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皇权

    佯装昏迷的谢子雯此时在马车内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看着姜玄宸。

    “怎么，这就怕了？”姜玄宸眼底浮现笑意，面上却不显，只沉声说：“你刚才还质问我在府里藏了一个女人，现在——解决了。”

    “我哪知道你是要这样解决……”谢子雯抚额，觉得头痛，“二话不说就把人撵回了家，你是准备要挨太后的板子？”

    “太后？就算对她极尽讨好，她也能寻出无数理由来找我的茬。”姜玄宸眼底带着些许嘲讽的笑，神情漫不经心，语气却少见的有些低沉。

    谢子雯想起上次进宫见太后的情形，不禁更为担忧，“可是你这样高调打她的脸，把亲指的侧妃说成是客人，万一不可收拾……”

    姜玄宸抬手止住她的话，声音低了几分，“我要先给你透个底。今日进宫我可能不会即时出府。你记住，不管外面有什么样的传言，你皆不要理会。”

    谢子雯的呼吸微滞，“太后要拿你？”

    “不好说。此次有人做局把我往陷阱里推，责罚是少不了的，就看皇帝会如何思量。”

    “所以，你是故意要把原冰儿推出去？”

    “飞影门的事，皇帝一定会彻查，此时得罪太后无非是再加一条罪责。况且，原冰儿这个隐患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身边，若这次遂了她的意，下次她就要横行王府后宅了。”

    马车里安静了一会儿，谢子雯垂首似是在凝神思忖着什么，半晌，她才迟疑的开口问：“玄宸，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今上，真的是你……”

    谢子雯话未说完，只见姜玄宸很淡地弯了弯唇角，没点头也没说话。

    外面马蹄声迅疾，车队驰骋之处，人皆回避，一路畅通无阻。

    很快就要入皇宫了。

    谢子雯也知此时并不是最好的说话时机，身子前倾，将自己送进姜玄宸怀里，轻轻柔柔的声音抵着宽厚的胸膛传入他耳内，“你放心，我会好好守住宸王府，等你回来。”

    “好。”姜玄宸双臂收紧，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府内诸事可找林姑姑协商，尤其是涉及内宅管事这些。范文玉此人运筹帷幄，府外之事你可找他商议。唯独周然，当时若非逼不得已，我不会让他解毒，他性子中有几分邪性，对他不可全然相信。”

    ……

    马车一路行到宫门口，有内侍早就等在那里，见马车一停便快步走了过来，未语先笑，“同知大人，您可回来了，皇上正等着呢，请——”

    秦武胜冲他点了点头，“宸王爷有伤在身，需请太医先行医治。”

    王内侍脸上的笑容不变分毫，语音轻了几分，“同知大人，皇上在御书房已候久矣。”

    秦武胜神色一僵，往旁侧退了一步，等着姜玄宸夫妇上前。

    姜玄宸的目光扫了一眼内侍，发现并非是他安在宫内的眼线，稍微顿足，“有劳公公久等。”

    王内侍快速看了一眼姜玄宸手臂上隐隐浸出的血迹，又忙低头，露出谦卑的笑，恭敬躬身，“宸王殿下请——”

    从宫门到御书房这段长长的宫道上，姜玄宸手臂上浸出的血水越来越多，最后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的汉白玉石上，留下一地刺目的红色，蜿蜒向前。

    沿途宫人皆都瞧见，但也只是屏息静气的躬身行礼，畏缩的避在一旁，不敢多言。

    领路的王内侍匆匆在前，也不知是真的走得急顾不上旁侧，还是故意视若无睹，没再回头看过一眼，到了御书房门口只留下一句“请宸王稍等”，便入内不见了踪影。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谢子雯简直要气疯了，眼看着自己的锦帕被鲜血浸透了仍无法止血，心疼得要命。这皇帝老儿是在给下马威，还是想要姜玄宸的命啊！

    姜玄宸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他依旧站得挺直，嘴巴张了张。

    谢子雯凑近了才依稀听见了几个字，“……苦肉计……当然越真越好……”

    谢子雯用衣袖给他拭去额上的虚汗，心里恨道，这哪里是苦肉计，那皇帝分明就是想要你的命啊！

    谢子雯再也顾不得什么宫规礼仪，直接上前几步，跪在了殿外冰冷的青砖上，高声喊道：“宸王回京述职，等候陛上召见。”

    喊一声便叩一个头。一遍又一遍。

    姜玄宸变了脸色，苍白的脸颊浮起一点薄红，虚握的手指也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默了默，走到谢子雯身旁，双手将她扶了起来，摸着额头上已被磕出来的乌青，低声道，“皇帝要罚的是我。”

    然后撩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

    谢子雯心底泛起细密的疼。

    从心底来说，谢子雯不愿意跪皇帝，可这是皇权至上的天下，这里是宫卫森严的皇宫，想跑都跑不了。

    如今除了示弱，别无他法。相较姜玄宸的安危，其他卑微还是委屈，愤怒还是怨恨，统统都顾不上了。

    对权势心如止水的谢子雯，在这一刻忽然无比渴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不是为了掌握生杀予夺的大权，而是让自己拥有抗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