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不忍心
藏在心里的话发泄出来后，心里的压抑也一点点减小，江眠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路边的花娇嫩无比，她却在这春色满园中拔得头筹。
江眠步行来到相对偏僻的巷子，这里悬挂着许多破损的牌子，有的甚至直接在墙上用红漆喷上“美发”、“网吧”几个字，红漆没干透流到下面，像鬼片里只剩一双布满血手的镜头。
江眠抖了抖身子，晋城相对中心的地段也有这样的钉子户，上面喷着“拆”字，有的地方房体已经倾塌，上面有火烧的黑色痕迹，只剩这几家岌岌可危。
阳光照在地上，却散不开这里的阴霾，江眠往里走，看到了一家手机店，上面还有彩色串灯，相对来说比较正常。
走进去，里面有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少年在叼着烟打扑克，劣质的烟散发出呛人的气味，雾蒙蒙的烟雾飘到脸上，辣的眼生疼。
衣服掀上去露出大片纹身，口中还骂着脏话开黄腔，他们对江眠的到来一无所知。
江眠敛了敛神，翼翼小心地说：“你们好。”
温和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下很难被人注意到，但还是有里面有人听到了，不耐烦的抬头，下一秒，他直接定在原地，嘴里叼的烟掉到地上，还冒着火星。
“你他妈有毛病？差点烫死你爷爷我！”
但那人还是没反应，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
这让这群人有些好奇，都纷纷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回头。
这一看可不得了，狭窄昏暗的房间里立刻被“猿猴声”充斥着。
“我艹，妹子！”
“漂亮妹子！哈哈哈哈~”
“我艹我艹！”
“这哪来的小美女啊哈哈……”
妹子倒是常见，这么漂亮的妹子可活久见啊。
为首的男生留着莫西干发型，立在头上像一只发情公鸡，他砸了咂嘴，迈着吊儿郎当的步伐走到江眠身边。
江眠往后缩了缩。
她是不是不该来这里。
思考片刻，刚要转头离开，公鸡男一下把她拦住。
“哎？妹妹，这怎么走了。”公鸡男打量着她，对她上瞧下瞧。
“嘶——来都来了，告诉哥哥有什么事儿呗，说不准，哥哥啊，还能帮帮你呦。”
后面的人不停起哄，眼中透着看好戏的姿态。
老大可最会拿捏女人了。
江眠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走了怕是更被人缠上。
“我想买一块手机。”
公鸡男闻言笑了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肌，流里流气地调笑道：“这好说，店里的，随便妹妹挑~”
江眠平复自己的心情，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她走近玻璃展台，指着一部黑色老年机，“请问，这个多少钱。”
公鸡男吸了口烟，眯眼道：“妹妹啊，这手机可配不上你啊，你看看上面这款白色的，最新款爱疯手机，就适合你这种漂亮小姑娘。”
江眠瞥了一眼，和郑阿姨给她的那一款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多少钱。”
“4899，但是你拿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个折。”
江眠噤了声，4899元，爸爸好几个月的工资。
她拉下眼皮，“不用了。”
她又指向最初的那一款，“那这个呢？”
公鸡男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就是没钱呗。
没钱也行，一看就单纯，玩玩正合适。
“这个56。”
江眠心里呼了口气，这个刚好，“那我可以试一试吗？”
公鸡男挑了挑眉，“行，拿吧。”
江眠试了试按键，一切都流畅。
“那我就要这个了。”
公鸡男看了她一眼，吸口烟淡淡说道：“这个我送你了，不要钱。”
江眠回看他一眼，皱眉。
公鸡男轻笑了声，还真是又蠢又单纯，这么点破钱，还不够他抽烟的。
但还是哄着她，“就当我送给美女的见面礼。”
江眠摇了摇头，从兜里找出56元，一张一张叠的整齐，双手递给他。
可能是她的眼睛太澄亮，公鸡男一下恍了神。
他僵着手接过来，亲眼看着她离去。
后面的兄弟急匆匆跑过来，“老大老大！你怎么放她走了！”
“对啊，好不容易碰到个漂亮的。”
烟已燃尽，烫到他的手上，他把烟蒂扔在地上用鞋捻了捻，“我不忍心。”
身后的男生调笑他，“老大，你都祸害多少妹子了，你和我说不忍心？”
“我们居哥字典里还有‘不忍心’三个字？”
公鸡男笑了笑没说话，任由他们打趣。
低头看了一眼，56块钱叠了一摞，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叠成一个折，全都放到他的裤袋里。
太纯了。
下不去手。
……
太阳依旧照不到偏僻潮湿的巷子里，但江眠却十分开心，她终于顺利买到了合适的手机，到时候插上电话卡就能经常和爸爸通话了。
她跳跃着走在巷子土路上，路边杂草丛生，被压到石头缝里的小草艰难冒出头，江眠路过那间坍塌的墙体，脚步顿了顿，总觉里面有细微的动静，但看了一会儿根本发现不了什么，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但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江眠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渗人，立刻疾步离开。
巷子里格外安静，古树叶子沙沙作响，昏暗地带只有她稍显紧张急促的脚步声和令人生怕的风声，江眠敛了敛神，攥紧斜挎在肩膀上的白包，距离巷子尽头还有一段距离，那里交接着明亮广阔的街口。
江眠在心里给自己鼓劲，默念：不要害怕，不要害怕，很快就到了……
天空有些灰蒙蒙，顷刻间，乌云降临，下起了小雨，江眠有些慌张，总觉得这是不好的预兆，心脏跳动的如这雨般来的急。
她开始跑了起来，雨越下越大，她有些看不清前面的路，但她直直盯着那个街口，有些激动地笑着，要到了要到了……
下一秒，“砰”的一声响，在阴雨天的巷子里格外诡异，像一首灵异交响曲。
世界天旋地转，她倒在了原地，她似乎听到了熟悉的男女声音。
眼前的白光愈来愈弱，雨水打在她脸上，模糊她的视线，她失去了意识。
就差一米……
她就能见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