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饵
黑墨镜连揪带拽，顺着一旁的缓坡把这小孩拎了下来。
陈千千看了没好气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大半夜不睡觉，跑村口拿石头砸人…”
黑墨镜歪了歪头，嗤笑一声：“小孩？这可不是小孩。把手电筒打开。”
话音刚落，阿蒙就把手电筒移到了那人的脸上。
其他人看见这小孩的面容，多多少少心下一骇，略有惧意。
这人的头硕大无比，额头高凸，满脸麻子皱纹，仅看眉眼和粗糙的皮肤，无疑是位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
但是他身形很矮，矮到站直大概也才到陈千千大腿的高度，配上一张老脸，在手电筒的强烈光芒下显得格外怪异。
众人反应过来，他大概是个侏儒人。
黑墨镜一只大手就能将他两只手腕反剪在后，他挣脱不得，眼珠滑溜溜地打转，极快掠过在场的所有人，操着一口难懂的晦涩语言：“放开我！”
阿蒙以同种语言回答：“你为什么要用石头砸我们？”
阿蒙作为导游，不仅去过许多地方跟当地人打好交道，还掌握了几门方言。那男人看阿蒙也听得懂瑶族语，有些诧异，很快他反应过来，改用不标准的普通话，粗着脖子道：“女神不让他们进！不能进！”
女神？
陈千千把吴谐扶起来，听到这话，与他面面相觑一番。
阿蒙叹了口气，说：“他叫大志，是老一辈的瑶族人，对女神的信奉到了一种疯癫的地步。”阿蒙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换句话说，这儿不好使。村里人也见惯不怪了。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大晚上的跑这里来蹲点丢石头。”
陈千千问：“女神？…什么女神？”
阿蒙回答道：“就是密洛陀，人类母神。”
密洛陀？好耳熟啊，陈千千一顿，那不就是原著里阴山古楼里山壁里的怪物吗！
这时，本来还在猛烈挣扎的大志忽然动作一停，视线久久凝在陈千千脸上。
陈千千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吴谐见状，往前走了半步，挡去这疯子的大部分视线。
其他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纷纷沉默不知道这疯子又要耍什么花样，却见他猛然浑身一震，肌肉开始痉挛口吐白沫！
黑墨镜连忙撒手以示清白，大志三两下爬到陈千千面前，一下子扑倒在地，就开始哐哐磕头！
他边磕头边念念有词，弱小的身影缩成：“楚格曲…楚格曲…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是您的信徒！”
由于他说的是瑶族语，陈千千一个字都没听懂，看向阿蒙。
阿蒙却脸色煞白，用恐惧的目光在陈千千脸上扫量，见陈千千望过来，连忙扯开嘴角笑道：“疯子一个罢了，走吧，我们赶紧进村。”
他上前一步抓起大志走在最前头，大志磕头力道极大，是下了狠劲的，这样连磕几下额顶已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就算被阿蒙拎着，也是神志不清，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拼命摆动，宛如中邪。
几人被他这鬼森森的疯劲吓住，面色都不太好看。
瑶族村为了提高经济，这两年开始大力发展旅游业，村里有专门为旅客落脚的旅馆。
这旅馆在山脚，挂了一排灯笼，非常显眼，进村口不远就能看见。阿蒙让他们先去旅店，自己则把这疯子送回家去。
这旅馆并非吊脚楼，而是专门新砌的夯墙房。和其他的村民住房一字排开，相邻而建，乍一看房子与房子之间挨得紧密错乱，细看却觉得一层一层像梯田，有种别致的秩序美。
阿蒙早就同旅店的人联系好了，这不是旅游季，空房多，累了一天的众人直奔房间，倒头就呼呼大睡。
陈千千一头睡到日上三竿，被一阵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快起床！快起床！”
陈千千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把门一开，就看到阿透神情焦急，她立刻清醒了大半：“怎么了？”
阿透压低声音说：“昨天那个疯子…你还记得吗？他…他死了！”
死了？！
陈千千喉头一窒：“怎么死的？”
阿透说，那疯子大清早的就被人发现出现在了河流的下游，人都僵成石块，一脸惊恐相，死不瞑目！
两人匆匆忙忙赶到尸体发现的地方，那儿早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陈千千仔细一看，黑墨镜也在，他还找了个高处的大石头饶有兴致地蹲着看。
黑墨镜也发现了陈千千和阿透，招呼她俩过来。
陈千千仰起头道：“怎么回事？”
“死了。”黑墨镜说，“有点意思，昨天那个大志，他的双侧眼眶，鼻孔，外耳道，以及口腔，从捞出水面的那一瞬间开始，就源源不断地流出血液。这叫什么，七窍流血之症啊！”
陈千千听得后背直冒冷汗：“他杀还是自杀？”
黑墨镜摇摇头：“不清楚，咱又不是刑警大队的。”他从石头上站起来拍拍手，一跃而下：“热闹也看够了，该干正事，走吧。”
他带着两人顺着路左拐右拐，总算到了一处人家的门口。
这就是二把手侄儿一家的房子，离村口有些远，昨儿大家都疲惫，暂且在旅店歇脚。今天提足精神，陈千千可没忘了霍老太交代的正事。
她和阿透睡得太死，黑墨镜便索性让她们多睡了会，除了阿蒙被村长叫去问话，其他人已经在正厅坐定了。
见她姗姗来迟，那名叫霍阴的女伙计面色不大好看，也有可能是她长得本就凶狠的缘故，陈千千并没有在意，径直坐在吴谐身旁的空位，率先向他问了程皮的事情。
二把手的侄子看起来才三十多岁，本名叫霍仓，村里人都叫他阿仓。他皮肤黝黑，长相淳朴，典型的傻大憨长相。
据他所说，程皮上一次来是两三天前了，去雨林里给越南人做指点，是个岭南大墓。
恰巧他跟那批倒斗的越南人首领是认识的，还等着出货了低价匀点生玩黄货，结果那首领还差点折墓里头了，被吓得半死，让阿仓别再打那个斗的主意。
陈千千听着耳熟，连忙旁敲侧听追问了一番。这才得知，这斗凶险无比，越南人便放了个鱼饵下斗，他们在斗外面等了半天都没动静，以防万一还派人下去察看，说是没事了，结果就在吊货的时候突然出了岔子。
没办法，越南人只能用石头又把入口封了起来。
这两天也没人敢去把那石头掀开瞧瞧是怎么回事，程皮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应该是离开广西了。
吴谐摸了摸下巴，没忍住插问道：“鱼饵是什么？”
阿仓嘿嘿一笑：“哎这个…就是人嘛。”
虽然阿仓说得很明显了，吴谐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还是有些不明其意。毕竟正常人都不敢去想，竟有把活人放进斗中做饵捕粽子的残忍方法。
但他又不好意思再问，怕让人以为是个啥也不懂的愣头青，只是微妙地摸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