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芳草已云暮
于是在那一天，玄黄世界又多了一位白衣剑仙。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传说也被不断流传。
几年的时间，少女走遍了大江南北。她本可御剑乘风快意世间，然而她却选择踩着一双软底绣鞋，硬生生走了数万里路。
因为她的师尊曾经说过，这世间最难走的，便是脚下的路。
这一路，她时不时会在纤柔玉指间化出一柄玉白剑气，弹指而出。
这样的事她几乎每天都在做，于是整个玄黄世界，总会有些恶贯满盈之人莫名被削去首级。
为此还出现了一个特殊的组织，他们专门记录整理这些年被白衣剑仙剑气所杀之人。
经过统计，短短几年时间，有几十个邪教组织被一剑屠灭；有上百个大小宗门中的修道者被其所杀，事后查证这些人死的都不冤；至于王朝中，则有千余人死于其手；当然，妖族也不例外，不少恶妖都死在了她的剑下。
一些顶尖高手也都好奇此人究竟是谁，特别是那些亲足死于其手之人，更是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织雨并未刻意隐藏踪迹，所以被找到也并非难事。
只是很多去找她报仇之人以及想摸清其底细之人，在见到她之后，都默默选择离开。
不为别的，只因一旦带着恶意靠近她，便会被一股很“温柔”的威压吓得险些精神失常。
事实上织雨和雨馨融合后，她的性情确实变得更加温柔了，每次遇到这些人，她都会根据对方的境界适度释放威压，以防止对方被吓死。
少女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她甚至还去了神殿仙山，在一块倒塌的红柱旁坐了许久许久。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因为她的面容总是那么宁静柔和，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纤尘不染。
后来她又去了西域妖族，和再次化为小黄鸡的火凤大人把酒言欢，醉了她便睡在小黄鸡身下的绒羽中。
小黄鸡这时总会紧张得一动不动，这般好的女子，不论人还是妖，都会喜欢吧……
可惜美好的日子只过了一个月，少女便再次踏上旅程。小黄鸡只好挥泪和她告别，临走前还拔了自己一根金色羽毛送给她，说要是没钱了便把这羽毛卖了换盘缠。
于是那次少女笑了，笑得天地都为之失色。
小黄鸡便在心中暗想，柳天元你是不是瞎，这样的女人都不好好珍惜？
后来少女又去了妖市，去了那家熟悉的店，见到了熟悉的老板娘，点了那盘曾经让她留下严重阴影的仰望星空。
老板娘看着少女迫不及待将一整盘菜都吃光，竟莫名流下了眼泪。
“那个……姑娘是叫织雨吧，下次记得再来。”
少女颔首点头，对着老板娘竖起拇指，“老板娘做的菜还是那么好吃，我以后一定还来。”
出了妖市，不知又走了多少里路，织雨再次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人。
为首之人一袭青衣，骑着白色骏马，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织雨眼前一亮，笑道：“青衣哥哥！灵儿妹妹！”
楚青衣和楚灵儿寻声侧望，先是一愣，随后灵儿便欢快跑到雨馨身前，挽起她的手，开心道：“织雨姐姐！真的是你！我的天，咱们太久没见了，我好想你！”
“嗯，能再看到你们真好，话说你们这是要去哪里？”雨馨笑问道。
“我们正在随妹夫一起仗剑天涯，铲尽人间不平事。”楚青衣抱了抱拳，恭敬道。
织雨闻言略感错愕，随即惊呼：“青衣哥哥，你，你居然不口吃了？！等等，妹夫？！你是说，大名鼎鼎的青衣杀神，上代沧澜王，是你妹夫？！”
少女难以置信看向远处一副高傲姿态的徐景天。
楚灵儿闻言一脸骄傲神色，转身对着徐景天招了招手，笑道：“夫君夫君，快来呀，还不和织雨姐姐打个招呼。”
徐景天皱了皱眉，本不想过来，奈何拗不过灵儿祈求般的小眼神，所以只好下马对着雨馨抱了抱拳，平静道：“千里一剑，你便是白衣剑仙吧。”
楚灵儿和楚青衣闻言皆是一愣，刚要开口却见雨馨颔首道：“正是。”
“前辈何时才会归来？我想与他切磋一番。”徐景天继续道。
楚灵儿一听立刻用力拧了一下徐景天腰间，小声抱怨道：“不开哪壶提哪壶！”
徐景天挑了挑眉，显然有些吃痛。
织雨却是温婉一笑，“师尊他一定会回来，到时候我与他说。”
徐景天随即又抱了抱拳：“嗯，有劳了。”
随后便又挑了挑眉……
之后织雨又与他们结伴而行，走了许久，最后终是在雄崖关分别了。
后来的一天，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一座小镇。
那座小镇正在举办烟火大会，少女带着面纱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仰面朝天，望着被烟花照亮恍若白昼的天空，内心泛起点点涟漪。
那次是多久？快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前，懵懂的她第一次走出了云断山，他便拉着她的手，挤在人潮之中，欣赏人间繁华。
很快，两侧阁楼上飘下纷繁花雨，少女不自觉抬起手，似是想要抓住什么。
景很美，只是在这热闹的人群中，却更显落寞。
织雨伫立良久，直到人群褪去，她便如当年那般在花绒之上漫步。
她从黑夜走到清晨，竟鬼使神差般来到了云断山脚下。
此刻山门前正有两个少女在打闹。
“说不说？！说不说？！昨晚那男人是谁？”
“就不告诉你，反正那男人挺能干的，和当年白先生那本《夜战三千铁姬》里的唐千斩都有一拼~”
“白先生……”
再听到这个称呼，织雨瞬间眼眶湿润。
那年那个少女坐在念坪孤石上，赤着玉足安静等着少年下山。
少女那时很紧张，很开心，当她看到他第一眼时便觉得似曾相识，她觉得是上天恩赐的缘分。
如今才明白，原来他们的相遇从一开始便是命中注定。
两名少女还在打闹，突然感到似乎有人，于是齐齐回头张望，却什么都未发现。
再出现时，织雨已经驻立在念坪孤石之上，她俯瞰群山缭绕的飘渺美景，轻轻将面前青丝挽向耳后，身后则是散着纷繁花雨的梅花古树。
她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回到这里，或许只是想再坐在这里等等他……
在莫名的兴致引导下，她缓缓褪去鞋袜，露出一对粉嫩玉足，再次伸出，在空中涤荡，激起点点涟漪，就仿佛初见之时。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人人敬仰的白衣剑仙，而是那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女。
“织雨？”
少女微顿，转身看去，却见一袭红衣的裴洛仙浅笑看着她。
“大姐大……”
洛仙轻叩少女头顶，佯装愠怒道：“你这孩子真是的，都快过去十年了，这才舍得回来看看我？”
织雨吐了吐舌，娇笑道：“因为突然想出门散散心，一不小心就走了许久。”
“嗯，跟你那死鬼师父一样，上次一走便是三百年，这次还不晓得要多久才回来。”洛仙叉腰负气道。
织雨看着一脸轻松的裴洛仙，稍作迟疑，好奇问道：“师尊他一直不回来，大姐大会不会很伤心？”
裴洛仙闻言直接坐在织雨身侧，一把将她搂住，轻叹道：“习惯了，毕竟和三百年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我们也拜过堂了，算是两清……”
织雨看着一直浅笑的大姐大，内心泛起一阵苦涩。
即便洛仙不说，织雨也明白的，大姐大从没有一天停止对那负心人的思念，身后一直盛开的梅花树便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