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姬神医的八卦
韩焌是内务府的人，年龄不大，二十有五，但他在宫里出生，已经是宫里的老人了。
韩焌在宫里的存档只有廖廖一行字：被扔在偏僻冷宫的婴儿，在宫里吃百家饭长大。
霍青不知道韩焌是谁的人，他从小长在宫中，几乎十二监都有人喂他吃过饭，给过他衣服穿，这么些年长于宫中，他有机会成为任何一位贵人的暗棋。
毒害宫里的人，伏家远在江南，与宫里人八杆子都打不着，唯有韩焌，他与宫里的关系千丝万缕，随便按一个理由，说他嫉恨也好，被人收卖也罢，他这个“主谋”会有人信，即使他不认，只要霍青把罪名给他定上，宫里的人也会“证据确凿”地让他不得不认。
这就是霍青在整件事情中的计划。
姜玄宸在书房翻看厚厚一摞的供词。芙香绫下毒一事看上去很明了了，宫内主使，江南织造局随之有了所有的安排，人证物证确凿，可以把案犯一干人等押解进京。至于宫里面，到底是谁主使了这件事，那自有锦衣卫的人来查。
可是，这件事仍有漏掉了的东西。霍青拉进局里的这几个人，都太顺理成章了。
韩焌在这件事里真的全然无辜吗，他自己没有隐藏真实的目的？
许魏言依附梁王，却又害怕自己成为第二个许牧，他的那些小动作小心思会不会早就被人看在眼里，然后成为别人手里的暗箭？他还在这件事里舍了一个女儿，许颖被刺客剑气所伤，腰椎骨裂，以后恐怕都不能站立行走，这代价太大了。
还有牵扯进来告密的江盛文……
姜玄宸沉吟了许久，最终把所有供词封匣保存，开始起草折子上报案件始末。
水至清则无鱼。若有人想混水摸鱼，他不介意在这水里再加上些许泥沙，或者放跑一两条鱼，看看他们最后入的是哪条江，哪条河。
范文玉惊讶于姜玄宸的做法。他原以为身为武将的姜玄宸处事应该非黑即白，眼里揉不得沙子。倒是出乎意料的老谋深算。
姜玄宸建府后，皇帝依律赐了文武官员若干到宸王府作了属官。如今王府有长史、典簿及其他属官数名。近卫月令、月行也都擢升成了王府将军，虽然仍是王爷近卫，却已是有品阶的官员。
风影和风云少在姜玄宸近前随侍，极少有人认识。为着掩人耳目和办事方便，如今飞影门的事宜更多的交给了他二人处理。
范文玉没有功名在身，暂时也没有考取功名的打算，姜玄宸也不能擅自给他设置官职，如今只能以幕僚之礼待之。
织造局一案收了尾，姜玄宸派人押着一干人犯先行回京，而他还要处理皇帝交给他督办的另外一件事，即秦旭交给他的第二封密函。
江南的天气渐暖，青云庄的景致进入春季最美的时节。
又经历一场大病的谢子雯在姬神医的精心医治下，卧床半个月后，再次死里逃生，在姹紫嫣红的春风里逐渐恢复正常的起坐。
连着辛劳了十几日的姬神医终于松下一口气，想到再不用每日面对姜玄宸的“殷勤问候”，脸都笑开了花。
“这是王妃的最后一次施针了吧？”
姬神医正在收拾药盒，准备出去煎药，听到耳畔的询问，下意识地回道：“对，这次毒发总算是控制住了。”
“那师兄有时间和我谈了？”
“……”啥？姬神医慢半拍的回过神，拎着药箱的手指紧了紧，这才抬头看向问话的人——他那从没见过面的师妹，苏茶。
其实来到青云庄的第一天两人就匆匆见过面了。但当时谢子雯情况危急，姬神医忙着医治救命，苏茶充当药童从旁协助，两人即使眼对眼照了面，脑子里也没有任何想法。
最多是互有一句初相识的印象。
苏茶：这个瘦高的文弱书生就是传说中的师兄啊？
姬神医：传说中的小师妹长得这么……高冷的？
待到谢子雯的毒发暂时控制，已是数天之后了。然后苏茶就气鼓鼓的发现，被自家师父赞不绝口的师兄开始躲着她了。
但凡苏茶想要靠近姬神医说话，对方闪得那叫一个快。实在避不开时，各种理由张口就来，譬如“我煎药时不能分心，否则药效不足”，“刚想到一个抑毒之法，得马上翻看医书”，“唉，困得实在是睁不开眼了”……
苏茶在对方一次次的逃避中终于耐心告罄，脸色也一次比一次冷。这家伙凭什么这样啊？？！！
姬神医知道自己这回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了，感受到对方冰寒的盯视，跑遍了大江南北的老江湖居然心下一颤。
“师妹，师兄终于忙完了，今日天气好，我们就到湖边走走？”姬神医的语气带着讨好。
苏茶不错眼的看着他，冷冷的“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内院。
月行最近将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看在眼里，此时见二人似乎是要摊牌的样子，眼神扫过月令和暖言，内心的八卦之火都充斥眼底了。
“咱们要不要打个赌，赌轩扬公子会不会挨揍。”月行挑着眉，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就你事多。我看他们二人的关系恐怕不只是师兄师妹这么简单。”月令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他们师兄妹的关系完全是两人的师父擅自定下的，兴许两人都不情愿。”暖言秀眉轻蹙，想了想，问道，“能与鬼医做知己好友的人，苏茶的师父也不一般吧？”
“不只是不一般！”月令感慨道，“瞧瞧苏茶的毒术，至今能与她一战的毒师还没有遇到过。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她师父的本事可想而知。”
月行挠了挠头，一腔八卦热血被兜头浇灭，“你们想忒多了……”我只是想八卦一下姬神医……
暖言心里装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若他们二人一言不合一拍两散，咱们王妃的毒要怎么办？”
是啊，这两人谁要撂挑子跑了都不行……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没有了看热闹的兴致，此刻却无比期盼他们能“医毒不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