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福是祸

    冷风带走了天空最后一片云朵，被雨水冲刷过的月亮和星子在天空中闪烁着。白初薇走到荷花池边，荷花早已凋谢，此刻只有一丝淡薄的青草香气抚摸她的鼻尖。看着夏日还郁郁葱葱的荷塘此刻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暮霭沉沉里的老妪，连一声虫鸣也无，或许自己的一生也如同这荷花一般，纵使被命运眷顾得以再绽放一次，终究是一条死路茕茕而行，直到筋疲力尽。

    白初薇本是满腹愁绪，独自倚在荷花池旁回廊中看着昏暗的烛光，在她眼中变成两团小小的火焰。正出神，忽听到背后一阵细细的脚步声，眉心微微一颤，急忙回头：“是谁？”

    “姐姐，是我！”

    “怎么忽然来了却没有动静，吓我一跳。”见白初灵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风灯走了过来，白初薇稍稍放下心头的思绪。

    “姐姐想得出神，自然听不见我的动静。”白初灵也走到回廊边放下小灯，“方才听映夏说姐姐独自来了这边，夜晚风凉，我过来看看你。”说着拿出一件厚厚的披风小心地为她系上，又摸了摸上面的风毛，笑道：“好软，毛茸茸的，摸起来像是真的狐狸一样。”

    白初薇低头，柔软的风毛抵在了她的下巴上，谈谈地“嗯”了一声，接着又将眼光投向荷塘，道：“这狐狸也是可怜”

    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语，夜色更深沉了，一片透明的灰云慢慢地飘过来遮住了月光。

    “我今天去了东宫。”白初灵轻轻开口。

    “什么？”白初薇吃了一惊，忙问道：“你去找叶恒了？”

    “是，本想去劝他求皇上收回旨意，谁知是个榆木脑袋。”白初灵语气中颇有不屑。

    “他怎么说？”

    “他说他会娶你为妃。”

    “呵，”白初薇凄然一笑，“是了，这的确是我认识的叶恒，他会为了他的权势娶一个不爱的女子。”

    “我不明白，他已经是太子了，还有什么必要牺牲别人的幸福来巩固自己的权势吗？”

    “或许有的人就是这样自私凉薄，不管他在什么位置上，对于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这件事上从来都是无所谓的。”

    清冷的月光从天空泄下，一阵凛冽的冷风吹来使得空气又冷了几分，但始终不及白初薇话中的寒意。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云州哥哥重现孔雀东南飞的悲剧。”白初灵握住白初薇冰凉的手，郑重道，“我们今天已经想出了法子，只是不知姐姐能不能下定决心。”

    “什么法子？”

    待白初灵凑近对她耳语一番，白初薇的脸色从疑惑变为了惊讶：“渊亲王为何肯帮我们？”

    “姐姐放心，叶渊与我有几分交情，这个计划也是他和我们一起想出来的。”

    “好，我回去想一想。”白初薇静一静道。

    “不急，离你及笄还有一些时日。”白初灵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小声道：“这是云州哥哥托我转交给你的，你回去待无人的时候看。”

    连日来阴雨绵绵，天气越发寒冷了，白初灵站在窗前呵出一口白气看着冷雨敲窗。隐隐听得院外一阵骚乱，连汀儿也好奇地出去看了，见好几个大夫都提着药箱急匆匆地往白长铨院里走去。

    “真是奇怪，这样急匆匆地要干什么？”汀儿在外面拿着鸡毛掸子抖了抖，一些灰尘飞进来呛得白初灵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一会儿，白长铨便遣了个 丫鬟过来吩咐中午去大厅吃饭，待到中午，众人想必早就听见了大夫们的阵仗，都兴冲冲地来到大厅正桌等着。

    白长铨脸上带着笑意，连金氏也显得容光焕发了许多，由白长铨亲自扶着落座。见众人脸上都有疑色，他也不卖关子，笑意盈盈道：“天佑我相府，薇儿及笄便是太子妃，大夫人今日诊出有喜了，真是好事成双啊！”

    此语一出，金氏掩不住脸上的自得骄矜之色，嗔道：“老爷真是，又不是头一次有喜了，这样大张旗鼓的做什么。”

    三位姨娘纵是心中不快，面上也陪笑着恭喜金氏，尤其是吴姨娘，她的小腹已经明显地隆起，脸上却带着真诚的笑意，似乎并不介怀金氏这一胎会抢了她的风头。

    饭后，和白初薇携手在园中散步，见四下无人，白初灵轻声问：“姐姐可想好了吗？”

    白初薇心头一酸，小声道：“原本我是想好了，可是今日娘诊出有喜了，我若是走了，娘她”

    白初灵恳切道：“今日之事确实令人意外，只是姐姐，你要多为自己考虑，离你及笄还有二十日。”

    “我明白。”白初薇默然思索，伸手折下一片松叶将它丢入湖中，浮浮沉沉了片刻后便沉进了水里，水面复又平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我没有选择，是不是。”

    “牵一发而动全身，选择是伴随着痛苦的。可是人只有带着壮士断腕的勇气才能拥有想要的东西，自由从来都不是没有代价的。”

    她看着水面，苦笑了一下，转过头深深看着白初灵，眼光中有着云淡风轻的清明：“我想好了，我愿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