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头颅
有吴谐的帮助，陈千千晃晃悠悠停在原处，没有再移动。
她一手抓着绳索，一手持着手电筒，光芒寸寸扫过那雕塑的左脸，陈千千看着眼前的场景张大了嘴巴，惊愕得浑身凉，像是有虫子爬。
他们在上面看到的不错，这雕像从鼻子开始确实生出了一张鸟喙，但是这眼睛隐藏在斗笠下，他们是一点都没瞧到。
这雕塑是没有眼睛的，只雕了两个巨大的窟窿圆眶。而方才陈千千看到的眼睛，其实是人的眼睛。
头颅，非常多的头颅，满满当当塞挤着这两个窟窿眼！并且个个都是死不瞑目震惊状，血从耳鼻喉孔中流出，形成斑驳而老旧的痕迹。
特别是离陈千千最近的那个头颅，陈千千越看越熟悉，她猛然惊醒，不就是那个叫大志的侏儒的脑袋吗！
陈千千这次是真的被吓懵了，四肢根本使不上力，她不禁想到，这些头颅怎么这么多，到底死了多少人，被谁装进来的，又是如何固定的？
难道这座雕像里的身体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人头，所以才能一直堆叠到眼眶处？
“陈千千，怎么了？你还好吗？”吴谐听到陈千千的惊呼，心焦得厉害，又半天没得到回应，不由得出声询问，“什么眼睛？”
陈千千晃了晃手电筒的光柱，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被这么多脑袋盯着，在这里多待一秒都想吐：“吴谐，帮忙把我绳子往雕塑肩膀挪挪，我悬在空中下不来。”
吴谐和伙计拽着绳索把陈千千拎回原位，她的腰都要被这绳子勒断了，赶紧松绑，说：“这个场景我没法形容，你们自己下来看吧。”
吴谐和伙计对此也是十分好奇，他俩连忙顺着绳子挨个滑下，虽然站在肩膀上看到的场景不如陈千千刚才的视角刺激，但他们也能窥得一部分人头，纷纷倒吸凉气，震撼到说不出话。
吴谐边看边道：“难道这是人头冢？可人头冢只针对尸首不完全的尸体，大志死的时候也没缺胳膊断腿，是谁把他脑袋割了放在这的？”
“我觉得，这事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容易，也不能用鬼神之说匆匆解释。”陈千千面色凝重，“我的意思是说，这事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没有人为的干涉绝不可能。”
伙计第一个反驳：“人为？那目的呢？我跟着咱们老大在这一带混迹几十年，对这地域的势力不能说摸透，那也算得上了解，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有人能行这等荒唐事！”
他是忠贞不渝的信仰者，坚信是因为这些人犯下罪孽不敬神明才受到惩罚，陈千千懒得跟他解释，也知道跟他沟通不了，只同吴谐道：“冢说到底也是一种墓葬的形式，我倒猜想，这些人头放在这里，更像是为了祭祀。”
吴谐点点头：“如果有壁画一类的记载也好，不过这底下氧气很足，就算有壁画，估计也被氧化看不太清楚了，有石刻，鼎碑一类的那还好。”
三人继续顺着雕塑往下爬行。绳子被挂在顶上取不下来，但这雕像上能落脚攀爬的位置很多，只要小心谨慎些不至于摔死。
陈千千倒是庆幸自己在牢里做的那些劳改运动很大程度地增强了她的体力。她虽不如成年男子高壮，身体素质依旧杠杠的，还有扎实的小肌肉。并且自从她绑定了系统之后，体质再度增强，以至于吴谐和伙计都开始小喘气时，她呼吸还处于平稳阶段。
不可避免的就是小腿肌有点发酸。
这雕像是盘着双腿坐在地上，两手各有六指，一只手指天，一只手指地，掌根相贴，有一种别样的优雅感。
但一想到那群人头，陈千千就胃里翻腾，谢天谢地，本来她还有点饿，现在已经完全丧失饥饿感了。
到达雕像盘腿的膝盖处，已经离地面很近了，陈千千站直用手电筒往前面照，发现这雕塑坐落在一处巨大的平台，而用砖砌出的无数小道从平台各处发散出去，却稍微高于地面，宛如园林里的“袖珍桥”。
“难怪在上面看不太清楚。”陈千千说，“这桥下是沟渠还是池塘？敢情还在山里修了个御花园啊！过了这么长时间，水都干透了吧。”
她从雕像的腿上爬下，稳稳站在平台上，手电筒光往上面扫。从她这个角度仰视，巨大的雕塑连视线都装不下，一股无形的压抑感扑面而来，让她一个无神论者都感到极有威慑力，仿佛这雕像本来就是活的。
真是越乱想越容易出事，陈千千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将思绪拉回来，绕着雕塑走了半圈，果真在雕塑的面前发现了一块碑铭。
她凑近一看，发现这碑铭上确实写了东西，只不过这字形结构复杂，并不是汉文，她根本看不懂。
此时伙计和吴谐也赶了过来，三个人围着碑铭擦了擦灰。这里懂瑶语的只有伙计，哪知伙计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最后尴尬说：“这上面的瑶语年代太久了，我只能大概看懂一半。”
陈千千哦了一声：“瑶语中的文言文是吧，没事，只要你别瞎编，看懂什么说什么。别耍小心思，咱们都没好处。”
伙计点点头，一边看一边翻译，他说得极慢，吞吞吐吐的，吴谐和整理了一下语言，大概就是说，这里确实是沱溪大祭司的墓，沱溪大祭司贵为鸟神，其人形形态便像这尊雕像一般，人头鸟嘴，身披羽毛。
沱溪大祭司每年会有一次出现在瑶族村中的机会，但是出现在哪个村大伙都不知道，所以每个村的村民都会尽心尽力的筹办仪式去迎接沱溪大祭司。沱溪大祭司是携带着楚格曲女神的指令来的，在这一天会为瑶族的平民百姓解决疑难，指点未来。
伙计说：“沱溪大祭司活了足足几百年，最后驾鹤西去，被瑶民埋葬在此处…其他的就看不懂了，好像这地下，还有个地宫。”
那这鸟神还是个好鸟。陈千千心里犯嘀咕，哪个好鸟会把自己的百姓头颅割下塞眼睛里呢？看来她推断的不错，此事果真有旁人干涉。
陈千千正整理着自己头脑的思绪，却听吴谐道：“嘶…你们有没有感觉，这里怪怪的？”
陈千千将手电筒照过去，见吴谐面色虚弱捂着胸口，仰着头在看着什么，她还以为是吴谐被那羊头人打出什么了内伤，问道：“怎么了？”
吴谐摇头：“你们看这些千窟洞里的雕像，它们的头…刚才一直是这个角度吗？”
陈千千一愣，忽然明白刚才自己莫名的压抑感来自哪儿了。
她赶紧将手电筒往壁上照去，先前没注意，她这会儿才发现这洞里的雕像个个都垂偏着脑袋，正如吴谐所说的那样，似乎在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