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面试通知书
“好饿“
”好饿”
“多么香甜的气味”
“可口的血肉啊”
“快点吃掉它！”
吃掉什么？什么可口？
那如同梦魇般的呓语在林旭的耳边回响着，仿佛要将他逼疯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视角。
血色的天空如同大地一般龟裂，猩红的天空之上一轮黑日将死寂带来。
同样漆黑如墨的还有一头巨龙，可怖的双翼上布满了尸骸，仿佛是魔兽世界里面的死亡之翼。
只是黑龙被束缚了，被束缚在白骨王座上。
紧接着如同蚁群一般的异色洪流不知从何处而来，浩浩荡荡的朝着白骨王座奔去，血色的天空之上漆黑如墨的巨龙不堪重负，它张开双翼想要挣脱束缚，最终却像是脱力一般，绝望的从天空坠落，异色洪流仿佛跗骨之蛆迅速的布满了巨龙身体的每个角落。
它痛苦的嘶吼着，嘶吼声声几乎将林旭本就破碎不堪的思绪扯碎。
伴随着视野逐渐明朗，林旭才意识到那些被他当做蚁群的生物就是什么。
人！
一群人正在生吞一头黑龙的血肉！
痛苦的撕裂感迅速传遍林旭全身上下
他醒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阳台上的爬山虎直接照进了林旭的房间里，垂死梦中惊坐起的林旭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手掌上的肌肤几乎在瞬间就被汗水浸湿。整张床仿佛都受到了暴雨侵袭，传递着湿漉漉的触觉。
林旭有些茫然，自己又不是路明非那个小胖子表弟，怎么也开始体虚盗汗了？林旭盯着阳台照进来的绿光，心想也不是很热啊。
得益于本市昼夜温差够大的好处，这种暮春初夏的季节他晚上睡觉连风扇都不用开。
而且那个梦林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怀疑是不是自己昨晚看的那部从网盘里找到的名为《死寂》的恐怖片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以至于昨晚居然做了如此荒诞的一个梦。
一群如同染上精神瘟疫的人类疯狂的撕咬着一头从天坠落的西方黑龙，这种末日般的景象跟自己看的那部恐怖片似乎半吊钱关系都扯不上林旭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在那个梦里他好像还代入了黑龙的角色，那种撕裂般的痛感即使醒了也还是历历在目。
思前想后也没能找到其他能跟这个怪诞的梦境扯上关系的东西，林旭也只能就此作罢，麻溜的跑进卫生间冲了个澡，随便穿戴一下便匆匆出了门。
今天是五一假期的第一天，压根没有假期计划的林旭本来应该缩在家里当个人见狗嫌、与世隔绝的死宅男，但是身在大洋彼岸的张老头每隔三个月就会给他寄一封信询问一下他的近况，而距离他收到上一封信的时间也大概有三个月了，昨天被苏晓樯勾起了咨询心思的林旭当即就打算去一趟传达室瞧瞧。
林旭住的这个小区已经有了年头，老旧的楼房高低不齐，小区里的道路要多窄就有多窄，运气好的时候还能在路上撞大运。
嗯，说不定还是连环的大运。
用张老头的话来说大概就是物业除了收钱积极，就没干过什么正事。
不过对此林旭倒有一点不太认可，最起码自己住的这个小区绿化做的还是不错的，自家阳台那野蛮生长的爬山虎都快在家里开枝散叶了。
并不算强烈的阳光照在身上，林旭的步伐也快了不少，他一阵小跑到小区门口，耳边就传来了一个颓丧味浓郁到家的熟悉声音。
“有我的信吗？”
“mingfei lu。”
那股浓郁的不能再浓郁的中国式塑料英语当即让林旭愣住了。
“路明非？”
正在传达室门前探头探脑的路明非还没能听到门卫的答复就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本能的回过头，出现在他眼前的依旧是白衬衫搭配深蓝色牛仔裤的林旭。
“林旭？”路明非有些痴呆的看着林旭，愣是没说出来半句话。
林旭知道路明非跟自己住在一个小区，只不过两人同为家里蹲，而且住的楼又分别是小区两侧最里面的那栋，大半年都很难碰上一次。
说起来这好像还是两个人三年间第二次在小区里碰面，上一次还是高中入学时开完班会孤零零的两人一同走进了小区大门。
“来拿信？”林旭是班里唯一一个知道路明非申请了美国大学的人，虽然说申请美国大学肯定需要一定的本事，而一身技能点全部都点在《星际争霸》和气死老师两方面的路明非大概率没有那个开天辟地的本事。
但是林旭还是觉得这种行为起码勇气可嘉。
虽然林旭知道路明非亲爹妈不在家现在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除了定期打过来的一笔钱，路明非的老爹老娘好像就不存在一样，基本上跟自己这个孤儿一个性质。
换句话说，申请美国大学这事也是家里掌握了生杀大权的婶婶做的决定，路明非最多算个申请的工具人。
至于原因么或许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家儿子，也就是路明非那个小胖子表弟积攒点出国留学的经验？又或许也真心有几分希望路明非能向好发展？
毕竟在路明非的嘴里，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纯粹的恶人，只是一个有些庸俗，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罢了。
不过看着双臂下垂一双手都被占满的路明非林旭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一箱“光明”牌牛奶，一截广东香肠，还有一本还没拆封的《最小说》敢情你小子来传达室拿申请回复才是顺带的吧！
勇气可嘉个屁！这混小子根本就没在意过吧！
林旭有些无可奈何，而传达室内已经传来了动静。
“喏，你俩的信。”传达室里的门卫倒是趁着这段时间完成了任务，而是熟练的将两只信封递了过来。
顺势接过信封的两人表情各异，林旭一摸自己的信封，里面显然不止是一张信纸那么简单，而一旁的路明非倒是神情始终如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手里的信封还没他的脸皮厚。
大概率路明非又失败了。
林旭还记得学校里某个男生拿到offer之后，愣是把一堆申请材料拍在了课桌上，说话的语气简直跟要抄了校长办公室一样趾高气昂，好像申请大学学位的材料不够多就没资格一样。
拆开信封，里面赫然是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信，还有一叠打印考究的纸张，最上方的那张则是一张录取通知书的样式，林旭扫了一眼，心中便是扑通一声，一颗石子激起些许心澜。
那确实是一张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的名字还是“xu lin”，它来自于斯坦福，班里不少同学的梦中情校。
有些口干舌燥的林旭连忙扫了一眼信，那上面歪歪扭扭的中文汉字确实出自张老头之手，而且写法也一如既往的没有按照信件的格式来写。
“小旭，最近过得还好吧。马上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一定要认真学习，多注意安全，咱家那块天热，没事就别往外面跑，千万别下河游泳。
这不是之前你小子把各种成绩单都寄过来了吗？我一个人在这边也挺孤单的，所以就跟你哥一合计，帮你在美国申请了斯坦福试试，反正听你哥说这学校不错。不过你小子也争气，我都听你班主任说了，以你的成绩国内的大学随便挑。你要是愿意来美国读大学也成，你哥也能多照顾一下你，你要是愿意留在国内也行，我跟你哥都支持你的决定。”
林旭默默地将信纸塞进口袋里，盯着那张来自于斯坦福录取通知书从头扫到尾，而录取通知书下面，就是林旭曾经寄过去的各种成绩单，以及一张大洋彼岸那对父子的合照。
眼睛有点酸了林旭揉了揉，但是干涩的感觉怎么也消不去。
而身边杀猪般的惊叫声立刻将这种感伤的氛围炸的稀碎。
“路明非你鬼叫什么？”林旭的拳头又硬了，手臂上青筋鼓动着。
“我我我我我”
“喔你个头啊！你属公鸡的是吧！”林旭没好气的看着路明非，后者不知道是不是发觉了林旭此时此刻的心理状态，连忙低下了头。
“属羊”
看着衰仔这副模样，林旭这才意识到路明非来取的也是一封申请美国大学的回复信。
当即一个荒诞的想法便出现在了心头。
这河狸吗？
看着衰仔不似作伪的反应，林旭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什么鬼学校居然会录取路明非？他从路明非手上夺过那张考究的打印纸，脸上的表情立刻就绷不住了。
来信虽然是美国伊利洛伊州的邮戳，但居然是用中文写的。
亲爱的路明非先生：
感谢你对芝加哥大学的兴趣，但是很遗憾的，你未被录取。
但是，我们常说，路不止一条，只看你愿不愿意选择。
首先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大学是联谊学校，有广泛的学术交流。
我们非常荣幸地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经过细致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您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如何疑问，也请联系古德里安教授。我会协助他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你诚挚的，
诺玛
林旭把信放下，莫名的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卡塞尔学院是什么鬼？这怎么看都像是一所没听过的野鸡大学。还有那36000美元的入学奖学金，敢情你们大学招废柴还不够还要大撒币是吧！
嗤笑了一声，就连旁边的路明非都反应过来了，嘴里嘟哝着“是不是路鸣泽那个崽种知道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怪话。
林旭叹了口气，一边拍着路明非的肩膀表示安慰，一边嘲笑着这年头小偷脸都不要了，连点职业精神都没有。
“先回去吧。”实在是找不到什么能够安慰路明非的话，林旭也只能从嘴里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嗯。”路明非的脸上倒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大概申请成不成功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两人刚准备走，门卫又丢过来一张单子，是给路明非的。
“签收。”
“信还要签收？”林旭跟路明非都有些不理解。
“还有个包裹要你签收。”
路明非稀里糊涂的签了字，拿到了一个fedex的大信封，拆开来一看，一只黑色的小方块滑落手中，纯黑的外壳在阳光下映射出如同黑曜石一般的光华。
林旭只感觉自己的脑子有十万个路明非正在鬼叫，他认识这玩意儿。诺基亚的n96手机，一部手机就得五六千，比林旭两个月的生活费还要多。
他凑上前去，似乎已经冷静下来的路明非连忙打开手机，那比自家班主任头皮还清晰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手机上仅有的一个联系方式。
“古德里安教授。”
被林旭揪着腰间赘肉的路明非发出屠宰场中的猪叫。
显然这不是梦，也不是骗局。
林旭的视线重新扫过那张考究的打印纸，想要搞明白这所能够开出天价收购废柴的鬼才学校究竟是何方神圣。
芝加哥的联谊大学，位于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
一整张纸上透出来的信息除了这一句以外似乎也只有“古德里安教授”这个德国正黑旗的名字了。
至于那句什么“优秀的生物成绩”更是被林旭当成了鬼话，路明非的成绩他还能不知道？那玩意儿最多能当迫害老师的精神武器。
林旭将打印纸递了回去，然后重重的在路明非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留衰仔一个人在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