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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病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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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晟,字谋远,扬州温家小公子。多得姊兄宠,喜兰,善画,时得弗如公主倾慕。

    ——《离鸿卷一谋远》

    扬州温家大公子头七刚过,尸骨未寒之际温家小公子又病倒于灵堂前。门前是冥灯高悬,白绫飘荡,三更木柝声将将敲响,温府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管事的慌慌张张冲出角门,衣裳都未穿全乎,伸手拉过行经的小厮,交待派人去偏室看着温小公子。随即迈着慌乱的步子朝那烛火骤亮的屋子跑去,迎面撞上一人,管事的从地上爬起来,心急欲骂,却在抬头看清面前人面容时弯腰致歉:“道长。”

    温家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近来府中恶事不断,直到温家大公子温叙暴毙于榻前,温老爷子才派家厮快马加鞭一路行至岭南,去寻那岭南岑家。半月前,府上来了位身着灰白道袍的人,手持拂尘,后负背篓,模样温润清秀,一问才知是温家请来的高人,师从岭南岑家,唤秋池道长。

    只是温家大公子去世不多久,温家小公子又病倒于灵堂前,身子羸弱,全靠早年温老爷子走南闯北求得的半棵红参吊命。眼见着温小公子身体每况愈下,正巧这位自称是岭南弟子的道长出现,温老爷子喜极,以为小儿得救,却见道长立于病榻前,点了榻上人几个穴位,肃然道:“府内妖邪作祟,这病,暂不得治。”道长便在府上住下,被问邪祟在何处,也不答,只道时机未到。

    今夜三更突如其来的尖叫自温二小姐屋内传出,一众家厮婢女围在屋外却不敢靠近。傅昨跟着管事来到屋外时,温老爷子正怒斥小厮,一众小厮手里拿着棍棒,盯着那间时不时传出尖叫的屋子畏畏缩缩不敢靠近。温老夫人已经哭晕两回,叫侍女扶着回房,只是脚还未踏出一步,身后屋子里的尖叫骤然而止。

    众人惊呼之际,傅昨瞧见一汩汩鲜血自门缝流出,越积越多,流至众人跟前。温老夫人直接晕了过去,一半小厮侍女慌忙送老夫人回房,又是唤郎中,又是唤道长的。傅昨只拨开人群,目光紧锁那一地鲜血,忽而一抬手,一记拂尘扫过去。众人只瞧见原本烛火通明的屋子霎时烛影晃动,眼前一黑,屋门大开大闭,一旁的道长已没了踪影。

    庚戌三年,七月廿三子时三刻,温家复遭恶,二小姐温嫣昏倒于闺房,浑身上下皆布满一道道血痕,花容尽失,醒时已然神志不清。温老爷子看着自己派去的家厮并未从秋池道长那儿得到半点消息,倏地喷出一口血,歪倒在榻上。嘴里念着:“作孽啊,作孽!”任他一生行事磊落,如今竟让儿女遭这祸患。

    傅昨正端坐于案几旁,一旁烛灯已燃至半,案几上的书卷被翻至卷末,他眉目微蹙,倏地合上书卷。目光所至虚空处,傅昨忆起那夜温二小姐的诡事,他施法强行闯入屋内,却未察觉到任何邪祟气息。只瞧见,温二小姐如疯魔般一边尖叫一边用双手撕扯着自己的皮肉。他用了清祟咒,却找不出任何邪祟的气息,常人自残,必不会如她这般疯魔如遇鬼,可他翻遍古书,也不知那夜温二小姐究竟为何如此。

    傅昨盯着那晃动的烛灯,影影绰绰,忽然皱眉,若不是邪祟作恶,那便是人了。人心叵测,这温府,不是招惹了哪路神仙,怕是,招惹了心怀不轨之人。

    尽管温老爷子封锁了消息,可扬州城内依旧传的沸沸扬扬,消息传到京都时,第二日温府外便停了顶鎏金流苏骄子。来人衣着华贵,手执折扇,身后簇拥着一众家仆。傅昨只见温老爷子拄着拐杖,朝来人跪下,重重磕了个响头。

    “敬王爷。”

    京畿重地,当今圣上之弟,敬王沈宜之。温家先祖曾是皇亲国戚,到温老爷子这一辈虽是主业从商,但儿女亲友皆受宫内贵礼相待。温家一女二子,皆进宫受过教礼,温小公子,还曾做过太子侍读。

    傅昨只见那衣着华贵之人掀开骄帘,朝那地上跪着的人低低一笑:“免礼。”开合折扇,唇角笑意浅浅,“谋远早年进宫当过太子侍读,那时本王还是二皇子,同他面缘不浅,今番温府遇难,本王理应前来一看。”

    温小公子的榻前,众人站立开来,唯那榻旁之人,轻敲折扇,面露笑意:“谋远,沈兄来迟了。”

    温晟微微呼出一口浊气,目光瞧见沈宜之身后围着的一众温家老少,轻轻咳了几声,声音微不可闻:“敬王爷,吉祥。”

    沈宜之唇角笑意不减,竟是抬手丢出一只荷包来,他故意放慢了语调,颇有强调韵味:“弗如送的,她知我来,托我带给你。”

    弗如公主倾慕温小公子之事,府上人人尽知。当今圣上有意反对温家与皇室姻亲之事,众人也心知肚明。故病榻前立着的一众温家老少,见势弯腰作辞,一时间,屋内只余沈温二人。

    甫一出屋子,温家管事便来报温府遭了贼,温老爷子跟着家厮冲到柴房,怒骂声还未开腔,便叫身后跟来的道长一把按住肩膀。那句“且慢”声音刚落,柴房里“贼人”便懒懒抬起头,朝那门口站着的人低低调笑:“好色小道长?别来无恙啊。”

    傅昨面色一哂,朝温老爷子交待几句便领了人去了偏房。他刚欲阖上门,身后突然纠缠来一双手,钳上他的腰,叫他一手打开。傅昨转过身,朝眼前人怒目:“你到底是谁?为何而来?”

    先前在垣邙山竹林茅屋中,眼前人可是一施法便封了整座山,趁他不备,一举便按中他的命穴。岭南弟子修道,外修不尽相同,内修却皆为道法,命穴便是肩胛二分处,肩井穴的位置。他一眼便知他是岭南岑家的弟子,下手果断,想必也不是什么低劣之辈。只是现下被温家一众家厮捉住,双手竟还被缚,傅昨想着,总觉得眼前人另有所图。

    眼前人淡淡一笑:“今日酒喝的太多,只是不得尽兴,恰途经这大户人家,便想着进来偷几壶好酒。”男人舔了舔嘴角,眼神微眯,“酒倒不错,只是总有烂人扫兴,扰了本大爷的兴致。”

    傅昨瞧着眼前人越说越站不稳的烂醉模样,眉目微蹙,突然一把按住男人右手。男人神色骤然肃杀,腰间玉佩作响,一双手便迎上傅昨脖子。傅昨冷冷盯着眼前人,道:“脉象紊乱,筋脉尽断,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能力杀了我吗?”

    方才他按住男人右手趁机把脉,脉象实在紊乱,再探灵力,竟是连一丝一毫都察觉不到。傅昨暗自运气,一掌拍上男人后肩,见着男人轰然倒地,思忖片刻,转身离了房间。

    敬王爷銮驾已起,浩浩荡荡的仪仗自温府门口行过,温家老少磕头恭送。傅昨在长廊上瞧着,他轻轻扣响温小公子的房门,等到片刻后的一声“进来”时方推门而入。

    温小公子半躺在榻上,身后倚着床头,见他来,眉眼微垂,礼貌道了句:“秋池道长。”

    傅昨按照惯例给他把脉,脉象无太大波动,却是瞧见温小公子的脸色微红,细听呼吸竟还有些急促。

    “温公子可是身体又有不适之处?”

    傅昨眼神锁定温小公子的脸和脖子,因着温小公子穿着宽松,他见那不自然的红竟是一路沿袭至胸膛内侧。

    温晟脸色愈红,略微轻喘了一声:“无……无碍。劳烦道长先去喊我父亲来一下,就说是敬王爷走之前留下了要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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