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说起来很丢人。
你做梦也不会想到，有那么一天你会被黑川伊佐那的一个眼神吓得直接登出副本。
直到身体接触到柔软的床铺，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呼吸系统自主运转，大脑和眼睛适应了整个熟悉的环境，你这才开始回过神来，开始反省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头了。
首先，跟你猜测的一样，
黑川伊佐那是红名。
即便他的职称被涂黑了一大块，他的名字也仍是不容忽视的血淋淋的红色。
那就意味着他杀过人，手上沾过不少人命。
哪怕你再单纯无知，也不会天真地认为极恶反社组织内还存在什么良善之人。
就算是松野千冬挂着黄名，也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好人。
你只知道一个事实。
——黑川伊佐那，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从一个四处惹事打架的不良少年彻底堕落成了恶人。
但怎么说，能在这个不属于你的“未来”中再次见到健康的他，你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高兴。
……不，其实也不怎么高兴。
好朋友成了极恶这种事，别人怎么想你不清楚，你只觉得难过。
你挠挠头。
既然下线了，那先休息一下也无妨。
你拿起摆在床头的闹钟一看，也才刚到下午，外头阳光正好。
你突然就想去看看伊佐那，哪怕你前几天还天天跑去刷经验。
说干就干。
你一向行动力很强，不管不顾掏出载具，避开主干道冲去了横滨，一路冲到黑川伊佐那的出租屋。
年轻的黑川伊佐那没有出门，因为没有提前联系，见到彼此时都有些意外。
见到你时，正在擦拭着吉他的年轻男孩下意识朝你露出一个微笑：“胡桃？你怎么来了？”
他侧过头来，碎发遮住了小半张脸。
你这时才发现他换了新发型，短发的模样令你瞬间回想起在副本见到的成年黑川伊佐那。
你当场吓了好一大跳：“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略微尖锐的音调令黑川伊佐那的笑容一顿：“你迷糊了吧，上次去见你的时候就剪了，怎么，不好看吗？”他略有些迟疑地捻起一缕发，似乎只要你说不好看他就会立刻去换造型一样。
你连忙道：“倒也不是。”
你仔细端详区分两者之间的差异，对方利落的直短发令你有些安心。
最后你选择实话实说：“我只是比较习惯你长头发的样子，感觉很帅气。”
副本的那位虽然看得不是很仔细，但你留意到了他那略有层次感的卷发，耳饰倒是一如既往的还是那个样式。
……黑川伊佐那这个人，说不定还挺恋旧的。
少年的面色看不出异常，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下次就留长吧。”
你摆摆手：“不留也没关系，你怎样都很好看。”
少年无言地将视线望向你。
对上那双紫色的眼睛，莫名与副本那双沼泽一般的眼眸重合。
你不由得移开了视线。
黑川伊佐那放下了吉他，走向了你：“……胡桃，你今天有点奇怪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能说因为跟长大后的他对视了一眼被吓了一大跳吗？
不能。
你只能随意找了个借口：“就是想来看看你。”
少年笑了：“真是的，还是一样黏人。”
你想反驳，但看着他爽朗的笑容，你最终还是选择了默认。
黏人就黏人吧，反正也不止被他一个说黏人了。
只是眼前的少年，与副本中明明在微笑却眼神癫狂的他，完全就是两个人，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你不禁疑惑：他究竟是如何变成那番模样的。
回想起松野千冬科普的极恶东卍在副本中未来的所作所为，以及明显与这个反社组织有明显关联的成年伊佐那，你忍不住向尚且年幼的黑川伊佐那发问：“伊佐那，将来你会去做不好的事吗？”
他脸上惬意的笑容一顿：“……未来的事谁能确定呢……你听说了什么？”随后又修改了一个措辞，“你是指什么呢？”他撇过来的眼神与副本中的他，在那么一瞬间存在着微妙的重合之处。
你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我、我做了个梦，”你撒了谎，只是简略地总结了副本主线，“我梦见你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他沉声发问，半张脸掩藏在发丝中：“那么梦里的我，欺负你了吗？”
“那倒没有。”
黑川伊佐那来到你身边。
他挨着你坐下来，你们膝盖相并在一起。
“胡桃，听我说，不论我将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少年用紫色的眼眸看着你，像是对你立下誓言。
……
“伊佐那他，现在，非常危险。”
重新登入副本，再次面对成年黑川伊佐那的眼神，你已经不会再逃避了。
佐野万次郎一反先前给你的安静自闭印象，他紧紧抱着你，眼神依恋且缠绵。
“真是令人伤心啊，mikey，这样说自己的义兄，是不是太过分了？”黑川伊佐那彻底将自己暴露在你们的视线内，气质比幼年的他更添几分成熟。
“虽然一见面就问这个问题有些失礼。”
“能跟你确认一下吗，胡桃？”
“你是胡桃对吧？”他那双泥潭一般的眼眸盯着你，与他对视的那一瞬间，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吸走一样，你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你知道你不能退缩。
“你这话问得好奇怪，我就是我，世上绝无仅有无可替代的小泽胡桃，任凭谁都无法假冒的魔法少女。”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平成13年春天。”想了想，你肯定地补充道：“我十二，你十四，我们当时打了一架。”
“初次次见面就要求打一架的女孩子真的是第一次见，我当时吓了好大一跳。”
“可你也没有手下留情啊，而且明明是我单方面挨打吧，你打人可疼了。”
“那我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晚了哦。”
两人像是多年后重逢的老友一般回忆过往，只有佐野万次郎收紧的手臂提醒了你身处龙潭虎穴的事实。
“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什么？”
“手叠纸星星，一大罐，你还嫌弃不好看还占地方。”
“写了什么？”
“不准再消失了。”
“所以为什么会写这种话啊？”
你没回答。
因为害怕他（经验包）跟副本再次消失了的这种话你是不会说的。
“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吗？”
你原本因为回忆而还算有些放松的神色一滞：“哈？”
你仿佛出现了幻听。
连原本安静听着抱着你不撒手的佐野万次郎也不禁对黑川伊佐那怒目而视：“你不要故意对她说这种话！”
“你、你说什么啊？我们什么时候交往过，我怎么不知道？”你完全傻眼了：“我们不是偷摸大吉吗？”
这个走向是你没想到的。
难道副本世界的你居然跟黑川伊佐那交往了吗？
所以松野千冬瞒着不说的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吗？
“开玩笑的~”眼前的成年人语调一转，紫色的眼眸流转着异样的光，“原来如此，感谢配合，我确认了一件事，是穿越了时空，对吧？”
“现在是几岁？”
“是哪个时间段来的？”
“平成17年吗？还是更早一些？”
你眼睛越瞪越大，他却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乐子，脸上的趣味越来越浓，紧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恶意和杀意如同蛇一般缠绕过来，沉重的，黏稠的，一点点收紧，仿佛要将你淹没，窒息。
“很吃惊吗？”
“没有预兆的突然出现，总是不停强调魔法少女的身份，以及所谓的“死而复生”。
“我亲自确认过‘胡桃’的墓，骨灰还在，所以不可能复活，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了。”
“而且胡桃你从来就没有刻意掩饰过吧，为什么呢？是因为，随时可以抽身离开吗？”
他忽然凑近来，近在咫尺的眼眸倒映着你吃惊的表情，他的笑容诡异地掺了几分甜蜜。
“留下来吧，胡桃，留在这里好不好。”
“你知道了你的未来对不对？再过不久你就会死去，死在莫名其妙的人手中。”
“只要不回去，你就不用死掉了。”
“啊啊，我可怜的胡桃，我可爱的胡桃。”
“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所有会威胁到你生命的东西我都会统统为你清除掉。”
面对这样语言越发偏激，面容过分平静眼底却回旋着不见底的黑暗的他，你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我不会死，我保证。”
黑川伊佐那脸上骤然爬满了怒意，不是对你，更像是对某个人的愤怒：“拿什么做保证，那个天真的可怜虫吗？”
“过去的我没有保护好你。”他愤怒地大喊：“mikey也好，我也好，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掉，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黑川伊佐那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低声对‘你’道歉：“对不起，没能抓到真正害死你的人。”
“在想要动手前，那个替罪羊就擅自死掉了。”
“不过没关系。”
那一瞬间，他仿佛是藏在红玫瑰叶下的黑蛇，无声露出滴着黑液的毒牙，伺机袭向无辜且无知的猎物。
同一时间内，头顶遮挡住等级的三个黑色问号被看不见的手一帧一帧撕去，露出了底下的真实字数。
“但是既然你过来了，就不必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