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谈
倩文回去后一直悄悄观察着吴姨娘，见她跟以前毫无差别，素日还是那般谨小慎微，对夫人送来的汤药也是毕恭毕敬尽数喝完。难道是她体质与常人不同，寻常的避子药对她没效？不过不管她是真的蠢还是装的，既然有孕，夫人眼里就容不得这粒沙子，倩文一边干活一边想，也是这吴姨娘倒霉，死了可别怨我。
“小姐，您说这吴姨娘今日这样大费周章的做什么，奴婢觉得她这胎若是瞒着还安全一些。”汀儿一边扶白初灵上床歇息，好奇地询问。
“这哪里瞒得住呢，与其瞒不住被娘发现然后偷偷处理掉，还不如揭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娘反而不能对她有什么大动作。”白初灵胡乱分析道。
今日该是汀儿和雨昕当值，一旁的雨昕吹灭了一盏蜡烛，只留下床边的一盏，烛光星星中，不知怎的让白初灵想起了那个对月饮酒的夜晚。“故欹单枕梦中寻，梦又不成灯又烬。”来到古代后，白初灵的诗词素养不知提高了多少个档次，她定定地看着烛光，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前几天看过的一首诗。
噗嗤。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男子的声音，仿佛憋不住地笑出声来。雨昕抽出腰间软剑，汀儿一个箭步冲到白初灵前面挡住她，大喊: “是谁？”
窗户轻轻打开，一个人影坐在窗台上，“干嘛，我又不是坏人。”
雨昕单膝跪下行礼，白初灵松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 “想不到渊亲王这样喜欢听墙根。”
人影并没有进房间的打算，叶渊一只手扶着窗沿笑道: “并非是本王爱听墙根，只是偶然路过，听到你在哀叹春闺，令本王也有些感伤，不禁驻足。”他嘴上说着感伤，可脸上却全是忍俊不禁之色。
白初灵这才完全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无意中念的诗是怨恨空闺的意思，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随手抓起一个枕头朝叶渊扔去: “色狼！流氓！”
叶渊笑意更甚，白初灵的床离窗户挺远，枕头根本扔不过来，他还是假装被砸到的样子: “哈哈，有人恼羞成怒了。”
“我去外地玩了几个月，”过了一会儿，叶渊托腮眨巴眨巴眼，“回来听说丞相府的小姐们去马场，结果那马受了惊，幸亏我们的太子殿下英雄救美，救下五小姐。你刚刚……不会是在想他吧？”他还是那副戏谑的表情，心里面不知为何竟有一丝吃味。
“开什么玩笑，我想他做什么。”白初灵嗤笑了一声。
“他救了你，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拜托，别人救了我我就要喜欢他吗，感谢是感谢，感情是感情，两码事。”白初灵一脸坦诚。
“哈哈，有点意思，可能我那太子哥哥就喜欢你这样的。”
“我管他喜欢什么。”
叶渊闻言更觉得好笑了，他抬头看了看明月: “时候不早了，再见。”说着便消失在窗外。
“哎……”白初灵被他整得摸不着头脑，叶渊大晚上的过来就问这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窗户又被敲响了，一个口袋咚地一声被扔在了旁边的桌上。
雨昕过去打开一看，“好香啊！”白初灵闻到一股热腾腾的香气，竟是一大把羊肉串，整整齐齐地包了好几层油纸。
这边白初灵和汀儿几人正在大快朵颐，吴姨娘望着被迷香迷晕的倩文，她等了一会儿慢慢坐起身来换了一件丫鬟的衣服轻轻走了出去。来到一处院门轻轻扣响把手，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打开了门，吴姨娘往左右看了看，抬脚走了进去。
随着丫鬟来到内室，她朝在里面等候的陆姨娘微微福了福身子。
“妹妹来了，坐吧。”陆姨娘五官清秀，温柔贞静，在这丞相府中是唯一一个与世无争的女人。
“姐姐素日与我并无往来，今日暗示我过来可有要事？”吴姨娘打算开门见山。
“妹妹快人快语，姐姐有一事不明。”陆姨娘想了想，迟疑着开口: “妹妹……是如何能有孕的？”
这话问得奇怪，若是旁人定觉得莫名其妙，吴姨娘自然是知道她为何如此发问，道: “妹妹略懂药理，那避子药对我没有作用。”
“你果真知道。”陆姨娘定定地看着她: “这府中皆是她的人，特别是你身边的倩文，你要小心。”
“多谢姐姐提醒。”吴姨娘略略点头，“既然姐姐知道这药的事，莫非你也……”
“我知道得太晚了，侥幸生下萍儿后，那药就已经损伤了我的肌理，林姨娘大抵还蒙在鼓里。今日提醒你，也是不想这府里再多一个可怜人罢了。”
“妹妹听说五小姐的亲娘当年难产而亡，难道也是因为夫人？”吴姨娘看着烛火，眼光闪烁。
“她也是一个苦命人，”陆姨娘叹了一口气，“她怀的是双生胎，怀胎时一切正常。可接生嬷嬷抱出来的两个孩子，只有灵儿还活着，另一个男孩脸色青紫早已没了气息。没多久她也血崩而亡，现在想来甚是蹊跷。”
吴姨娘深吸了一口气，道: “姐姐难道没有想过要复仇么？”
陆姨娘怅然地苦笑，摇摇头: “能如何呢，她是正室夫人。”
“可老爷的正室夫人本该是姐姐你，不是吗。”吴姨娘淡淡开口。
这话如针一般狠狠刺在陆姨娘的心中，从前的一幕幕又浮现在了眼前: 二十年前，白长铨只是一个少府，她和他年少相识，双方父母也定好了婚约。一年后，白长铨在朝中连连升迁，金氏家族想以嫡次女和白家联姻。当时白长铨握着她的手向她承诺，过门之后自己定让她成为平妻，必不负她。
陆姨娘的思绪又飘转回来，看着眼前的林姨娘，她陷入一阵莫名的不安，仿佛灵魂开始同化，又好像看到从前的自己不停地循环走入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