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我必须要离开了
“他找死,我成全他。”姬神医阴沉的目光中燃烧起幽深的火焰,面上冷若冰霜,直勾勾盯着地上的白骨,似乎仍不解恨。
地上那堆白骨已经不太能看出人体骨架的形状,只能模糊辨出是人体的骨头。姬神医不知是用了什么药物,短短时间内就将一个八尺男儿腐蚀得只剩一些残骨,连些许血肉都没有留下。
若非见过姬神医素日温润如玉的君子风范,谢子雯恐怕会认为暴虐凶残才是他的本性。
眼前的他实在太可怕了,明明还是端然如墨的眉目,却因为眼神中的凶狠让人觉得他的脸都狰狞起来,仅是看一眼就莫名一股惧意直冲四肢百骸。府内一些下人已经在瑟瑟发抖。
冷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直瞪着他,又是一声暴吼:“你能不能清醒点?这世上之人何止千万,如若人人都骂她,你他妈还想杀尽天下人不成?”
“对,谁犯,谁死。”姬神医阴冷道。
就在谢子雯被惊得怔在原地有些失措时,有人握住了她冰凉的右手,耳边是一道柔和的声音:“娘娘,您先去休息,让奴婢来处理吧。”
谢子雯抬眸,发现是匆匆赶来的林姑姑。在她旁边站着的是少有露面的黄内侍,正对她恭谨行礼。
林姑姑看起来清淡如菊,面对地上那堆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却面色不变,只微微蹙眉,便有条不紊的召来几个护卫清理出去。下人们也紧跟着冲水洗地忙碌起来。
谢子雯明显松了一口气,眼神滑过那边还僵持着不动的两人,轻叹一声,便由暖言扶着离开了。
此时的姬神医恐怕也只有冷飞才治得住。
这一日谢子雯过得并不轻松,在外奔波了一圈又劳心费神,回到歆青苑后就昏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陷入睡梦中的谢子雯忽然感觉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什么打开了,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外力奋力拉扯,伴随着撕裂的疼痛,一阵紧一阵的侵袭了全身每一寸骨头和皮肉。
谢子雯想大声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想立刻爬起来却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那疼痛之火从内到外的越烧越旺。
心神破碎彻底失去意识前,谢子雯悲哀的想着,这就是莲香丸发作的痛苦吗?身体里的血肉会由内而外,慢慢腐烂,直至受尽折磨死去。如果来这古代的下场就是这样的结局,自己这两世是不是都太惨了……
谢子雯再次醒来时,外面已天光大亮。屋内静悄悄的,又暖熏熏的。她有些迷惘,双眼盯着帐顶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的蚀骨之痛,连忙尝试着抬了抬手,发现没有任何不适,又动了动腿,也没有一丝疼痛。
谢子雯一下跳将起来,然后十分吃惊的发现浑身上下都好好的,昨晚那几个时辰的疼痛就像是幻觉,杳无踪迹。
“怎么了?”
一道熟悉无比的清越嗓音忽然响起,谢子雯羽睫轻颤,缓缓转过头,怔忡地看着姜玄宸。刚刚涌入胸腔的惊喜、疑惑、忐忑、恐惧等诸多复杂情绪纠缠在了一起,一时有些傻住了。
姜玄宸见她呆萌着不言语,忙搁下了手中的文书和毛笔,几步走到床榻前,目光里除了不加掩饰的关切,还有隐隐的脉脉温情,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分外动人。
“雯雯,你怎么了?”他再次追问了一句。
谢子雯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抓住了姜玄宸的手,眼神朦胧的看着他,轻声呢喃道:“我必须要离开了。”
姜玄宸愣了愣,看着她的目光便似凝固了一般,久久的不曾移开,而后嘴唇微微抿起,神色也僵硬起来。
“姜玄宸,我真的得离开了。”谢子雯身子前倾,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散在胸前的长发,复又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的眼睛,温柔且坚定道,“让我走吧。”
姜玄宸眼中的情意隐没在了袅袅上升的熏香中,声音也带上了冷意:“明日是我们乔迁到宸王府的日子,再过十五日就是除夕,你要现在就走?”
谢子雯被他的眼神刺得心脏一抽,刚才还遍寻不着的疼痛瞬间涌向了周身血脉。
她努力克制着不让姜玄宸看出端倪,低首垂眸,嘴唇轻颤道,“在我们那个地方,过年的时候都流行去四处旅游,去一些没有到过的地方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品尝独属于当地的地道美食……正好,趁着年节,我也想到处去游览看看。”
谢子雯嘴里这么说着,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大吼:她在说谎!没有谁会在阖家团圆的年节里独自度过,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她只是在害怕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可能就连十五日的时间都没有了。她只是恐惧被你看到她人不人鬼不鬼,身体腐烂到惨不忍睹的丑样子!
姜玄宸盯着她,沉默了半晌,沉声问道:“我允许你离开,可过年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共庆新岁的日子。你是我的王妃,非要挑这个日子走吗?”
谢子雯沉默着无言以对,却克制着内心复杂的情感迎上姜玄宸深邃的眼眸,而后近乎贪婪的用目光描摹他的相貌,从棱角分明的眉目到曲线若雕塑的脸庞,许久许久,不舍得移开眼睛。
天知道她此时有多恐慌和害怕,不仅是恐慌不可预知的明天,还害怕若此时放开了姜玄宸,以后就再也见不着这个人了。
面前之人仰着头,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如浸了水的羊脂玉般温润洁白,一双剪水双瞳盈盈闪动,乌黑的长发柔顺散满肩背,纤细的脖颈间露出了点点雪嫩白皙的肌肤,愈发显出她的娇弱和楚楚可怜,看得姜玄宸心脏发紧。
不合时宜的叩门声轻轻响了两下,月令的声音传了进来:“禀主子,皇上召见,宣您即刻入宫。”
姜玄宸深深地看着谢子雯,“等我回来,有东西要给你。”说完,毫无预兆的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转身大踏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