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姜玄宸的师门
姜玄宸的战神传说在大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垂髫小儿都知他十岁就随父征战沙场，一战成名，却很少有人知道十岁之前的姜玄宸有过怎样的经历，乃至可以用瘦弱的身躯站上真刀实枪的战场，浴血拼出赫赫威名。
“我在四岁时被歹人从街上劫走，落入山匪手中数日，是被一队伪装成商队的骑兵救下，其中为首的年轻人就是我后来的师父。”
姜玄宸一手抱着谢子雯，一手擒着茶盏，眼神落在前方，却什么也没看进眼里。
因为思绪陷进了回忆中，他的话语很缓慢，间或有停顿。谢子雯在等待的空隙里微扬起下巴，目光滑过他挺直的鼻梁，只觉他的侧脸很有味道，轮廓尤为好看，俊美中带着清贵无匹。
姜玄宸不会把师门的事就在此刻一股脑的倒给谢子雯，他怕她承受不住那些血淋淋的过往。都说沙场残酷，它使千千万万的儿郎前赴后继抛头溅血，可比起在师门的那些“历练”，沙场的征战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的师父满腹经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只是对弟子的要求极为严苛，从习武到练字，从谋略到兵法，师父不容许嫡传弟子出一丝偏差。一次没学会，那就百次千次的练……”姜玄宸说到此处停顿下来，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半晌，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茶盏在指尖转了一圈，举杯一饮而尽，“师父认的不是弟子，而是他的学识是否能传承给弟子，所以教授的过程中不在乎用尽手段……最终，我成为了他最骄傲的弟子。”
谢子雯察觉到姜玄宸的情绪不对，在他言语模糊的叙述中却不知从何安抚，只轻拽着他的衣袖，拿眼睛又乖又柔地瞧着他。
姜玄宸被她瞧着心里软成一片，敛了不自觉放出的煞气，将怀中的人搂得更紧。她坚定的要站在自己身边，那就一点一点把心里的阴影露给她看吧。
柔顺的鸦色长发随着他稍侧的头滑坠而落，滑在谢子雯的脸颊和下颔，漾起一点难以言喻的痒和酥麻。
谢子雯说不清心头那又酸又甜的是什么，认识姜玄宸这么久了，直到此刻才意识到他也并非无懈可击。别人看到他，自然而然就想起他的威名或头衔，可他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成长为战神将军，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
而现下，姜玄宸愿意把曾经的自己剖开在她面前，虽然是些只言片语，谢子雯依然欣喜若狂。此刻与姜玄宸安然相拥，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为对方给予的的温暖与深情。
这个男人，是她的了。
“能入在师父门下的都不是常人，无论是为着什么原由拜师入门。唯有江怀清，就像是落进淤泥中的琥珀，什么都沾不上他的身，对人对事始终温润如玉。在师门的那几年，不让我厌烦的人也就只剩他了。”
姜玄宸跳过了师门里的刀光剑影，尔虞我诈，话题回到江怀清身上。
谢子雯费解：“可他，怎会变得如此……”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姜玄宸放开谢子雯，掀长袍起身撩起一片纱帘，入目处是朦胧的黛色远山，与近处的碧蓝湖泊连成一片，恰是一幅隽永的水墨丹青。
姜玄宸吟着诗句，收回视线，微挑了眉：“因为他在回师门的途中遇见了一名倾慕的女子，她正是师父的义女。师门上下都称她小师妹。”
谢子雯觉得他话中隐有嘲讽之意，不明所以。
“关于小师妹的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简而言之，江怀清自始至终就没看清小师妹的真面目，他眼里’适我愿兮’的温婉美人都是装出来的假象。”
姜玄宸说着，神色浮现出些许古怪，“至于他说小师妹因我而死这件事，我无从辩驳，师门上下皆言小师妹是救我才身中奇毒，可关于这件事我忘得一干二净，不知自己是如何被袭又是如何被救。”
谢子雯心下一惊，“这段记忆没有了？”
姜玄宸颔首，神色严肃了几分，“你梦中见到我们儿时曾经相遇，但我并不记得。”
几个大暖炉本就将纱帘围绕的观景台薰得暖融融，谢子雯此时却只觉汗毛倒竖。
“不必担心。”姜玄宸看穿了谢子雯的心思，走过来扶着她起身，“此事我已有章程，再多的魍魅魍魉也会把他们揪出来。”
姜玄宸像是完全不在意此事，高大健硕的身躯逆着天光站在随风轻扬的纱帘中，沉稳如一柄敛了寒刃的利剑，影影绰绰不露声色，却不可忽视。
“冯良杰在重刑之下曾吐露过只言片语，说药师们在炼药的过程中，有极少数的药人出现了奇怪的反应，不只表现在身体的血肉筋骨中，对头部也有不良影响。他们再以这些药人为对象研制出一些有针对性的毒药也不足为奇。”
两人交谈着携手步下观景台。姜玄宸挥退了等侯多时的步辇，看向匆匆而至的月令。
“主子，冷门主传来消息。事情有变。”
姜玄宸面色不变地接过信签，一目十行地看完，眼眸微闪，侧头吩咐：“人已跟来了江南，这几日守住了伏府，若有异动，随机应变。”
月令抱拳得令，又匆匆离去。
见姜玄宸波澜不惊的样子，谢子雯眉尖微蹙，忧虑地看向他：“这次出京外巡，可有危险？”
“危险无处不在，我躲不了也不能躲。”姜玄宸平静的说，“左不过就是几个皇子间的争斗。来日方长，不争这眼前的输赢。”
谢子雯知道姜玄宸即便是认回了皇子身份，话里话外也没把自己当皇子。至于原因？姜玄宸不主动说的事，她也就不问。
说着话，姜玄宸俯身过来捧着她微凉的脸颊，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盈满温柔，“倒是莲香丸的事已有眉目，飞影门带着冯良杰去了南陆。我要先把雯雯身上的毒解了。”
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却让谢子雯的眼圈飞快地红了。
“大冰块”终于在她面前慢慢软化刺人的棱角，对她倾来的依赖百般呵护。
“冯良杰清楚莲香丸的事？”
“八九不离十。姬神医和冷飞追查了这么久，已有了多条暗线，冯良杰的出现刚好把其中的一环扣上。”
谢子雯心念数转，下意识问道：“洛天宇那边的线索是断了吗？我总觉得他对莲香丸的了解更深。他对雪玉夫人都能下这般毒手，只怕内里还藏着诡谲。”
姜玄宸面露赞赏之色，“你还真说对了。飞影门早前传来消息，说洛天宇在乾京被袭受伤，推迟了回南陆的行程。目前借受伤之便小动作不断，我们等的就是他的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