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第二天清晨，晨曦透过明净的窗户洒在孟奚的床头，别墅院子里种的大树枝头传来悦耳的鸟鸣。
孟奚悠悠转醒，掩面打了个呵欠，从床上坐起身子。她睡眼惺忪的舒展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很好。
床头的闹钟显示现在是早上六点半。
看时间洗漱一下，吃点早餐就该去上学了。
今天是周六，晚上晚自习放学，周日休息一天。
孟奚思考着，等晚上晚自习下课就去找陆屿刚好。
万一不欢而散，她也有一天时间整理心情。
不过说起陆屿，孟奚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她压下怪异的感觉乖乖收拾床铺，视线随意扫到床头被压了半角的手机，这才恍然想起，她昨晚……加了陆屿的微信！
孟奚赶紧把手机拿起来，果然看到显示屏上的弹窗提示。
【您有新的消息。】
她忐忑的划开一看，陆屿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时间是昨天半夜，只简单粗暴的发了一个。
【？】
倒是很符合陆屿一贯的性格和作风。
又冷又拽，谁都不想搭理，多打一个字都像是施舍。
看着这个问号，孟奚倒是有点犹豫了。
陆屿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突然加好友的举动非常冒犯？
如果有他这样的童年经历的话，应该也很难相信哪个人吧？
她这样唐突的加好友，好像是有点不礼貌。
还是好好解释一下，跟他保持一定距离才好。面对防备心重的人，不过分亲近和激进能让对方觉得舒服一点。
她手指在微信对话框中打着：【打扰了陆屿，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有回陆家，是心情不好吗？我去找你吧，我们谈谈。】
打完她自己品了品。
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去找你。
怎么看怎么暧昧……
显得自己很不正经！
明明才说过要互不打扰，陆屿应该不喜欢这样才对。
自从上次知道了陆屿的过去后，孟奚觉得自己对他的耐心无限的增加。
也不再害怕，反而是觉得可怜。
孟奚尝试着分析了一下，他所有的冷漠和暴躁，其实都是源于内心的缺失和不安全。
只是时间久了，这种情绪融入了骨血，大概他自己也不这样觉得了。
对话框中的字反反复复删了又改，孟奚最后下定了决心，打上了：【陆屿你好，多有打扰实属抱歉，请问你在哪里住？我有事找你。】
既表明了来意，也不显得亲密。
就看陆屿晚一点怎么回复了。
如果他直接拒绝了自己不愿意沟通那就算了，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如果同意沟通，那她就去找他好好聊聊。
有时候和家里的矛盾，反而和外人去讲更有效。
陆屿家室特殊，又是这样的性格。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能开导他，他那些委屈只能自己咽，一定很辛苦。
发出去消息后，孟奚将手机关机放回床头，吃了早餐后就去上学了。
青芜市中心四季酒店。
顶层套房。
落地窗外晨光熹微，洋洋洒洒的落在陆屿冷淡的侧脸。
陆屿穿着昨晚的衣服窝在沙发里，眼底有些发青，昏昏沉沉的睡着。
“叮咚~1
手机提示音声音突兀的响起，在安静的套房内格外清晰，吵的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陆屿立马拿起手机解锁，看到孟奚回复道：【陆屿你好，多有打扰实属抱歉，请问你在哪里住？我有事找你。】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了几下屏幕旁孟奚的头像，无意识的敲着手机。
孟奚的回复可以说是十分公式化。
就像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电话客服官方问候语。
她说，请问你在哪里住，我有事找你。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能见到孟奚？
而且还是她主动要来。
尽管是有事相求，但是陆屿的心情还是微不可查的好了起来。
熬了一宿的额头原本还在突突的疼，等回信也等的焦灼，可真看见她回信，他所有的头痛和烦躁都化为了乌有。
就像初春时冰雪消融，春风暖煦，万物复苏。
陆屿极浅的笑起来，手指点在对话框打着：【青芜市四季酒店，1701】
他握着手机又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回信。在看时间的时候看到上面写着周六，才想起今天还要上课。
她成绩优异，肯定是不会带手机去学校的。
陆屿扯唇自嘲，把手机随手放进裤子口袋里，走进卫生间洗漱。
在用冷水洗脸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沈康盛说的话。
“屿哥，孟奚那样的好学生，肯定喜欢成绩好的……”
“俩人得能带着一起进步的。”
“性格也不合，怎么也跟咱们这样儿的不合适吧？”
“就算追上了，异地以后，大学里有的是人趁虚而入……”
陆屿神色一凝。
又想起那天晚上，孟奚抱着资料站在自己门口的样子。
纤瘦娇弱，怯生生的。
就像风一吹就能刮走似的。
他轻嗤一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神色冷淡倨傲。
还真以为他是掏钱找关系上的一中了？
陆屿从沙发上捞起外套随意往身上一套，拿起车钥匙走到地下车库，开着跑车就往陆家的方向走。
没人知道陆屿学习到底是什么水平，但是他自己知道。
不想学是不想学，真学起来，谁能有他脑子好用？
陆屿打着方向盘，想起家中的许白竹，神色愈发冷。
母亲？
这世界上那么多人都配做母亲。
她许白竹最不配。
-
暮夜门口。
沈康盛一伙人从里头传来，疯了一宿的少男少女们精神还是很好，脸上洋溢着醉生梦死的快乐和兴奋。
在该读书的年级选择不读书出去玩，似乎在她们的眼里是一件很叛逆很酷的事情，就仿佛做了大人的事情，自己就真的长大了。
后面几个男生笑嘻嘻的上来勾沈康盛的肩，嘴里叼着烟说：“盛哥，咱们几个打麻将去？”
沈康盛正要笑，旁边经过一伙人，其中一个小子迟疑的说着：“伟/哥，你真的要对小姑娘下手？”
刘伟冷笑一声：“不然？老子他妈的为了骆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了，要是孟奚脸都花了她还挽回不了陆屿，那就是她自己没那个命1
“伟/哥，关键是你要是把人家打毁容了，你可是要坐牢的！再说了，关键还不是陆屿把她甩了？你要是真想报复，真喜欢骆莺，那你也该对陆屿下手碍…打人小姑娘……”
刘伟恼了，一巴掌打他鸭舌帽的帽檐上，“就你他妈话多！打了陆屿，骆莺能不心疼？打坏了她不是更一辈子不理我了？”
那个被打的小红毛委屈的摸着头。
暗暗腹诽。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舔狗，连他都感动了，人家姑娘也没见多看你两眼。
沈康盛眼中笑意顿无，冷着脸疾步走上前，一把拉过刘伟说：“你认识孟奚和陆屿？”
刘伟本来就火大，冷不丁被个男的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道：“你他妈一天天就操心别人闲事了是吧？滚1
顾不得刘伟骂咧，沈康盛一把拎住他领口就往小胡同拉。沈康盛比他高不少，刘伟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无力抵抗的刘伟被提溜到偏僻的角落，沈康盛眸光微深，问道：“我刚刚听说，你打算对孟奚动手？”
刘伟梗着脖子冷嗤：“怎么，你是孟奚的护花使者？我就打女人怎么了？1
沈康盛无所谓的勾唇冷笑：“开门见山，咱们合作？”
在看到刘伟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他一直在等的机会来了。
要想让陆屿承受和他当初一样的痛苦，和刘伟合作最合适。
孟奚不是成绩好么？马上要高考，陆屿又喜欢她。
那要是让陆屿看到自己喜欢的女生重伤住院参加不了高考，遗憾一辈子。
结果罪魁祸首还是他导致的，那他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很精彩……
沈康盛最清楚，身上的痛苦不算什么，心里的痛才最难愈合。
当初夏月怡死在他面前的时候那种痛，他至今难忘。
沈康盛的眼眸漆黑的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看向刘伟的眼神让他突然有种不寒而栗的阴冷。
他打了个激灵，看着沈康盛的眼神充满了防备：“我跟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沈康盛扯唇：“想对孟奚下手，得先知道她住哪儿吧？从一中到她家哪里最适合动手，我肯定比你知道的快。”
他轻嗤：“我跟着陆屿这么长时间，人脉也不少，只要今天晚上让几个兄弟跟踪摸点，肯定比你快。再一个，你要是不想担事，跟我合作，你光配合，还能坐享其成，不是更好？”
刘伟犹豫了一下，显然是心动了，他又问：“你跟陆屿什么仇你要害孟奚？”
沈康盛轻飘飘的笑着说：“那不是跟你一样么兄弟，女人埃”
刘伟了然的点点头，思来想去觉得这合作值，立马换了副表情，一幅这以后就是我兄弟的神色：“那咱加个微信，到时候直接联系？”
他掏了根烟递给沈康盛，沈康盛接过来偏头点上，友好关系就算成了。
等刘伟走了以后，沈康盛迅速换了副表情，走回原来的地儿对着之前的兄弟们嚷嚷，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刚刚哥几个不是听见那群人说什么了吗？”
“孟奚！你们都不知道，屿哥喜欢她的很。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吧？昨儿个屿哥给我发消息，说这女人不知好歹，要咱们好好收拾一顿。刚刚那几个人刚好认识她，这下省事了。”
沈康盛忿忿不平的拍胸口：“过几天你们听我通知，过来好好让这个女的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1
他说完啧了两声，意有所指的笑：“哄的屿哥高兴了，还能少了咱们的好处？”
手下的小弟们自然相信朝夕相处的沈康盛，立马就有人高声应和，“就是！收拾她丫的1
“还是盛哥想的周到1
……
日落星移。
一天时间飞速流逝。
晚上九点半，月亮静静挂在遥不可及的天际。
银色的月光静谧的流泻在地上。
仰头看，夜幕上的大大小小的繁星多而密，闪着星星点点的碎光。
孟奚收拾好了书包，坐上夜班车，回到陆家。
不远处，一个悄无声息的黑影掏出手机定位，又低声发着语音：“盛哥，这孟奚家还挺有钱，进别墅了。”
她把书包放好从房间走出来，恰好顾伯进门，温和的笑着说道：“奚奚回来了，吃点夜宵吧？”
孟奚摇摇头，婉拒了顾伯的好意。
等下收拾一下就要出门找陆屿，时间不多，再晚就不安全了。她将手机拿在手里，正打算走之前，顾伯叹了口气：“今天少爷回来了一趟又出去了，学校不去，家也不回。一直这样子，太让人担心了。”
回家了一趟？
孟奚将这个讯息记下，轻声安抚道：“不要着急，陆屿是成年人了，人身安全是不用太担心的。”
气氛凝重，她有心想调节一下顾伯的心情，弯眸笑笑，语气很松快：“顾伯，我出去找一下同学，过一会儿回来。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回来喔1
孟奚背着一个小布挎包坐上了去市中心的公交车。
现在天色晚了，从陆家去市中心的公交车上没什么人。
三两个，稀稀拉拉的坐着。
她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给陆屿客客气气的发消息。
【我出发了。】
酒店内的陆屿收到消息，放下资料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好一会儿。
思来想去后，慢吞吞的回：【怎么来的。】
孟奚回的更干脆利落：【公交。】
陆屿冷淡的眼里无法抑制的涌上期待。他锁了屏幕站起来，从床头捞过外套穿上，准备出门。
晚风稍凉，陆屿开着窗，高层的风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凉意。
他心意微动，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黑衬衫拿在手里，坐电梯下了楼。
市中心的公交车站离得不远。陆屿拿着衬衫特意站的离站牌远了点。防止孟奚下车一眼就看见他。
要是他特意等在站牌，孟奚一定会觉得……挺渗人的。
离他离的更远，可能以后再也不想搭理他这个神经病了。
陆屿自己很清楚，这就不是他以前会干的事儿。
搁他以前，都是女生给他送衣服。
送完他还觉得烦，能把衣服扔地上，扭头就走。
早听说过感情让人盲目。
没成想盲的他宁可眼都瞎了。
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陆屿轻嗤一声算是自嘲，看着远处的公交车一趟趟的往这开。
孟奚坐在公交车上昏昏欲睡，她缩在车的后面一角，头靠着紧闭的车窗。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坐过来一个中年大叔，戴眼镜，一身深蓝，身材微胖。
一直盯着孟奚，手悄悄的在她身上游移。
孟奚觉得不对劲，但是一开始怎么太放心上，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眼外面，发现马上就到站了。
这才扭头，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身边坐着一个男人。
见她醒了，中年男人立刻收回手放在膝上，神色自若的看着前面，一幅老实巴交的模样。
孟奚心底一颤，往后缩了一下，警惕的说道：“……你刚刚做什么了？”
中年男人一脸无辜，特意拔高了声音喊：“这小姑娘是怎么了？我好端端的什么都没做的呀？”
车上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回头看过来。
司机不耐烦的喊了一句：“大家出门在外都自重一点，别干丢人的事1
听到司机的提示，孟奚好看的细眉轻轻一皱，心里有些害怕起来。
这么多位置，他怎么偏偏坐这？而且刚刚腿上明明还有奇怪的感觉……
孟奚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看他身材比她胖许多，个子也比她高。
此时还被挤在里面，显然不占优势，于是开口说道：“麻烦让让，我要出去。”
那男人哦了一声，两条腿分开，腾出一条细细的缝隙，语气满不在乎：“那你出去吧。”
饶是孟奚性格再温柔，此时也觉得非常屈辱和恶心。
她立刻起身从座位上挤出去站到后门中间。
但是刚才她的小腿在经过他的时候，还是被摸了一把。
孟奚知道实力悬殊她不能硬来，谁知男人恬不知耻的跟过来，色眯眯的看着她。
“小姑娘，一个人大晚上的出来干嘛啊？”
车戛然而止，车门打开，孟奚逃似的下了车。
那男人紧接着下了车，在她身后一直跟着。三两步走到站牌背面的时候就要伸手过去：“小姑娘别跑——”
孟奚害怕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回头看向那个男人的时候，眼里露出一丝绝望。
“咚1
侧脸结结实实撞上一个人，孟奚下意识仰头看去，惊惧交加的眼神顿时映入陆屿眸中。
陆屿顿时脸色极差，整个人的气息暴怒起来，长臂一揽把孟奚护在怀里。
一脚把眼前男人结结实实踹了两米远。
孟奚眼角沁着泪珠儿，浑身微微发颤，无助的靠在陆屿的怀里。
晚风薄凉，游人的议论声灌满耳朵。她好像听到陆屿轻不可闻的声说，似叹息似轻哄：“孟奚，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