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送别
“家中老夫人病重,回去见最后一面。”赵敬淮目露哀伤,他是老夫人养大的。
他不是永嘉郡王的亲生儿子,他一睁眼便被抱到了永嘉郡王府,听说是永嘉郡王独子死于天花,他是过继到永嘉郡王名下的。
他那会还是个小婴儿,芯子却是一个活了七十多岁的老者了。
陈琬琰知道这位老夫人将爷爷抚养长大,因此心中感激,也知道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像她和她爷爷这样幸运的重活一世,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际遇。
“此去路远,我为爷……世子爷准备了礼物,也有一事相求。”
说着她将手中的盒子递给赵敬淮,闷声道:“若我有朝一日脱离了侯府,便去寻世子爷,还望您多多保重身体。”
赵敬淮接过她递来的盒子,眼中带着无尽宠溺,语气也忍不住扬了几分肆意的笑意,“好。”
陈琬琰让开了路,站回赵瑾瑜的车驾前,对他拱了拱手。
赵敬淮回了她一礼,又对赵瑾瑜的马车恭敬的拱手做了一礼,这才带着人往官道的方向策马而去。
陈琬琰目送着他的背影,低声唱道:“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直到赵敬淮出了她的视线,她才涕泪横流的上了马车。赵瑾瑜放下手中的书,倒了杯茶水递给她,见她一口饮尽,又为她添了一杯。
两杯水下肚,陈琬琰背过身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赵瑾瑜也不讲话,任由她鬼哭狼嚎,自己靠着车厢出神,她刚才的话,他自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她想走,想去投奔永嘉王世子。
“你、你怎么不递个帕子给我?”陈琬琰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帕子,蛮横的控诉。
赵瑾瑜好脾气的递了帕子给她。
陈琬琰扭身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捂着脸泣不成声,眼泪湿透锦帕,顺着指缝流出,伽南香的味道入了鼻腔,她再也忍不住扑向他的怀中。
赵瑾瑜僵着身子,垂眸望着抱着自己呜咽哭泣的女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很喜欢他?”
陈琬琰呆愣愣的点点头,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答道:“对啊。”
他是我爷爷啊,我能不喜欢吗?但这话她又不能说,说出来他不得把自己当成神经病,踹下马车。
陈琬琰的眼泪沁透他的衣襟,胸口一片冰凉。
她断断续续的说:“失而复得,自当视若珍宝。”
赵瑾瑜不解,轻声询问,“既然如此,那你还哭什么?”
陈琬琰哭的抽抽,上气不接下气的不满哽咽道:“按照电视剧里的路子,你这个时候应该拍拍我的背,帮我顺顺气。”
赵瑾瑜失笑,虽然不太能理解电视剧里的路子是什么,还是依言抬手轻拍她的背。
“马车慢一些。”他沉声吩咐陆机。
陈琬琰慢慢平静下来,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从眼眶冒出,她从来没有掉过这么多眼泪,吸了吸鼻子,享受他的安抚。
在他胸前拱拱,把眼泪鼻涕都蹭在他的衣襟,蓦地抬头,唇擦过他,两个人都是怔了怔,安抚的手顿在她的背上。
时间有一瞬的静止,僵硬的两个人都忘了躲开。陈琬琰一双眼红肿,眼角还挂着豆大的一颗泪,赵瑾瑜怔忡的望着眼前放大的脸,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自从知晓他有了心上人,二人除了固定祭拜沈后的日子,再无交际,一开始确实不习惯他的冷淡,渐渐竟然也习惯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恶胆,陈琬琰抱紧他的腰,在他唇上放肆吮吸,赵瑾瑜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她灵巧的舌头钻了空子。
她的眼泪湿了他的脸,湿透的衣襟好像也没有方才那么凉了,好像为数不多的独处里,他的衣服总是没有干过。
马车缓慢行驶在回城的官道上,驾车的陆机打了个哈欠,接近正午的阳光晒在身上热的人昏昏欲睡。
车内的气氛尴尬极了,陈琬琰懊恼的端坐在一边,暗骂自己女流氓。明明是已婚妇女,还承诺过不再亲他,唇齿相依间,她竟起了色心,轻薄了好心帮忙的太子殿下。
看着他侧头闭目靠着车厢狼狈喘息的样子,她突然笑出了声,眼泪冲刷过的眼睛盛满了光,亮亮的。
“真希望能快点离开宣平侯府!”
闭目沉思的赵瑾瑜,眼睑几不可闻的动了动,懊恼自己方才的孟浪,怎么就没有躲开她,明明是恼她总是肆意同别的男子亲近,冷了她这么久,避了她这么久,还是躲不开心里的在意。。
“为了永嘉王世子?”
陈琬琰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不止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你不是非李珩不嫁?”赵瑾瑜声音很轻,像羽毛落在地上,波澜不惊。
为了李珩的仕途她甘愿放弃良多,为他谋划,仍是想着离开?
陈琬琰脸上的笑意淡了点,认真思考了许久才说道:“从前任性做错了事,因此成就了这场孽缘,我现在悔过了,就不该继续蹉跎彼此。”
赵瑾瑜睁开眼,注视着陈琬琰,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句,“你觉得我如何?”
陈琬琰迷茫的与他对视,反应了好一会儿,突然笑眯了眼,说:“殿下人很好。”
“怎样好?”赵瑾瑜追问。
“长得好,性子也好,心怀仁义,哪里都很好。”她认真的回答。
好到让她心动。
赵瑾瑜轻笑一声,突然目光炯炯的望着她,“既然我这么好,若有朝一日离开侯府,嫁我可好?”
陈琬琰:“?????”突然求婚?????
她呆滞良久,好半天才笑着摇头拒绝。
“既已非完壁,自是配不得完封美玉。”
赵瑾瑜袖中的握成拳的手紧了紧,淡淡地吐了句,“可是心属永嘉王世子?”
答应了陈青岩不将自己的心事告知她,方才听她有投奔永嘉王世子之意,冲动之下求娶的话便再也憋不住了。
知道他误会,陈琬琰想了想解释道:“我对永嘉王世子的感情,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与殿下说的清,是一种很纯粹的情谊,就像纯净的水。若是非要确切形容,那便是亲情吧。”
谁会爱上自己的爷爷!她又不是变态!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胜过一切。
赵瑾瑜目露不解,见他迷茫的凝视自己,陈琬琰继续道:“换句话说就是,我有可能对任何一个人托付爱意,但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他。”
“我方才失礼轻薄了殿下,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赵瑾瑜恼恨的瞪着她,良久才淡淡道:“我并不介意你曾嫁过人,你可以考虑我方才的建议。”
她的眼睛红肿实在是谈不上好看,鼻头也红红的,嘴巴也水润红肿。口腔里的桂花味散去,也不知她吃了多少桂花糖,甜到他想再尝尝那味道。
“我不会给人做妾,也不会让自己的夫君纳妾。”她陈琬琰眼睫还挂着泪,掷地有声的说道,“殿下不适合我,殿下是做大事的人,与其日后反目,不若就将情意断在此处。”
一个女人,总在后院等着盼着自己的夫君,眼睁睁看着爱的人,同别人柔情蜜意,爱总会被消磨殆尽,一生蹉跎在深宅大院,那也太可怜。
她不会做那个可怜人,哪怕眼前的人位高权重,甚至日后可能荣登大宝,成为九五至尊。她可以仰望他,但不能为了他放弃自我,奢望他。
她突然有点心不在焉,她之前很喜欢赵瑾瑜,不能否认她现在也很喜欢。
虽然她与赵瑾瑜曾经十分亲密过,可他的生命注定不会只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