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顾南与晴空
“雨大……来此歇脚。”
清冷少年一如如今那般，似乎时间从未在其身留下过痕迹。
女人点点头，让了让身前的火堆。
进来的晴空似乎并不在意火堆，反而有些怪异的远离了些。
女人看了那个少年一眼，便继续垂下头在纸笔上写着一些东西。
祁镇好奇的凑上前去，却是发现上面只是一些鬼画符一般的字体。
是日记吧……
她如此推测。
庙外的大雨连绵不断，这座看起来年久失修的破庙却有着难以想象的坚固，在这般可称得上是瓢泼的大雨中竟不曾漏下半滴雨滴。
火光渐暗，女人伸手添了些柴火。
少年依旧盘膝坐在火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在这并不漫长的黑夜下，两人并未交流任何一句话。
但在良久的沉默中，终是女人最先开口了。
“小孩，你是哪家孩子，是与亲人走散了吗？”
祁镇感觉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想了半天却未曾想起是谁的声音。
角落里盘膝而坐的少年却是如同木头一样，不做回答。
似乎是见少年不做回答，女人倒是颇有些安心的点点头，收起纸笔，放进巨大的书箱里。
就在此时，庙内似乎吹进了一缕风，火堆跳动，溅出的火星险些掉落在书箱上。
得益于女人的反应迅速，那些溅落出的火星并未有任何一点到达书箱上，而祁镇也借此机会见到了女人的容貌。
若世间有词汇可以形容的话，大概也就是倾国倾城一词了吧。
女人又将书箱往一旁推了推，远离火堆。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清冷温婉的声音似是打扰了少年的心境，少年只是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袖，继续盘膝坐着。
女人颇感无趣，便准备和衣而睡。
然而就在女人依靠在巨大的书箱上将要睡去的时候，角落里的少年回答了她的问题。
“晴。”
女人闻声，眼睛微眯，不久就沉沉睡去。
就在祁镇以为两人的见面就要因为沉默而终的时候，少年不知怎的，慢慢站身来，缓步走到睡熟的女子面前。
“……”
少年盯着女人漂亮的脸庞看了许久，直到庙外的雨声变大才转身回到之前的角落里。
祁镇不明所以，但也听到了庙外逐渐变大的雨声。
这场大雨，想来是要下一夜的吧……
她如此想着，下意识的往晴空那边靠靠。
那位熟悉的少年盘膝坐着，泛着青色的眸子平静的令人可怕。
就好像……他那双眼睛只是用来看东西一样。
祁镇不由得暗自摇头，又往庙中供奉的神像那里飘了飘，仔细观察起神像的纹路。
她感觉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以至于有些担心下午的课上不成了。
然而就在她胡思乱想一通后，却未发现，身后破旧的庙门外，天渐渐亮了。
莫名的，祁镇有些好奇现在自己的形体，想要仔细看看，却发现自己现在更像是开了上帝视角一般无论怎么低头，怎么感知自己的形体，她都看不到。
她疑惑的伸出手，自己明明感知到手在那里，但硬是看不到半分手的形体。
摆弄好一阵后，见实在是看不到手，祁镇只好作罢，慢悠悠四处乱飘。
神像是泥土做的，她还好奇的伸手去摸，结果毫不意外，她的手毫无隔阂的伸进了神像里。
祁镇围着神庙打转，这处破庙仅仅只是看起来时代久远，但通过她的观察，这里支撑着庙的房梁与木柱里面都是崭新的，更像是最新建造的神庙。
四下打量一番，祁镇发现神像下的供台倒是有几分蹊跷，明明看起来是木头，但她刚刚无意间飘到供台下时却被下面黄橙橙的东西晃了眼。
是黄金。
大约五十多斤的黄金被人铸成供台，涂上漆料，放在这所供奉着晴空神像的神庙里。
祁镇有些诧异，心中的疑惑更多了。
庙外的雨渐渐稀落，女人收拾好行囊，背上巨大的书箱。
晴空无动于衷，看样子似是要再等一会。
然而世事不随人所愿，就在女人前脚刚走不过片刻，雨中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祁镇想要出庙看看，结果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庙门。
一只穿着破烂草鞋的脚一脚踹碎木门，十几个大汉提着刀剑，赤裸着上身走进这座破庙。
“那个小娘们跑的可真快。”
“瞧起来瘦不拉几的，他奶奶的，比咱们这几个爷们走的都快。”
十几个大汉走进破庙歇了一会，为首的四下打量着整座破庙，无意间看到了盘坐的晴空。
“呦~”
只见那人发出奇怪的声音，招呼着自己身旁的大汉们过来。
“大哥，这还有个好胚子！”
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大汉应声回道。
但为首的却赏了他一个大比斗。
被一个大比斗拍蒙的大汉自觉的往后退了退，而他的大哥扒拉开围住晴空的大汉们，颇有地方风气的礼貌用语雷倒了祁镇。
“小姑娘，你愿不愿意跟俺们马里头村的王家公子……”
晴空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宛如死水一般的眸子便将围住他的大汉逼退。
“让开。”
比起祁镇所熟悉的那个少年的清冷声音，现在这个晴空的声音明显过于冰冷。
仅仅两个字节，就轻松将围住他的众人置于冰寒之地。
“阿秋！”
正这般想的祁镇被突然传出的喷嚏声惊醒，少年已经推开了破旧的庙门，离开了这处神庙。
而在门口站着的，却是另外一个面若冠玉，手里打着油纸伞，腰间挂着酒葫芦，浑身散发着文弱书生气的男人。
“小祖宗，要不是在下跑的快，恐怕这就要回去挨板子了。”
“不行不行，您得补偿我。”
祁镇看着庙门口的男人用如此无赖的语气与少年说话，心下诧异。
然而少年闻言却面无表情的示意男人俯下身来，白皙的小手一把抓住男人的耳朵，虽不出声，但胜似出声。
“祖宗祖宗，哎哎，疼，别扯了别扯了。”
“我错了我错了，这处庙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哎哎……”
“行行，小祖宗，我下次不喝酒了……哎哎……别拽了……”
少年扯着男人的耳朵离去，而就在祁镇以为这段记忆到此为止的时候，身着精良甲胄的士兵们却突然出现，将庙里沉浸在晴空冰冷声音中的大汉押出，隔着庙门处决。
血雾飞溅，圆乎乎的东西咚的一声滚落在地，失去了控制的身体抽搐着瘫倒。
士兵们无动于衷，还语气随意的聊起了天。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看起来就有些邪异的男人走出，只是挥了挥手里的紫色的手帕，那些士兵便熟练快速的收拾起尸体，将其埋在树林中。
庙外此时依旧下着连绵的小雨，雨水冲刷着临时的刑场，庙中的祁镇受到了三观碎裂的打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她面前杀人。
……
少女浑身颤抖着惊醒，身侧的少年依旧在其身侧好好的坐着，比起梦中的少年，现在的少年显然更有人味。
“怎么了。”
少年清冷的声音唤回了少女的神智，但第一次间接见到杀人的她又怎能平复心中莫名的波涛。
她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种东西开始渐渐碎裂，而她对此既恶心又有着几分莫名的喜悦。
于是她紧紧抱住了晴空的腰，心底里的两种复杂的情感不断的折磨着她还幼小的心灵。
少年似乎司空见惯，仅仅只是伸手抚平少女背上起了褶皱的衣服。
“阿空……”
少女沉闷的声音传来，少年仔细聆听。
“你杀过人吗。”
晴空眯了眯眼睛，沉思良久，摇了摇头。
“杀过很多。”
“那你以后还会杀人吗。”
少女又往少年的怀里拱了拱，凌乱的发丝隔着校服弄得少年有些痒痒。
“会的，还会杀很多很多。”
“那……”
怀里的少女抱紧了少年，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杀人。”
晴空诧异的低下头，泛青色的眸子莫名的起了一丝涟漪。
祁镇此时似乎平复了心里复杂的情绪，慢慢躺在他的怀里。
那双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透明琥珀般的眸子此时已经泛起了雾气。
晴空陡然心软了。
但他依旧沉思了好久。
“可以，但在此之前……”
两人耳边传来下午自习课的预备铃声。
“你要先在我面前杀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