灵用筷子夹起一块方糕放进嘴里，道：“太平广记里写的俞大娘造的商船，航船却可达万石，船员有数百人之多，那才是女子的楷模呢。”
卖商铺的老板正打了水来擦洗柜台，抬头便见两个俊朗公子站在柜台前，忙招呼道：“两位公子是要看商铺吗？”
稍矮的那个开了口：“掌柜的不认识我了吗，去年我在你这儿买了东边小河旁的商铺。”
老板眯着眼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心想这不就是那个砍价比婆姨还厉害的吗，真是倒霉又碰上了，嘴上却笑嘻嘻道：“记得！记得！公子生意还好吧？”说着忙去斟了两杯茶。
“托老板的福，”白初灵也不客气，介绍道：“这位是白公子，今日也想来看间商铺，老板可有推荐的？”
“自然是有的。”见有生意上门，老板忙领着她们出去看商铺，道：“两位公子，东边集市旁正正好有一间商铺搬了出来，不如先去看看？”
那间商铺在东边集市的边缘，紧靠背后一圈宅邸，而东市则是从各地而来的商人卸货贩卖的地方，此时听到一声喧闹和音乐声，引得几人转过了头朝那边看去。
“听这声音仿佛并不是常见的丝竹管弦。”白初薇细听了一会儿，道。
“公子的耳朵真灵，近日东市常有西域商人在此叫卖，这会儿估计正在跳胡旋舞呢。”商铺老板对这边情况非常熟悉，解释道。
白初灵和白初薇来了兴趣，忙从人墙中挤了进去伸头看，只见两个眼睛湛蓝的姑娘在鼓乐中急速飞旋，如蓬草般迎风飞舞，白初薇见此不禁赞道：“白居易诗中有写胡旋舞‘弦歌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真是精彩！”
两位姑娘似乎是听到了夸赞，舞得更加起劲了，随着鼓乐节奏越来越快，她们旋得几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了，白初灵也不禁叫了一声好。片刻后一曲戛然而止，众人纷纷鼓起掌来，两位姑娘把帽子从头上摘下翻过来拿在手中，人群中铜钱如雪花般飞舞，她们脸上也露出笑意。
白初薇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进她们的帽子里，一位姑娘含笑微微屈膝致意，道：“多谢公子。”
看了一下午，白初薇定下了那间临东市的铺子，两人正在店里商量着做什么生意，突然听见身后有皮靴的踏踏声，转头一看，是方才跳舞的两位胡姬。
她们鼻子高挺，两只眼睛也水汪汪的，两人的长相较为相似，想来是两姐妹，其中一位上前来笑吟吟问道：“二位公子是定下了这间商铺吗？”
见白初灵笑着点点头，她又道：“我叫沙曼，旁边是我的妹妹沙娜，我们是随父亲来做生意的。”说完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商铺，果然是一家卖波斯地毯和茶壶碗盏的店。她又接着说道：“今日在人群中见两位公子好俊朗，不知今晚可不可以跟我们出去共饮一杯呢？”
“多谢姑娘美意，只是今日我们还有要事，实在不能成行。”白初薇惊讶于西域女子的大胆，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忙推辞道。
沙曼和沙娜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片刻后又道：“好，那我们等着你们下次过来，我们天天都会在这边跳舞。”
“好。”白初灵也对这两个姑娘有好感，嘴脸带着笑意应了，见她们走远又对白初薇打趣道：“这下可不好了，姐姐卖下了这个铺子，怕是两位姑娘要对你魂牵梦萦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