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可惜主系统整个消失,我现在无法帮你分析丹药的成分了……”系统又不无遗憾道。
可谁知,下一秒,他就见云洛洛将手中的丹药,直接投进了油灯里。
“轰隆!”
原本豆大的火苗,突然就炸裂了开来,在油灯之上燃起了一层幽蓝的火焰。
“云洛洛,你要干嘛?!”系统紧张道。
天晓得,云洛洛这婆娘是疯的。
要不然怎么会她自己要退休了,也要拼尽全力、讨价还价,将他从主系统的手中带走,免除了他被格式化的威胁。
系统如今是自由的,他是自愿留在云洛洛的身边的。
云洛洛却拉过房间内唯一一把椅子坐好,一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盯着火焰之中的灵智丹。
在菩提大陆之中,大部分的丹药都经过炼丹炉的高温炼化,并不会惧怕油灯的那点温度。只是将丹药放在烈火中炙烤,云洛洛还是第一人。
系统小声:“烤过了,会好吃一点吗?”
“不。”云洛洛漫不经心道,“会更贵。”
系统:“……”
就在这时,那灵智丹居然被烤化了。
一汪粉色的、粘稠的液体被包在单薄透明的薄膜里,好似随时随地会迸裂开来一般。
系统:“这、这怎么回事?!”
云洛洛眼眸微眯:“你再往里看。”
听到这话,系统就发现在那汪液体之中,竟然开出了一簇簇粉色的……花朵。
花瓣细长柔软,在随意摆动扭曲着,看起来鲜艳夺目,绚烂美丽。
系统忽而惊道:“不好!薄膜要破了!”
云洛洛却早有准备,一手就抄起了桌上的茶壶,往一只干净的蓝边大碗里注满了清水。又变戏法一般取来一双筷子,小心翼翼、但动作极为迅速地将那颗粉色的灵智丹从火焰里取了出来。
“噗呲!”
灵智丹甫一投进清水中,那薄膜便迸裂了。
粉色的液体迅速将清水染成了嫣红颜色,而那簇粉色的花就在粉水之中荡漾着,色彩艳丽,姿态曼妙。
系统都来不及感叹花朵的美丽,下一瞬,那花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不消片刻,那一簇粉色花就在系统的眼皮底下,变成了满满一海碗的花。
花朵挤挤挨挨、密密麻麻,在碗底浮浮沉沉,大有继续生长,溢出大碗的趋势。
与此同时,一股子馥郁浓烈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仔细嗅来,居然还有淡淡的酒香。
原来灵智丹上的香味,便来源于此。
系统吞咽了一下口水:“这到底是什么?”
云洛洛:“玉红草。”
话音未落,那一簇已经被堆砌到碗边的花儿绽放,花蕊之中骤然探出了鲜红的触须,猛地就朝着云洛洛的面门冲击而来。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云洛洛手中的筷子一动,立时便将那触须牢牢地夹住。
“呼……”
系统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却有更多的花儿开放,每一朵花蕊之中都探出了鲜红的触须,并朝着房中唯一的人——云洛洛,发动了攻击。
“小心!小心!”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
斑驳的墙面上倒影着古怪扭曲的影子,漫天飞舞的细长触须,似要将娇小纤瘦的女孩儿团团围住一口给吞了。
可即使面对这样的景象,女孩儿依然面无惧色。一双筷子舞动如风,用一股巧劲将那些触须一一夹断。
触须掉落在地,如红色的蚯蚓一般不停扭动,密密麻麻地令人头皮发麻。
“好恶心!”
系统跟着云洛洛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只是面对这么虚弱的宿主,他还是紧张不已。
此时,云洛洛的面色苍白如纸,额前更是冷汗涔涔。
可她依然还在坚持,甚至还不忘将掉落下来的红色触须,都送进系统的储物格中。
主系统的消失导致系统的数据库一并消失,连云洛洛上辈子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宝贝也飞灰湮灭,但所幸他们之前开辟的储物格都还在。
云洛洛有成千上万的储物格,足以媲美器灵大宗师所打造的天极储物神器。
“啊!我知道了……”这时,系统恍然大悟,“玉红草:《尸子》卷下:……昆仑之墟,玉红之草生焉,食其实而醉卧三百年而后寤。这玩意儿居然是仙草玉红草?!”
云洛洛:“变异了。”
“什么?!”
“哒哒哒……”
云洛洛还未回答,耳尖却微微一动,其与玉红草触须纠缠的动作也倏然一停。
系统:“有人来了……是你哥回来了!要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云洛洛飞快蹲下身去,随手在地上一抹,小手瞬间黑了一片。
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云霁将手掌按在房门的瞬间,云洛洛将抹来的黑灰弹进了蓝边海碗里……
“吱嘎——”
房门被推开,云霁迟疑的声音传来:“妹儿,你起来了吗?”
话说间,海碗里的水被黑灰所污染,原本荡漾着的粉色花朵瞬间枯萎。
系统:“还有、还有几朵!要被他看见了!”
“砰!”
就在这时,云洛洛一挥手,硕大的蓝边海碗被打翻在地,碎裂成了几块。碗中的水流了满地,一片狼藉。
“哎呀!妹儿,你没事吧?!”
云霁闻声急急从门外冲了进来,抓着云洛洛的手仔细检查:
“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口渴要喝水了啊?”
云洛洛看着他背后空空如也的地面,小声道:“没事。”
云霁发现除了云洛洛的小手变得黑乎乎的之外,并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妹儿,快回去躺好……”
云洛洛乖巧地往床边走,心中却有点忐忑。
桌上原本只有两个碗,却被她一下子打破了一只。
这让原本并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
“我会想办法把碗修好的……”云洛洛道。
“好好好。”
云霁应着,又倒了一碗干净的水,喂到了云洛洛的嘴边。
云洛洛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地捧起比她脸还大的碗,小口小口地喝水。
刚才与变异的玉红草斗了一场,云洛洛都快要累死了,连捧着大海碗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着。
但这也让她发现,她原本僵硬麻木的小壳子似乎变得柔软了些许。
云洛洛刚醒来时,就觉察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异样。现在见到变异的玉红草,让云洛洛更加确定,她中毒了。
而那罪魁祸首,恐怕就是她日常服用的灵智丹。
玉红草本是仙草灵植,其果实有延年益寿之效。云洛洛从来没有听说过,玉红草有毒。越是矜贵珍惜的灵植,其生存条件便越苛刻。像玉红草就只能活在纯净无垢的清水之中。
这也是云洛洛一把灰,就能迅速杀死变异的玉红草的关键所在。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玉红草的变异,从而产生了毒素。
那么,若是找到了玉红草变异的原因,并将其克制,是不是就可以解了她身上的毒?……
云洛洛正想着,已经快手快脚将房间收拾干净的云霁,招呼她吃饭。
“……好。”
随即,云洛洛目瞪口呆地看着云霁,一样一样地从储物袋里往外掏着热乎乎的食物。
先是一个纸包,甫一打开便传出了香甜浓郁的味道。
“好香啊……”
云洛洛忍不住用力吸了吸鼻子,小肚皮更是捧场似的叽里咕噜乱叫了起来。
云霁见状,弯起了眼眉,将纸包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原来是几个蜜薯。
这些蜜薯的个头好大,外皮被烤得焦黄,不断地冒着热气。烫得云霁来回倒手,斯哈斯哈地剥开外皮,露出了金黄流蜜、软糯香甜的内心。
云洛洛微微瞪大了双眼。
上辈子,云洛洛一穿越过来就努力修炼,小小年纪便筑基辟谷。日常里顶多饮露餐花,就再没吃过一口于修行无益的人间烟火食。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东西。
“咕嘟!”
蜜薯浓郁甜蜜的香气,一个劲地往云洛洛的鼻子里钻,让她悄悄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咦?筷子呢?”
云霁去拿筷子,却发现专属于云洛洛的筷子不见了。
他们兄妹俩,原本一人一双筷子、一只碗,如今却是一下子没了一对。
云洛洛心虚地垂下长睫,偷偷地瞥了一眼,被她一不小心与玉红草一起收进在储物格里的筷子。
“这是娘亲留给我们的……没事。下次出谷,我去给妹儿买一双银筷子。”
云霁说着,利索地拿出一个小小的木勺子。
云洛洛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在云霁热切期待的眼神中,用勺子里挖了一口蜜薯,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唔……”
甫一入口,香甜软糯的蜜薯就好似化作了一大口蜜糖,顺着喉咙就流转到了四肢百骸之中,又热气腾腾地熨帖了五脏六腑。
这让许久未曾进食的云洛洛,都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
“好好吃!”
若不是还有点云洛仙子的矜持在身上,云洛洛都要现场给云霁表演一个恶狗扑食了。
云霁笑了起来,让云洛洛自己捧了挖着吃。
随即,他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推倒了云洛洛的面前。
“是什么啊?”
尝到了甜头的云洛洛含着勺子,双眼亮晶晶。
云霁将小纸包打开,里头却是糖渍山楂。
新鲜的山楂果去核,在冰糖水里熬煮。待捞出凉透之后,再在外面细细裹上一层糖霜。
山楂鲜红,糖霜雪白,冰冰凉凉,酸甜可口。
云洛洛一见,就忍不住分泌出口水来。
可这还没完,云霁紧接着又从储物袋里掏了一个小纸包出来。
云洛洛探头一看,却是一包香喷喷、热腾腾的糖炒栗子。
“咔嚓!”
随着板栗焦脆的外壳被剥开,香甜浓郁的栗子香瞬间就弥漫了整个房间。这让云洛洛不由地想起冬日午后,大学校园草坪上暖暖的阳光。
这也太幸福了!
由于云洛洛的小身板尚还虚弱,云霁怕她一下子吃太多克化不了,拍了拍手上的板栗壳,便又双叒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了一杯热乎乎的牛乳红枣茶,让她慢慢地嘬着喝。
牛乳醇厚,配上打成了浆汁的红枣,甜甜蜜蜜的。
喝上一口,哇……人生完满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在冰冷的冬日里,围着炭盆吃蜜薯、吃栗子、吃山楂、喝奶茶更幸福美妙的事情吗?
云洛洛满足地呼出了一口气。
原来,食物真的可以治愈人生。
而云霁可真是一位好哥哥啊。
即将他囊中羞涩,但还是想尽办法,花费了一块下等灵石,替云洛洛找来了那么多好吃的,还紧着她先吃。
原来这就是亲人,原来这就是被亲人疼爱的感觉啊……
云洛洛莫名都感觉到体内有股浅淡的灵力在流转了。
“妹儿醒过来到现在,都还没叫过我一声哥哥呢。”这时,云洛洛的耳边传来了云霁稍显失落的声音。
那么大个子的英俊少年,此时正盘腿坐在她床边的小椅子上,眼巴巴地望着她。
云洛洛心头酸酸涩涩的,遂将最后一口栗子咽了,细声细气道:
“哥哥……”
与此同时,鬼蜮冥河畔。
黑暗冰冷,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点点流萤如织,幽蓝光芒犹如缕缕幽魂残魄。
“呼啦啦——”
忽而一道水声响起,骤然打破了这一片漆黑。
随着森冷恐怖的冥河水被推开,流萤四散开去,冥河之上出现了一名身材颀长挺拔的男人。
似乎是许久未曾见过阳光,其皮肤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一双狭长黑眸更是深邃冰冷,只眉心处一道鲜红,却让人不寒而栗。
“七洞十二涯,恭迎魔尊出世!”
“九星炽火,恭迎魔尊!”
“邪心同悲,恭迎魔尊!”
“鬼蜮魔兵魔将,恭迎魔尊!——”
突然,一阵山呼海啸传来。原本寂静无声的冥河畔,骤然出现了无数甲胄俱全的魔兵魔将。
他们齐齐抱拳,单膝下跪。动作整齐划一,远远望去,居然一眼望不到边际。
一时之间,冥河畔,旌旗猎猎,金戈铁马。甲胄铿锵,剑戟争鸣。
男人长眸低垂,将手一指。
一件漆黑如墨的吉光裘不知从何而来,直接将其身躯遮掩了起来。
无数魔兵魔将跪在当地,却无一人敢抬头。
他们自然也没有发现,男人微微裸露的上半身遍布伤痕,从胸口到脊背处全是恐怖外翻的魔纹。浑身上下全无一块好肉,足可以说是支离破碎。
这是日日徘徊在冥河底,被极寒冥河水、以及数之不尽的孤魂野鬼,日夜不停啃噬而造成的伤口。
终其一生,都无法消除。
可即便如此,男人修长苍白、伤痕累累的手上,始终提着那一盏雪白如骨的引魂灯。
引魂灯依旧晦暗如初,男人的黑眸却闪烁如星。
他抬头望向隐隐发亮的东方,声音缥缈,似带着一丝隐晦的兴奋:
“五百年了,师尊,你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