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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老烟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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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杆老烟枪,一段心酸事!

    “二嘎,赶紧收拾东西,车马上来了!”

    “别墨迹了!”

    门外传来妇女的催促声,而且是那种不耐烦的语气。

    “知道了。”

    我不耐烦的回了她一句。

    外面催促我的是我妻子苗翠花。

    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坐客车去看望我那在县城治病的老丈人。

    村里偏,两天才能来一趟客车,而且司机大哥还不愿意多等,所以都是需要提前去村口等车。

    “爸爸,妈妈说让你快点……”

    “欣欣,你先和妈妈去村口,老爹一会就去找你娘俩。”

    进来叫我的,是我的小女儿王欣欣,已经四岁了,答应她看完姥爷后会在城里参加庙会。

    “爸爸那你快点!”

    我们一家人需要在县城小住几日,正好赶上发小家的小儿子过满月,这次收拾的东西比较多。

    我那大儿子王平在县城读书,等他放学后再去接他。

    正当我忙着收拾这几日所需要的东西时,猛然间看到一个小木盒被杂物压在角落里,已经积满了灰尘。

    那是一个不起眼的木盒,我都忘记它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了。

    我拿起木盒,擦去木盒上的灰尘,轻轻抽开木板,里面放着的是一杆老烟枪,还有一枚三等功的勋章。

    看着那杆老烟枪和勋章,我的手不免有些颤抖,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在老烟枪下面还有一张早就褪色的黑白照片,是一位老头,身体精瘦,眼睛却十分有神的老头。

    那一刻,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将我的灵魂拉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我叫王二嘎,村里人都叫我嘎子,我出生在祖国的西北地区,这里是黄河流淌过的区域。

    村子不大,住着七八十户人家,沿着黄河岸居住,这里的黄河水面看似平缓开阔,实则暗流涌动。

    在我很小的时候常听村里的老人说这黄河里可是淹死过不少人哩!

    村子没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黄河边上有一块断了的石碑,写着:道口

    我所在的村子就一直叫着“道口王村”,因为这个村里姓王的人比较多。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村里大多数人都是以捕鱼为生,我们这里的黄河鲤鱼是出了名的好,以至于其他村的人驱船几十里水路来到我们这里打鱼。

    村比较偏,离着乡镇十几里,距离县城就更远了。

    村民打了鱼,都是统一安排人赶车去城里贩卖,回来后一齐算钱,有时候还会带回一些村里需要的东西。

    像煤油、火柴、面条一类的东西,村里没有电,煤油灯是村里主要的照明设施,也只有村长家里才有一个手电筒。

    我家住在村东头,祖上三辈都是扎纸人、做棺材营生的,屋里头摆放着几口黑色的棺材,满墙的都是纸人、纸马、花圈一类的。

    我听我娘说,我出生的时候正赶上家里养的鹅“嘎嘎”叫了两声,于是就给我取名“王二嘎”。

    村里人哪里会起什么好听的名字,都说贱名字好养活,老天爷不收。

    像我一般大的还有铁蛋、二狗、大壮、铁柱。

    好听点的叫什么解放、建国、胜利一类的。

    其实我在家并不是排行老大,而是排行老三,我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姐姐哥哥都在二十岁的时候莫名没了。

    老爹找过风水先生,说我家的风水没有问题,后来又陆续找过几位算命先生,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老爹和娘时刻都在看着我,生怕我也会像姐姐哥哥那样活不过二十岁。

    直到有一天,一位姓陈的算命瞎子路过村子歇脚的时候,正巧离着我家不远,他说我面堂带煞气,而且住的房子有冤魂缠绕,一看就是命不久矣的人!

    “老神仙,您可一定要大发慈悲,救救俺家小啊!”

    一听到陈瞎子说的话,老爹拉着我扑通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求他帮我化解一下。

    “这是你家祖上挣死人钱,损了阴德,而报应却应验到了你这一辈上。”

    陈瞎子喝了一口水,伸手摸了摸我的后脑骨,又在我额头上嗅了嗅,思索了片刻这才说道:

    “脑后生有反骨,额前有煞气萦绕,是被小鬼缠上了,预计活不过二十岁。”

    “老神仙,求您出个法子破一下,多少钱都行!”

    “钱不收,我只需要一样东西。”

    “老神仙您说,能给的俺肯定给你!”

    “我要你打造一口红木棺材,头顶上刻八卦,脚下踩莲花,其内朱砂铺棺,十年后我来取。”

    “没问题老神仙,只要能救俺家小,俺天天给您烧香!”

    “想要破解也不难,常言道:小鬼还需恶人磨。”

    陈瞎子一掐山羊胡说道,“从现在开始让他一直跟着你们村里命最硬的人,要一直跟到二十岁,只要能扛过二十岁,他以后就没有任何灾难了。”

    “俺谢谢老神仙啦!谢谢老神仙了!”

    陈瞎子背着包袱,拿着竹竿离开了村,谁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十年后会不会真的来取棺材。

    要说起村里人谁的命最硬,那莫过于村西头的李老头了。

    西头的李老头是一条老光棍了,做的是黄河捞尸人的营生,有时也会在黄河上打打鱼。

    听村里老人说,李老头年轻的时候扛过枪,打死过不少鬼子,后来负了伤,留在村里养伤。

    等到他养好伤,全国也解放了,也和部队失去了联系,没地方去的他干脆就留在了俺们村。

    由于他那时候年轻体壮,又在战场上打过鬼子,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就跟着村里一个老人做起了捞尸人。

    李老头在战场上被子弹打瘸了一条腿,右耳被炸没了,右边的半边脸有疤,村里的孩子都怕他。

    他就一直住在那条船上,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但是喜爱抽旱烟,老烟枪从不离手,让他看上去更像是六七十岁的样子,有些精瘦黝黑。

    后来县城里的领导竟然寻到了他,亲自送来了一枚三等功的勋章和十几块钱,老李头一下子成了村里的风云人物。

    十几块钱在村里算得上是有钱人家了,盖一间漂亮的新房子都绰绰有余。

    在老李头还年轻的时候,村里也有大妈想要替他张罗介绍姑娘,可是被李老头拒绝了。

    他说自己是个残疾,又是捞漂的,哪家姑娘要是嫁给自己,那不是害了人家吗!

    一开始村里人都以为李老头自卑,可是后来才知道,哪里是他自卑。

    而是他之前所在的那个班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老班长和十几个战友都牺牲了。

    他们坚守的山头被炮弹炸平了,听说当援军赶到的时候,阵地上只剩下破碎的布条和碎肉,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老李头说,他的班长牺牲的时候才三十岁,最小的战友十九,他们都死了,他们都没有结婚,他有什么资格结婚!

    别的孩子都挺害怕李老头的,只有我不怕,不是我和他亲,而是我家里满是纸人和做好的棺材,我已经习惯了。

    我是属蛇的,老爹给我找人看过,说我的八字不算太软,还想着让我继承他的手艺。

    可是听了陈瞎子的话后,就改了主意,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我的下一辈出事了。

    经过老爹和娘的商议下,拉着我,带着一坛好酒,几个小菜来到了李老头的船边。

    村里只有逢年过节,结婚过寿的喜事才能喝上一顿酒。

    平时村里人都称呼李老头为“一杆儿李”。

    是因为他在捞漂的时候一杆就可以捞上来,手法十分娴熟,像是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而李老头还有一个外号,那就是“老烟鬼”,这个是我给他起的外号。

    因为从我见到他时,他就一杆老烟枪不离手,抽的是他自己种的旱烟。

    一笑满嘴都是大黄牙,而且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头发有些稀疏,脸色是属于那种黝黑,脸上没有多余的肉,一张老皮贴着骨头。

    两只眼睛贼精神,视力也是非常好,身体不再像年轻时那种壮实了,有些显瘦。

    船上挂着一盏煤油灯,不是很亮了,我爹娘向李老头说明了来意后。

    李老头并没有立即开口回答,反而是扭头看看我,又用力地抽了口烟,这才说道:

    “行吧,那就让娃留在俺这里吧。”

    老烟鬼卷起烟袋,将那杆老烟枪别在裤腰上,伸手拿了一个破瓷碗,倒了一杯酒递给我。

    “娃,喝它以后就跟着俺了!”

    我那时候才十六,没有喝过酒,但是看着爹娘和老烟鬼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一口气把那碗酒干了,然后就不知道后面的事了。

    老烟鬼用力抽了口烟,在细细品过之后才缓缓吐出,像是在品尝一坛陈年老酒。

    “吃完饭还得帮人家捞漂哩!”

    这是我第一次跟着老烟鬼准备去黄河里捞尸体,我有些不太习惯。

    爹娘告诉我让我一直跟着老烟鬼,说只有他能救我的命,能让我活过二十岁。

    爹娘怕晦气继续缠着我,就不让我回家,他们会隔三差五的来看我。

    家里的营生还得继续做,没得办法,毕竟还是需要吃饭的。

    老烟鬼吐完最后一口烟,轻轻在船头上磕了磕,烟灰落尽水里,他将那杆老烟枪往裤腰上一别。

    我知道,这是要出发了。

    这次溺水的不是我村的人,是上游的李家沟村,离着十几里地,听说去了两拨捞尸人,都没有捞到。

    有人告诉他们,俺们村的老烟鬼在捞漂中一绝,能够根据水流判断出详细的位置,那户人家这才托人请老烟鬼前去帮忙。

    村里人不懂得什么,只知道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逝去的亲人若不能入土埋葬,就不能投胎转世,如果有人淹死,就算是花再大的钱也要找到尸体,让其入土。

    老烟鬼在出发前,取了一条一尺长的红布条绑在船头,这是用于辟邪的。

    虽然说老烟鬼是唯物主义者,但是自从做了捞尸人这个营生,就不得不敬畏鬼神,有些事不得不做。

    老烟鬼的这艘船又小又破,船蓬也是有很多的补丁了,他的裤腿永远是挽着的,双脚穿的是一双自己织的草鞋,上身穿了一件破旧的马甲。

    随着竹竿撑起,这艘小船沿着黄河水逆流而上,比较缓慢。

    “老烟鬼,听说你打过鬼子,能跟我讲讲吗?”

    这是我第一次称呼他为老烟鬼。

    就是他也是一愣,随后摸了摸腰间的烟枪,冲我笑了笑:

    “要听故事等完事回来给你讲。”

    老烟鬼表面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其实心里还是很善良的,也许是他脸上的疤,也许是他做的营生,让人总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

    我对老烟鬼的印象不好也不坏,总之我是不怕他,我之前跟着父亲帮人家定棺材,给死人量过尺寸,我比村里很多人胆子都大。

    从俺们村到上游李家沟村大约得需要大半个小时,毕竟这艘小船只靠老烟鬼手中的竹竿撑着。

    我坐在船尾,两只脚丫踢着水,拿来一块木板也帮着划船,看着村子一点点远去。

    “娃,帮俺点上一杆烟。”

    老烟鬼将那杆老烟枪递给我,让我帮他装烟,他这抽烟的瘾很大,十几分钟就能抽完一袋烟。

    那杆老烟枪是纯铜的,烟嘴是金丝木,我跟着我爹打棺材,是不是好木头一摸就能知道。

    “老烟鬼,你这杆烟枪可是能卖不少钱哩!”

    我一边帮他装烟,一边跟他开玩笑道。

    “娃,什么钱不钱的,这是俺师父留给俺的念想。”

    老烟鬼是一个很怀旧的人,他口中的师父,是俺村里上一辈的捞尸人,老烟鬼就是跟他学的手艺。

    当时他师父走的时候,老烟鬼哭了三天,一口饭都没有吃,村里人都知道老烟鬼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只可惜落得这样。

    “娃,装好了没有,俺还等着抽哩!”

    老烟鬼很少叫我二嘎,大多数都是喊我娃。

    我将烟丝压实后,取出一根洋火点燃烟后递给老烟鬼,他用力嘬了一大口,感觉无比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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