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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章 坐而论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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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浩天听到薛博仁的这个问题,就知道,省长大人又在考验自己了。

    柳浩天只能苦笑了一下,随后不屑的说道:“薛省长,我认为,这位企业老板的这个发言完全是在诡辩。

    首先,这哥们儿他采用的是典型的偷梁换柱的方式,他把技术进步和应用归因于商业企业及商业模式,进而倒因为果,仿佛离开了这些高度资本化的企业之后,技术就不再进步,社会效率就无法提升。

    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因为这些互联网应用平台除了一些大数据的算法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属于他们自身的核心的东西,他们的应用软件是老美的,他们使用的服务器是老美的,他们使用的资金是老美的,甚至他们用来所谓的提升效率的算法,也主要是用于对用户信息的大数据分析进而进行大数据杀熟行为!

    从本质上来讲,他们的这种行为虽然有积极的一面,但是他们在实际的应用领域,这些所谓的大数据算法是在从事着为恶的一面。

    其次,这位独角兽企业的老板无视了这两大互联网应用平台所从事的经济活动和市场早已经存在,就拿外卖点餐来说,在这些互联网应用企业没有出现之前,有些饭店也是提供送餐服务的,至于说打车软件,就更不用提了,出租车一直存在,电话叫出租车在打车软件出现之前也是存在的。

    我不否认这些互联网应用平台的存在的的确确提高了出行效率,而且进行了财富的再分配,但是,不管是他们效率的提升还是财富再分配的行为,是以传统经济的毁灭,大量就业和财富损失没代价的。

    甚至可以这样说,在金融深化背景下,互联网垄断公司的崛起,在全球范围内极大的加剧了社会财富的不公平。

    薛省长,说句十分公平的话,以前的时候,国有企业垄断行为被很多的所谓的工资大为批判的体无完肤,但是,现在这些人却又以效率的名义为私人资本垄断辩护,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些互联网应用平台企业对信息安全、环保等问题,却一直避而不谈。

    这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吧!

    而且,这些所谓的互联网垄断资本以鼓励创新作为他们的招牌,但实际上,在这些互联网垄断企业获得商业优势的同时,这些垄断资本扼杀了很多可能是更有社会价值的创新,甚至改变了创新技术的本质。

    薛省长,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老美本质上就是金融垄断集团控制的特殊政治实体。而当今国际政治变化更为明显的表现出老美世界霸权野心的正式代表着垄断集团的意志。

    可以这样说,互联网经济影响巨大,但是,我们国内很多的互联网企业却偏偏是有老美的资本或者寿司国的资本所控制的,他们是拥有极大的话语权的,这也导致很多的互联网企业是按照华尔街的规则进行管理和投资的。

    而我们如果仅仅是以间接的管理或者监管,甚至是以罚款的方式来监管,都未必能够收到很好的效果。”

    薛博仁闻听此言,不由得眉头一皱:“柳浩天,听你的意思,你现在在西林市所采取的这些措施,包括你所提出的这三点意见,甚至是海明市所实施的那些措施,都并不是你心中最理想的措施,是这个意思吗?”

    柳浩天轻轻的点了点头:“的的确确是这个意思。我认为,现在我们西林市和海明市所采取的措施,实际上只是暂时的过渡的办法,而这些办法其实根本是治标不治本的,因为这些互联网应用企业拥有强大的律师团队,更拥有强大的人脉关系网络,而在我们国内,我相信薛省长应该也明白,就算我们制定了相关的监管制度和问责制度,但是有关的监管部门是否会认真的执行,这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而这些互联网应用平台恰恰最擅长的就是搞公关。而且他们有太多的办法可以规避我们的监管。”

    “那你认为,对于这些互联网垄断平台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柳浩天并没有直接回答薛博仁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薛省长,我想问你一下,您是否知道义利之辩?”

    薛博仁不由得苦笑起来:“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会不会嘲笑我?”

    柳浩天笑着摇摇头:“我不敢!”

    “你不敢才怪!”薛博仁有些不满。

    柳浩天嘿嘿干笑不语。

    薛博仁只能苦笑道:“好吧,那我就简单谈一谈吧。义利之辨,是我国传统思想史的重要问题。这个问题的起源颇早,周秦之际文献已有明确记载,最著名的典故莫过于孟子见梁惠王称“何必曰利”。至两宋诸儒探究性命天理之学,将义利之辨这一问题再次光大,成为儒学功夫的重要入手处。伊川先生云:“孟子辨舜、跖之分,只在义利之间。”朱子亦教学生:“自家今且剖判一个义利。”而孔子老先生也有“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言辞。这样回答你满意吗?”

    柳浩天连忙一个马屁派了国企:“薛省长果然才高八斗,满腹经纶……”

    薛博仁连忙抬起手来制止了柳浩天:“得了吧你,柳浩天,你少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你自己接着说吧,我知道,你小子这是想要抛砖引玉,让我抛砖,你来引玉,你小子,鬼心眼多着呢,还拍我马屁,我可不敢承受。”

    柳浩天嘿嘿贼笑着说道:“薛省长,其实,您刚才解释得挺清楚的,我就画蛇添足一番。

    义利之辩在我国文化不仅是一个学术思辨问题,而且还是一个行业分工和社会模式的问题。基于义利之辩,从尧舜时期起,我国就出现义利式的行业分工。

    整个社会分为两大行业部类,一个行业部类是“利行业”,一个行业部类是“义行业”。利行业包括一切的经济行业,义行业则是政治业、进入政府做官。

    在整个人类历史中,唯有我国存在义利之辩,同时形成义利式的行业分工,并由此产生独立的政治行业、政治业。政治是一个独立的行业,也是一个独特的行业,为经济行业提供义理服务、仁义服务、道义服务的行业。政治业就是义理业。

    儒家认为,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心性主体,是一个独立的思维主体,一个独立的判断、选择和行动主体。心性就是思考功能、思考器官,义理则是人心的天然的基本属性,即人天然所具备的判断和选择标准。如果人能够排除外界干扰,遵循自己的本心本性去思考、判断和选择,那么他的行为就是合乎义理的,即合理的、有礼的。

    谈完了义利之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互联网垄断平台经济的问题。

    现在我们的反垄断,则是更多将其看成一个经济问题、法律问题,不仅忽视其产权制度问题,更是忽视其历史和文化问题。

    互联网平台垄断问题,从根本上说就是资本问题、豪强问题,要真正解决之,仅仅考虑经济和法律是远远不够,还需要考虑产权和文化。

    我认为,随着互联网应用平台不断的发展壮大,并且不断地扩充其应用场景,他们其实已经承担起了义利之辩中义的行业。因为这些行业都关系到国计民生,不能太过于追逐利润,那样会让民不聊生。

    所以,我认为,要想解决互联网应用过度的逐利性,在产权层面,需要对其进行“混合所有制”改革,让国有资本参股,必要时控股,完成国有化。

    现在一提混合所有制改革,大家会想当然地认为这是针对国有企业的,允许私人资本入股国有企业,以增强国有企业的经济活力。事实上,在私人资本已将非常强大的今天,尤其是以互联网平台的为代表的私人资本,企业改革就不能仅仅包括国有企业,还必须把能够影响国计民生的私有企业纳入。混合所有制改革不仅适用国企,也适用私企。混合所有制应该是双向的,而非单向的,不仅让私人资本混合国企,还要让国有资本混合私企。

    企业改革目的也不能仅仅只有一个增强经济活力一个,还应该加上保证其义理属性,为人民服务的属性。私有企业如果背离义理,破坏人民利益,那么必须进行对其产权层面的改革,以产权为手段对其施加义理约束。

    当然了,这种混改必须是非常谨慎的,必须要在拥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在民心民意汇聚的情况下展开,一定是人民群众十分渴望的、需求的。既要保证互联网企业的发展动力,又要给他们树立规矩,不能再让资本肆意妄为侵犯人民群众的利益。

    同时,解决资本问题的釜底抽薪之策是文化,是教育。我国必须重拾义理文化,让义理式学术重回我国德育学术的核心。这需要学术和教育的深层变革。”

    柳浩天说完之后,薛博仁彻底被震惊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柳浩天竟然接连提出了两个战略手段。

    尤其是柳浩天所提出的混改方案的战略,更是发人深省,振聋发聩。

    薛博仁虽然也看到了互联网应用平台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却从来没有往混改的方向去考虑。

    而柳浩天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柳浩天所提出的这两个战略方案还真的是非常可行的方案。

    这两个方案一个是立足于当下,一个立足于长远。

    尤其是柳浩天提的,改革的最终目的,是为人民服务的!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薛博仁沉默了。柳浩天也安静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他刚才所说的这番话,是他早就深思熟虑了。

    只不过柳浩天并没有把他的这两个方案公诸于众,更没有在西林市实施,因为柳浩天非常清楚,以他的身份,根本不足以实施这样的方案,而且他也清楚,这样的方案一旦公诸于众,一定会引起巨大的社会效应。而且现在时机也不够成熟。

    所以,柳浩天只提出了3点建议作为暂时的治理策略。即便是如此,都引来了各大互联网应用平台的强势反击。

    此时此刻,不知何时,窗外已经阴云密布,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气势,空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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