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最具哲学的问题
皇城之中，一片狼藉。
整个内城几乎都被夷为平地，而中城及外城在金身鬼将攻击下也是一片废墟烂瓦。
虽然最后迎来佛光普照，救了所有伤患，但死亡人数依旧达到了惊人的十一万。
一时间家家挂丧幡，哀嚎哭声令天地都为之动容，于是城中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洛白与子曦在送别合欢宗众人后，撑着伞漫步在泥泞街道之中。
拥有数百载庞大记忆的少年，道心应该坚定无比，可看着一路的人间惨剧，依旧不忍轻叹。
他也终于知晓景欣为何不愿出门，表面看着大大咧咧的她，打从心底里害怕再见到这样的场景。
“子曦呀，你觉醒天道之力后，是否会有一个疑问——你还是你吗？”洛白并未看向对方，平静问道。
子曦略显不解看着他，歪头蹙眉，反问道：“为何会这样问？我始终都是我，你呢？”
洛白摇了摇头，苦涩道：“我觉得我是柳天元，与洛仙的记忆不同，那是我前世的记忆…身为洛白而活的时间太短，所以我现在看待你的感觉，更像是在看一个晚辈，也像在看那个被封印了万年的孤独神明。”
少女突然止住步伐，收起纸伞，任凭雨水落下。
少年有些发懵，他轻推纸伞，帮少女遮挡雨水。
少女却突然伸出双手轻轻按住少年脸颊，轻点脚尖…
雨突然变得很大，少年手中的纸伞却不自觉从手中滑落。
良久，少女才松开少年，两人此刻都已成了落汤鸡。
少女仰头看着少年，任凭雨水拍打自己如玉般温润的姣好面容，轻声道：“天道也好，子曦也好，我都是我；天元也好，洛白也好，你都是你。我，喜欢，你。”
……
远处，另一个少女傻傻的看着这一幕，原本不愿出门的她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出来找寻二人，怎料刚巧撞见这一幕。
她一直撑着伞，却突然感觉自己已被大雨淋得狼狈不堪，于是转头快步离开，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此刻竟然怕了。她害怕被他们看见，于是自己便再没有一丝机会。
两人回到院门口时，皇帝正带着一众羽衣卫等候。
众人看到各自撑伞却全身都已湿透的少年少女，有些发懵。
皇帝最先反应过来，尴尬笑道：“剑仙阁下，不知高徒风十三如今在何处？”
洛白却并未理会，视对方如空气般带着少女推门走入院中，关上了院门。
皇帝身后仆从瞬间怒发冲冠，拔刀便要闯入，却被皇帝拦住。
“陛下？”羽衣卿一脸不解看向面前的九五之尊。
皇帝却只是无奈摇头，“是沧澜国对不起他剑宗在先…虽然厚颜无耻，如今却也只能再次寄希望于剑宗。”
羽衣卿闻言直接跪地叩首，其身后一众羽衣卫也紧随跪地，“是臣等无能…”
皇帝轻叹一声，问道：“景欣已经出城？”
“是的，有李总管及一众暗影卫护送，陛下不必担心。”
“这丫头，之前让她去找景天，一直扭扭捏捏不愿去，刚才却那么着急离开，真不知在想什么。”
羽衣卫思虑片刻，回道：“公主已经长大了…”
皇帝最后看了一眼那朱红院门，苦笑道：“女大不中留。”随即率众离开。
宅院中，洛白似是预料到景欣不辞而别，并未感到惊奇。毕竟如今的他已经今非昔比，虽然还是金丹境，但神识领域却异常庞大，那少女虽然躲得远，他又怎会不知。
这样对景欣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这样一来，他却变得异常苦恼。
他不自觉掏出那枚梦境瓶。这小小瓶中放着他前世最牵挂之人的神魂。
原本的想法是直接将这具身体还给对方，如今回复前世记忆后，他的想法却变了。
当年毅然选择离开洛仙，他有苦衷，当他入了洞虚后曾经偷偷去看过洛仙，本想给对方一个惊喜，怎料却给自己迎来了一场惊吓。
洞虚境的他拥有这世间最强的剑眼，因此能清晰看到，洛仙乃是真正的星辰剑体！自己的无上剑气若长时间与她接触，浸染其身，她有一天会彻底化作神兵，永无逆转可能。
而最麻烦的是，天眼似乎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神殿的尊主，那位将天道取而代之，诓骗玄黄世界万年的男人也是一名剑修。
此等神剑降世，哪个剑修会不心动？他虽不知神殿为何迟迟不动手，但他深知神殿总有一天会动手。
少年不是没想过办法，他曾为此独闯魔宗废墟，却发现那九转肉身莲正在涅槃蜕变，还需等待三百年才能重生。
于是那一刻少年做了一个决定：此生远离洛仙，此生扫平神殿。
不为众生只为她。
后来的结果不尽人意，神殿中的那位，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他拼尽全力也只是重伤了对方，使那位假天道三百年都无法踏出浮屿。
只是代价太大，竟是他的命。
但他不后悔。
因为洛仙能活…
不曾想，当时顺手救下的天道本尊，却鬼使神差般与转世后的自己相遇，或许这便是缘…
他是剑修，心中本应唯剑而已，用一位前辈的话说——“女人只会影响拔剑的速度…”
可惜事与愿违，前世为洛仙而死，今生本想兑现前世的诺言。
可如今倒好，小呆瓜莫名闯入了他的世界，于是他想起自己特爱看的一部电影，其中有一个最具哲学的问题：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念及至此，洛白不禁摇头苦笑，刁蛮公主给自己取的外号当真没错——天下第一贱人…
一旁的小呆瓜托腮看着面前少年，眼见对方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摇头苦笑。
于是小呆瓜的脑袋便冒了烟，当真苦思不得解，男人心海底针，就算是天道也看不穿。
翌日清晨，洛白在子曦和知天下的陪同下，踏剑离开了一片狼藉的皇城。
他此行的目的地便是自己前世最在意的地方——剑宗。
如今的剑宗到底成了什么样子…雨馨为何身死道消？天明又为何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俨然成了他此刻最大的心结。
知天下望着这位昔日好友，也只是无奈苦笑…三百年了，如今的剑宗，是否会让你后悔当初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