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你不是替我挡刀的
起死回生这件事，于谢子雯曾经的世界而言无疑是天方夜谭，可身处在现下的时空，她却不敢随意说出“荒谬”或“不可能”。
姜玄宸分明对这件事也有所了解，至少不是一无所知，可他为何没跟自己说呢？
谢子雯的眸光黯了黯。
“谢三小姐，要不，直接跟我们走？”赵广白见谢子雯大笑之后又久久不语，颇有深意的试探道。
谢子雯递给他一个匪夷所思的眼神，“阁下怕是脑子不好使？你见过乖乖将脑袋送到虎口的人吗？”
赵广白的嘴角仍然噙着欠揍的笑容，“三小姐此话差矣，你怎知那老虎就是要吃人呢？说不定会被请回去好吃好喝伺候着。”
“……猪仔幼时也是吃吃睡睡，被伺候得白白胖胖。阁下愿意成为这样的猪？或者说，你现下就是被人养的猪？”
赵广白：“……”
谢子雯看着对方的笑脸瞬间开裂，心情大好的弯了眉，眼底唇畔漫开无边笑意，冷声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赵广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能怎么办？”
谢子雯盈盈一笑，“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赵广白眉头一皱，某种不安突然涌上心头。
此时他才惊觉，面前的两人从始至终就没流露出一丝的紧张或害怕，尽管身处包围圈，尽管他们只有两个人。
“你们，诈我？！”
赵广白咬牙吐出这句话，已然从竹林的沙沙声响中听到了异常。就在他侧头看向声音处时，一头体型彪悍的雪狼裹挟着劲风呼啸而至。
赵广白大吃一惊，身形急掠而起，那锋利的狼爪堪堪从他的右肩滑下。
眼看那泛着冷光的獠牙就要咬上大腿，赵广白不得不在半空中用脚尖在青竹上轻轻一点，跃上了池塘边的山石。只是还没等他喘过一口气，那雪狼再次如箭般冲了过来。
一人一狼眨眼间便战了数个回合。
与此同时，月行带着一群王府亲卫和金陵府的府兵冲入田庄，与赵广白带来的人厮杀起来。
谢子雯在一旁看了半晌，发现己方的人根本就不是那些蒙面人的对手，被砍杀得稀里哗啦，一身血迹斑斑狼狈不已，就连月行带领的那些王府亲卫也有些抵挡不住的架势，连连后退。
这可不是飞影门的实力啊……
谢子雯正想转头询问姜玄宸，却发现有两个蒙面人抄着刀正气势汹汹的从背后砍了过来。
谢子雯的一声尖叫才出口，就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个蒙面人的长刀刺中了姜玄宸的手臂。
鲜血飞溅而出，乍然炸开在咫尺之间，刺得谢子雯双眼生疼。
“姜玄宸！”
谢子雯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却将身背暴露在了始终盯着她的一个蒙面人眼前。
就听“噗呲”一声闷响，谢子雯循声看去，一具尸体正倒在她的身后，那人还保持着右手高举匕首的姿势，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匕首掷出。但他还没来得及动手，一把长刀已然贯穿了他的咽喉，狠绝的几乎将他的头颅斩下。
下一刻谢子雯就被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她能清晰感觉到他胸腔内剧烈的心跳声。姜玄宸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雯雯，任何时候你都不要以身涉险。”
谢子雯埋在他胸口，抬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闷闷道，“即便你有危险也不行？”
“即便我有危险也不行。”姜玄宸停顿了少顷，“我的王妃不是来替我挡刀的。”
谢子雯突然眼睛发涩。终究是问了出来，“那你带着我这个麻烦在身边不会嫌烦吗？”
姜玄宸的身体有瞬间的紧绷，几乎没有作任何的迟疑就将怀中人拉离自己的怀抱，垂眸深深地凝向谢子雯。
谢子雯在他深潭般的眼底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影子，听他一字一顿，缓慢开口：“谢子雯，你以为我姜玄宸是什么人？”
谢子雯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愣愣地眨了眨眼。
他冷肃的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谢子雯从他的眼神中感到些许莫可言状的无力和疲累。
“是战神将军，是大周的九皇子，是王爷，是你名义上的夫君——”
“不是！”谢子雯猝然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带着自己也没觉察到的慌乱和急切，“姜玄宸，那些都不是你。”
谢子雯在一瞬间忽然明白了姜玄宸眼底的复杂所为何来。
战神之名是百姓赋予的，九皇子和亲王头衔是大周皇帝给的，就连夫人也是一道圣旨赐下的。
抛开这一切的姜玄宸，又是什么人？
“姜玄宸，我——”
就在这时，纷至沓来的脚步声急匆匆而来，打断了谢子雯的话。秦武胜惊讶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王爷，您受伤了！”
姜玄宸的神色几乎立时恢复如常，漫不经心扬起手臂看了看，将流血的伤口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这才看向秦武胜，“只是小伤，不足挂齿。”
顿了顿，又自嘲一笑，“还是我宸王府的亲卫没本事，竟不能护主子周全。”
月行一脸惶恐，也不管地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和残刀断剑，带着王府的亲卫们直直就跪了下去，“属下护卫不力，请主子责罚！”
秦武胜打眼一瞧，几十个王府亲卫没有一个完好的，就连月行也不例外，全身伤痕累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心里嗤笑一声，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却不小心扯到了腿上的伤口，到嘴边的话立时转了个弯，“王爷息怒，其实也不怪月行将军，这些刺客的武功深不可测，下手黑又不讲道义，我们锦衣卫也吃了不少暗亏。”
姜玄宸的语气和缓了几分：“今日幸亏有秦同知相助，否则本王都没脸面回京了。”
“之前就听说王爷在江南被人刺杀，朝中许多大人却都不信，还有言官说谁敢去撞战神将军的刀。”秦武胜低垂着头，神色恭肃，“没想到这些歹人猖狂至此，下官回京后必据实禀报，请皇上严惩背后之人。”
“有劳秦同知。”
锦衣卫目送着姜玄宸一行上了马车，这才骑马跟在后面护卫回城。
一名缇骑策马行到秦武胜旁侧，低声道，“大人，那密报可是说宸王私养武林高手好几百人，怎会这么容易就被人给刺伤了。而且他们的人还养了一只悍勇的雪狼，刚才在田庄可咬死了不少的刺客。您看，宸王莫不是在使苦肉计？”
秦武胜扫了一眼对方还在浸血的伤口，嗤道，“这么容易就给刺伤了？那你怎么没全身而退？今日这伙人绝非一般刺客。等着瞧吧，后面不定是哪个大人物要——”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让等着下文的缇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片刻，秦武胜才又语气幽幽道，“即使这次真是宸王的苦肉计，那我也认了。比起横行无忌的瑜王，懂得示弱的宸王反倒更能得人心。”
缇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顺着秦武胜的目光看向前方的车队。夕阳斜斜辉映，天空中却翻涌着大块的乌云。
暴雨将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