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一块头盖骨
老师父接过包裹银针的方巾，将五枚银针摆在床边。
同时老师父让老烟鬼取一个酒盅来，里面要倒上一盏烈酒，再取来三柱长香。
有乡亲们的帮忙，这点东西片刻之间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趴在窗户上向里看，感觉十分好奇，不知道老师父这是要干什么，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
只见老师父将那酒盅里的烈酒点燃，抬手捏起一根银针，在燃烧的烈酒中轻轻烤了一下。
别看老师父上了年纪，但是银针捏在手上一点都不晃，就是连一些老中医都做不到。
老师父口中念念有词，道：
“天鬼之变，意在勾魂，魂丢则护魄，双目为门，不关则魄乱！”
随后将手中的那枚银针轻轻扎在了五叔的左眼皮上，须知道人的眼皮薄，力度重了则刺透，力度轻了则不立，所以这就极为考验施针人的手法。
老师父的手就像会魔法一般，只是将那根银针轻轻一弹，就扎在了五叔的眼皮上，力度不轻不重。
而且扎在五叔眼皮上那根银针竟然没有一丝晃动！
随后老师父又捏起一根银针用烈酒之焰烤过后，同样也是轻轻一弹，那根银针扎在了五叔的右眼皮之上，此刻五叔的双目被封。
“双门已封，魄则不乱，人中为寿堂，体内阳气必经之处，又称水沟穴，属于督脉，是督脉与手阳明大肠经、足阳明胃经的交会穴，须封住此穴，防止体内阴阳失衡！”
老师父再次捏起一根银针，待烤过火以后，将那根银针扎入到水沟穴，防止体内阴阳失衡。
“心之所在，万物之源，阴阳血液流经至此，于此阴阳调和而后贯穿于身！”
在老师父这一行里，认为静脉血为阴，动脉血则为阳！
而心脏是静动脉血液交汇之处，也就是人体阴阳交汇之所。
“这一针则护心！”
老师父扒开五叔的衣衫将那枚银针扎在了五叔左胸心脏的位置。
随后老师父用双指在五叔肚脐附近轻点几下，说道：
“肚脐为人与天地之气沟通之处，肚脐下一寸为丹田，存生气，刚刚敲了几下，丹田内的生气尚在，还可有救！”
听到从老师父口中说出五叔还有救，众人神色顿开，脸上都替三爷爷高兴，要是让三爷爷听到，还不得乐的从炕上蹦起来！
老师父将那最后一根银针扎在了五叔的肚脐之上，封住仅剩的生气。
后来才知道，老师父采用的是“五针封神魄”，只可惜这手艺老烟鬼没学会。
做完这些，老师父的脸色有些差，而且不知道何时老师父脸上和手心都是汗，坐在了老烟鬼搬来的凳子上。
“虽说被鬼叫了魂，及时封住了魄与生气，护住了阴阳，平衡了阴阳，还能救回。”
“老师父，那您看是咋救！孩儿还小，不能没有爹啊！”
五婶一听到老师父说自己的丈夫还能救过，五婶就直接给老师父跪下来，毕竟这一大家子可都要靠着五叔养活了！
“先起来，想要救活不难，需要准备几样东西。”
老师父沉思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
“须人头骨一块，夜明砂五两，黑狗血一碗，还需要找一只公鸡一直在床边打鸣。”
“老师父，夜明砂是啥子？”
“这夜明砂就是蝙蝠粪便，必须要最上面那薄薄的一层。”
“俺知道，宋家洼那座后山之前有个矿洞，后来塌了就废了，听说里面就住着不少蝙蝠，一到天黑就飞出来。”
村里有个中年人自告奋勇前去宋家洼矿洞帮忙搞一些蝙蝠粪便来，还有两个村民跟着他同去。
最关键的一样东西就是头盖骨，这东西老师父说了，必须是从黄河水里捞出来的头盖骨才行。
别看村里的人论水性没有说差的，但是要让他们潜水捞一块头盖骨，那还真没有人敢去做。
如今老师父已经不能下水了，这件事恐怕也只能交给老烟鬼了，村里除了他，再也没人有那胆子了。
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后，老烟鬼也是点头应下了，除了他还真的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老师父抬头看看老烟鬼，神色有些凝重，眼神中有些复杂，嘴里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随后让五婶去准备一碗红毛公鸡血，三张黄表纸，一条一尺长两寸宽的红布条。
不过片刻，我就听到院里五婶左手拎着一只红毛大公鸡，右手拿着菜刀给其放血。
黄表纸和红布条裁得后交给了老师父，那碗公鸡血端来的时候还是热乎的。
老师父取出一些朱砂放在鸡血内，用手指沿着碗边顺时针方向搅动了九圈，随后让老烟鬼伸过头来。
老师父手指轻轻蘸了混有朱砂的公鸡血，在老烟鬼的眼皮、额头、人中各画了一道。
随后又让老烟鬼脱了上衣，在其前胸与后背各画了一道辟邪符，画好后，老师父又将那一条红布条绑在了老烟鬼的右手腕上，告诉他，一定要用绑红布条的手取头盖骨！
做完这些后，老师父对着老烟鬼上下反复看了看右看，确认没有遗漏后，这才让人拿着黄表纸和三柱香前往黄河边。
不管是捞漂也好，还是去取头盖骨也罢，捞神这个行业的人，只要是入水前，都要在岸边烧三柱香，拜一拜河龙王！
老师父点燃三柱香，烧完黄表纸，又将剩下的半碗公鸡血洒在船头，嘱咐老烟鬼去回龙坳找头盖骨，那里找到的概率高一些。
回龙坳在俺们村下游，同时也在宋家洼下游，离着二十多里水路，那个地方水底形势错综复杂，也是一个挂尸的地方，往年冬天清理河道的时候，总是能挖出一两具死人骨头。
夜明砂好取，只是这最关键的头盖骨难寻，取死人的头盖骨，很难不招惹麻烦，被恶鬼缠上都是常有的事，所以村里的人没有敢去的。
二十多里的水路不算什么，对于轻车熟路的老烟鬼来讲，也就一柱香的功夫。
很快老烟鬼就来到了老师父告诉他的回龙坳，老烟鬼光着膀子，挽着裤腿，身上脸上画着公鸡血的辟邪符。
一开始还有几条打鱼的船，一见老烟鬼的船过来，都纷纷离开了，都知道这个地方一时半会是打不到鱼了，搞不好还要惹上事情。
老烟鬼固定好船后，一头扎进了水里，这里的水不是很深，四米左右，但是河底地形错综复杂，乱石杂草枯树丛生。
说来也是奇怪，画在老烟鬼身上的鸡血符丝毫没有溶于水的迹象，依旧是保持原有的模样。
老烟鬼水性好，基本上都是一口气到头，中间不用换气，开始在河底翻找头骨，可是头骨又不是石头，不可能满地都是。
回龙坳这片区域比较大，鱼群也比较多，老烟鬼中间换了两次气，都没有找到头骨，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老师父依旧是黄河边坐着等老烟鬼回来，别人都在时不时眺望一下水面，特别是五婶，夜明砂和大公鸡都准备好了，就差头盖骨了，心里那叫一个急躁。
也只有老师父知道，有些不可急，急则生乱，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老烟鬼的到来。
这时老烟鬼来到一处淤泥地带，像这样的淤泥容易藏尸，既然没有挂尸，那就只能看看有没有藏尸了。
老烟鬼用那绑着红布条的右手伸进淤泥里探查有没有尸骨。
干捞神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大意麻痹，是不能有任何疏忽的，而且更是不能急，一旦急躁，肩头的两团三味真火就会不稳，届时就容易招惹一些邪祟。
期间老烟鬼又换了一口气，淤泥地已经翻找了大半，依旧是没能找到尸骨。
老烟鬼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一小片淤泥地，再挖不到，只能换地方了。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正当老烟鬼感到失望的时候，右手在淤泥里像是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头骨。
老烟鬼一用力，将那东西刨了出来，果然是一颗满是淤泥的头骨，东西已经找到了，老烟鬼也准备回去。
刚想游走，就觉得脚腕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一般，回头看，自己的脚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淤泥里伸出的东西挂住了。
这时老烟鬼感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十几度，就像是达到了冰点。
老烟鬼只感觉身体一僵，有种刺入骨髓的寒意，腿肚子差点抽筋，他心里清楚，这特娘的是有怨灵来了。
平白无故就要拿走人家的头颅，这事搁谁身上不得发火！
这时老烟鬼感觉后背上有一股电流感快速闪过消失，他背上的那道鸡血符在那一瞬间闪了一下红光。
老烟鬼也明白，刚才定然是那怨灵在自己后背划过，被鸡血辟邪符惊退了。
老烟鬼心想这里不能待，得赶紧回到船上才行，可是自己的一只脚被那东西死死卡住，只能借助力量将淤泥里的东西带出来。
果不其然，卡住老烟鬼脚腕的是肋骨，脚腕正好卡在两根肋骨中间，想来应该是挖头骨的时候，脚踩进了肋骨中。
老烟鬼挣脱开卡住脚腕的肋骨，想要游走却见周围的水不知在何时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自己就像是泡在了血池内。
老烟鬼心里想着，这怨灵果然是怨气重，这颗头骨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任凭怨灵如何纠缠老烟鬼，那老烟鬼身上有鸡血辟邪符，不怕怨灵的纠缠，而且怨灵离不开水底，只要到了船上，那怨灵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拿老烟鬼没有办法。
老烟鬼抬头看了看船的位置，不再理会其他，直接奔着船的方向游去。
可是那怨灵岂会放任你离开，拿了人家的头颅，还能让你活着离开？
老烟鬼看向河底时，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人头，就像石头一样堆积在河底。
老烟鬼知道这是怨灵的幻术，也是因为自己身上有鸡血辟邪符，怨灵无法上老烟鬼的身，只能借用幻术困住老烟鬼，等他嘴里的气用完。
老烟鬼跟着老师父经验十足，哪里会怕这个，若是换做他人，嘴里早就被灌了水。
怨灵不死心，在老烟鬼前方突然游来大片鱼群，都是两三斤多的黄河大鲤鱼，数量之多，少说也要三四十条，奔着老烟鬼就冲了过来！
老烟鬼右手紧紧抓住头骨，他知道，这东西一旦掉了就拿不回来了，肯定不能让鱼群撞掉。
此刻老烟鬼就听到耳边有声音响起：
“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那声音幽怨阴森，听的老烟鬼都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身发凉。
心想：你这东西埋在淤泥里也没啥用，不如让我拿去救人！
反正老烟鬼是铁了心要带走这颗头骨，任凭怨灵如何纠缠就是不肯放手，他知道，既然已经招惹了怨灵，你就算送回去，磕几个头，他也是要你的命，那干嘛要给他还回去！
“还我的头来～我要你死！”
“要你死！！”
怨灵的声音依旧在老烟鬼耳边萦绕，挥之不去，避之不及，可是老烟鬼身上有鸡血辟邪符，怨灵奈何不了他！
此刻老烟鬼距离船只有五米左右的距离了，说远不远，可是说近也不近！
正在这时，黄河水面上不知为何竟然起了浪，半米高的浪拍来，正好是在老烟鬼的上方，来不及避开。
老烟鬼被那股强大的力量拍中，嘴里猛然灌进了几口水，鼻子也是一酸，明显是呛到了水。
老烟鬼心说这怨灵真特么狠！
可是不管怎样，手里的头骨既然拿了，就休想再让他放回去！
老烟鬼认准了船的方向，抓紧游去，经过刚刚那一拍，感觉背上的鸡血辟邪符有些被震落，心想得抓紧回到船上！
如果再来几次浪，身上的鸡血辟邪符一旦掉没，那可真就要留在这水底与那老鬼作伴了！
老烟鬼心一横，咬了咬牙，成不成也就这一次机会了，他看到水面上依稀还想再起一层浪！
老烟鬼双腿用力一蹬地，身体就像是离弦的箭，奔着水面而去！
虽说水深只有四米多，但是有怨灵缠身，想要活着出去，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