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有母子之相
虞贵妃捏着锦帕的手指一紧，抢在皇后说话前，对那宫女厉声斥道：“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敢胡言乱语！郡主的声音岂是你一个小奴才能装出来的，还不从实招来！”
那宫女吓得不敢再说话，只是不住叩头，呜咽不止，额头在碎石残枝的摩擦下很快就血肉模糊，甚是恐怖。
这边厢正闹着，去搜查的禁军陆续回来，皆回禀没有见到郡主。
虞贵妃眼底霎时划过冷厉的光，几乎要把锦帕扯烂，咬牙从齿缝中吐出几个字来，“谢如音，你是不是眼花了？”
谢如音愕然又惊慌，连连摇头，“不可能，明明看见她进了长春宫……”
姜玄宸面无表情，神色冷冽，静静的看着她们，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一语不发，却比开口骂人还要让人难堪。
他本就生来就有股矜贵优雅的气度，此时高贵而冰冷的立在那里，在满园子的莺莺燕燕中像是一柄磨砺锋锐的刀剑，令人不敢逼视。
“够了。”皇后见虞贵妃说话愈加不像话，也冷下脸来，“这长春宫里里外外都搜过了，贵妃若是不信，那就自己动手去查。”
说完话，她的目光穿过遥瞰亭，投向前方的桃源水榭。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令她眼底浮现出极为复杂的神色。
不过须臾，她又恢复了居高临下的倨傲，再不看虞贵妃一眼，只温声问姜玄宸，“郡主金枝玉叶，若她真的不小心走失在哪处僻静宫苑，只怕会受到惊吓。若有不测，我们谁都没法跟长公主交待。宸王，你耳聪目明，真没看见她？”
姜玄宸顿了顿，张口刚要说话，就听院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不一会儿，皇后身边的一位宫女便上前来禀告，“皇后娘娘，郡主身边的人来传话，说……郡主已经找到了。”
皇后一愣，“在哪里找到的，可有事？”
“郡主逛园子时，偶感不适，就在春望亭内休息了一会儿，被路过的云妃看到，如今已被抬回御花园了。”
春望亭离长春宫不远，因地势高，平时去的人并不多。
“听风就是雨，贵妃倒是实诚。”皇后冷冷看了虞贵妃一眼，意味深长道，“下次再要折腾，先把人看准了。”
然后拂了拂衣袖，在其他嫔妃宫婢的众星捧月下离开了长春宫。
这出戏的始作俑者谢如音一时安静如鹌鹑，头都不敢抬，畏缩着身子躲避着两道冰冷的视线。
只不过，她避得开姜玄宸，却避不掉虞贵妃。
就听虞贵妃柔媚的声音在她头顶乍响，“谢如音，御花园的赏花会还没结束，你家王爷只怕还等在那里，还不快跟我走。”
谢如音心下莫名有些慌，又气又恨。
她怎么知道本就天衣无缝的计谋，偏偏主角出了差错。
难道是郡主没有喝下那杯茶？不可能，分明是亲眼瞧着她喝下去的，自己的婢女也亲眼看见她进了长春宫的大门。
匪夷所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谢如音暗自思量着，不甘心的抬起眼，偷偷觑向姜玄宸，却又在下一刻收回了视线，满心满眼只剩惊慌和恐惧。
谢如音能感觉到对方冷峻的目光正沉沉凝在她身上，如有实质，犹如一座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是姜玄宸的无声警告。
原以为可以利用郡主让姜玄宸身陷丑闻翻一个大跟斗，没想到第一次正面交锋就败了北……但愿平王不会迁怒自己办砸了事。
谢如音心绪不宁，不敢再多看，低垂着头，跟在虞贵妃身后退出了庭院。
喧哗热闹了半日的庭院又重新恢复了静寂，徒留满地凌乱的枝叶和脚印，见证着长春宫的衰败和腐朽。
姜玄宸走到那个纹丝不动，仍以额触地的宫女面前。
“你刚才既然开了口，就应当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他的声音毫无起伏，“起来吧，说说你是谁。”
那宫女的额头已经惨不忍睹，破开的伤口血迹也有些凝固，但她丝毫没有在意，就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毕恭毕敬地对姜玄宸行了一礼，才站起身来。
姜玄宸盯着她看了一眼。
是个性子内敛的，举手投足中规中矩，相貌也不出挑，属于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回宸王殿下，奴婢是长春宫的宫女佩兰。”
姜玄宸：“你入宫多少年了？”
“奴婢六岁进宫，已有二十余年。”
“……你服侍过娴妃？”
“奴婢因做错事，被罚到浣衣局做工，后来被娴妃娘娘看中，才入了长春宫，自此，便一直留在这里。”
有问有答，且半点没有迟疑。姜玄宸微眯了眼。
“皇上可知你是长春宫的老人？”
“知道。所以才令奴婢一直照看着这里。”
姜玄宸眸光微动。
“今日之事，为何要出言相助？”
“娴妃娘娘对奴婢有再造之恩，这份恩情自当回报给殿下。”
“这么说来……”姜玄宸来回踱了几步，复又停在她面前，深深地看着她，“你也认为我是娴妃的儿子？”
佩兰自若的神情霎时一愣，似乎没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
但也只是稍一迟疑，她复又低首回道，“娴妃娘娘离宫前并未传出有孕的消息，奴婢不敢妄言，但是殿下与娴妃，确有母子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