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温怜去了藏书阁,她找到最上层的《怪哉物》,似乎看的人不多,书页厚重崭新。
她抱着这本书开始细细找起来,在看到千面那页时顿了下,见千面介绍后还添了一行凌厉洒脱的小字“此物可幻变可遮掩万物,但是无法变活物。”
直到翻了一夜她才找到关于封魔古阵的介绍——
封魔古阵为一无名大能所创,需大乘期修士方能施与。此阵作用是彻底封印魔君的尸体,避免其伺机复活,封魔古阵只能封印,并不能彻底杀死魔君。
温怜在最后的几个字上点了点,神情莫名——
要解开该阵,必须施阵人亲与。
所以掌门才会那么肯定是她放走的前魔君尸体,除了封魔古阵最可能出现在她手上外,解开阵的人只能是布置阵法的人,而已知的大乘期,也只有她。
可她明确知道,这阵是大师兄做的。
他必然是考虑到解封印的问题,所以才亲自将前魔君尸体封印在佳参峰内部,这样,一旦他飞升,便无人知晓前魔君尸首何处,即便找到了,也无人能解开封印。
可出现了男女主,他们都能解开封魔古阵。
温怜放回《怪哉物》,出了藏书阁望向天际,半晌,问系统:“许卿宁真的飞升了吗?”
系统道:【宿主任务完成,前男主确实已飞升。】
得到答案,温怜便不再细究,她的目的始终只有一个,旁的与她无关。
她回房不过须臾,便见望岳峰大门的禁制被触动了,过了片刻,还没见喻壬出门,她去敲了敲对方的门,没有人应。
出去了?
温怜想了会儿,还是下山去看看,一出望岳峰,还未见到来者是谁,便见一柄厚重的剑直直冲着她来,温怜下意识一躲,那剑扑了个空,便听到一声训斥——
“山河!别乱来!”
是郝仁。
山河被训斥后收敛很多,但还是在温怜身边转悠,时而凑到她跟前,时而落在她背上,她明显感觉到这剑在偷偷蹭她的头发。
郝仁有些不好意思,几次想要将山河拉过来,但都挨着温怜不好大动作,叫山河次次得逞。
温怜笑了下,帮他解围:“不是说这剑喜欢我?”
见她不介意,郝仁哈哈笑了声:“也是。”
他看上去比上次又黑了很多,脸上多了道刻骨的疤,显得更健朗了。
温怜想,他小时候泡的淬体药水定然没有喻壬的好,不然这肌肉怎么就这么丰满呢!
两人打了声招呼,郝仁不解:“水莲师妹,你怎么在这望岳峰?”
温怜只简单道:“喻师兄需要一个打杂的,我运气好,便来了。”
听了这话,郝仁多看了她几眼,便逐渐沉默起来。
温怜只得问:“郝仁师兄找喻师兄有事?”
郝仁神情带着郁色,摇头:“既然他不在,那我改日再找他。”
她不做多想,正欲点头,系统突然发布任务:【请宿主阻止男主杀人,限时半个时辰。】
温怜心头一跳,忙在心里问:“喻壬要杀人?杀谁?”
系统:【柳辛。】
温怜不解:“喻壬杀柳辛做什么?”
系统:【宿主可还记得,三爻洞剧情,柳辛是几位长老中带头要抓宿主之人。】
温怜沉默片刻:“他在……为我报仇?”
系统:【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心头陡然一沉,温怜按了按心口,觉得那里变得沉甸甸的。
她一把抓住即将离开的郝仁,朝他道:“我知道喻壬在哪里,你带我一起去。”
郝仁有几分诧异,刚才还道喻师兄,现在直呼其名,但见她脸色凝重,便没多说,御着山河前往阵符峰,朝着一处偏僻的住所走去。
一落地,温怜对郝仁道:“我先前听喻师兄要来拜访柳长老,想来他应该在这里。”
郝仁点头,两人一同往里走。
温怜则要想得更多些,她现在修炼太低,若是无法阻止喻壬痛下杀手,至少郝仁能帮忙挡上一档,加上这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说上几句总能听个一二。
温怜在前敲了下门,没人应,她看了看时间,还没到半个时辰,手上一用力,门便开了。
郝仁面露迟疑,但还是跟着温怜进了屋。
柳长老住的这处十分偏僻,屋舍也很简陋,依山而建,屋内仅一桌一椅,并无旁的物品,堂厅的门大开着,空旷明亮。
柳长老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心思满在身前的棋盘上,对来访的人也不好奇,只安静地观棋落子,而棋盘另一侧放着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盏,似乎刚才有人来过。
温怜上前行礼:“柳长老。”
柳辛只点点头,笑道:“今日的客多了些。”
相较三爻殿内柳辛的针锋相对,如今的他似乎心境平和许多,可面上的花白须发和皱纹无时无刻显示着,这人已垂垂暮年,即将离世。
温怜听说过柳辛的事迹,她心中叹息,视线定格在他没了下半身的腰腹上,半晌,才缓慢道:“听闻您在魔潮里为杀魔以血肉为祭,弟子心中钦佩不已,正巧路过此地,便前来拜访一二,希望柳长老不要怪弟子唐突。”
听到“以血肉为祭”后,郝仁便再也没心思听其他,只抱着怀里的山河,细细摩挲着剑柄处的那抹红色,低垂着头不语。
柳辛锐利的目光直射温怜,半晌,他又恢复了平和,笑着说:“坐吧,会下棋吗?”
温怜摇头:“弟子不懂棋。”
柳辛也没勉强,喝了杯茶,便也不看棋局了,转向温怜,道:“我老了,也不知是今日死还是明日亡,你们来得巧,今日我想说话,你想知道什么就问,过了今天就没这个机会了。”
温怜盯着那杯没动过的茶杯望了片刻,笑着道:“您为太元宗做了这么多,还除了许多魔,救了许多人,老天爷才不会这么快让您死,还要您再多做些好事呢!”
他的眼睛缓缓漫上浑浊,摇头叹:“我妻儿弟子均死于诛魔大战,此后我便立誓与魔势不两立,我这一生杀魔救人无数,本以为我一生无愧,这垂暮的百年稍稍能心安,慰我妻儿,安我弟子,九泉之下也可顶天立地。”
柳辛喟叹:“可我害了一人呐!”
“您说的是衡仪仙君吧,”温怜半点不心虚地夸道:“也许她算到了这一切,也包括您的行为,并不是您害了她,反而是您成全了她的计划。毕竟,大乘期总能有些特殊神通能演算一二,我们这些小人物哪里能懂那么多。”
柳辛能为妻儿弟子报仇而杀魔四百年,心性之坚定,必然不是这几句话就能开解的。
他摆摆手:“他们那个境界我不懂,可这人呐,容易被仇恨迷了眼,只看见自己想看的,嘴上满口仁义道德也无用,害了就是害了,这害人没命啊,就该以命偿,我活了这么些年,已经够了,够了。”
温怜本意也不是说服他,而是想告知某个躲在暗处的人。
但柳辛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她还是愿意尝试一二,便换了个说法:“这世人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大抵好人都是这般自我约束强,做了点违背道德的事便内心惶惶,严重些的就如同您这般想要以死谢罪。”
她沉静道:“可死并不是赔罪,反而活着才是。死了,便什么都没了,没了意识,没了情绪,自然,也就没了愧疚和感恩,死了确实一了百了,但真的就可以了吗?”
温怜摇头:“不是这样的,正因为是好人,才更应该活着,带着愧疚赎罪,你每做出一件好事,便是在为你害之人积功德。”
她望向柳辛,道:“所以,您更应该努力活着,虽没了修为,可您的一生经验却是难得的宝藏,不管是教弟子还是写书著书,都比您死了要更有价值。”
柳辛笑叹:“你这见解倒是新奇,只是我并非好人,你也非被害人,她心中如何想不得而知,若她当真原谅,老夫便是活着赎罪又何妨。”
他摇头,笑着看向温怜,心中明了澄澈,带着即将离世的良善:“你这弟子虽资质差了些,但心性不错,不适合走寻常的修炼路子,万相峰的斜路子倒是可以试试。”
温怜知晓,他定是已经见了喻壬,喻壬也同他说了杀他缘由,只是被突然造访的她打断了。
于是盯着他,道:“前辈可愿同我打一赌,若您安然活下来了,便如我方才说的那般,著书教人来赎罪,如何?”
柳辛见她说得认真,心里并不当真,来人是衡仪仙君的弟子,岂有不顾当局之人反而旁人大放言辞说原谅的,只是这弟子说得恳切,他便也应了:“既如此,老夫便应了你。”
温怜朝着某处望了眼,起身朝着柳辛再度行了一礼,带着郝仁离开。
出门时郝仁还不明所以,问:“不是说喻壬在这里?”
温怜指了指望岳峰的方向:“走吧,再带我一程,他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了。”
郝仁观察她了会儿,确定她不是把自己当傻子,这才带着疑惑御剑重新回到望岳峰大门,还未到,便见到一黑衣男子静立,遥遥望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