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规则
夜幕深沉。
程倩薇已经连续开车开了接近一个小时，心急如焚的她看了眼导航，距离跟柳婉凝约好的目的地还有大概五十多分钟的距离。
毕竟是京城，虽然已经很晚了，可沿路上的车辆依旧很多。
程倩薇眉宇间难掩此刻的疲惫。
在被摧残了那么久之后，她的身体被造成了极大的损伤，比以前虚弱很多，每天都需要大量睡眠。
然而每当她昏昏沉沉的睡去，那些丑恶而又恐怖的画面便会出现，继续在梦里折磨她。
始终休息不好，这段时间，她活的如同一个丧尸。
等红绿灯的功夫，程倩薇失神的看着车窗映照下的自己，悔恨与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被呛得险些流下泪来。
“还有一会儿只要能见到柳婉凝，见到纪晨和凌秋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自我打气般的喃喃自语，继而用力揉了揉眼睛，消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
自己为黎子明付出了一切，最后却只是因为做错了一件事就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她不服。
她要报复。
她要亲眼看到欺负她的那些人的下场！包括她的妹妹，那个夺走了她全部东西的程雨汐！
程倩薇死死的握住方向盘。
自己随身携带的录音笔里，存在着大量关于黎子明乃至帝凰集团的犯罪信息，都是程雨汐喝醉了自己说的，这便是她的筹码。
只要柳婉凝还有巨石那边打算扳倒黎家，她就是不可或缺的！
随着绿灯亮起，程倩薇松开刹车，银色的座驾冲过十字路口。
殊不知她的左右前后，同时又有好几辆车汇入。
在这拥挤的车道上，这些车辆看起来毫无异常。
另一边，宴会仍在继续，纪晨静静的注视着其他人的觥筹交错，从入席到现在，始终保持了沉默。
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注意力却保持了高度的集中。
餐桌上那些宾客的交谈被他听在耳里，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他便彻底分清楚了在座所有人的身份。
其实刘必昌将他带到这里，也并非出于诓骗。
这的确是一场文艺工作的聚会，在座的有以帝凰集团为代表的大公司高管，也有画家、作家、甚至鉴赏家，许多人同样是第一次来。
刘必昌本人始终处于宴会的中心，与每个人基本都能聊两句，时不时还带着笑意看过来几眼，显得游刃有余。
这位领导的第一秘书，是真正的权力掌控者，像对方这个层次的人，或许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毕竟在明面上，他只不过是个目前相对比较火的明星。
而明星在这些掌权者手中，只能算是玩具的玩具。
“小纪，你之前有参加过这种文艺工作者的聚会吗？”
刘必昌从侍者手中接过丝绸制的餐巾，稍稍清理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语气温和。
看样子，虽然纪晨来到这里后有很多失礼的地方，但他似乎并不在意。
纪晨摇了摇头，在范千耀等人的注视下，他只是平淡的说道：“我基本不参加聚会。”
“我记得你是东海大学的，刚毕业，按理说你们这个岁数的年轻人是最喜欢聚会的，玩一玩放松心情，亦或者是通过聚会打开上升的通道，这叫什么职场学术，对，好像是这么说。”
刘必昌顶了顶他的金丝眼镜，十分感慨的说道：“我见过许多年轻人，为了一个项目，能陪人喝酒喝到胃穿孔，拼命啊，其实呢大可不必嘛~有才能的人在哪里都能放光，就像小纪你一样，今天哪怕是你一杯酒都不喝，出去以后，那些娱乐公司的老板还是会把你当做座上宾，这就是才能的作用。”
“有道理~”
“听领导一番话，胜读十年书。”
“领导就是领导，说话太通透了。”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了附和与吹捧。
刘必昌则轻轻晃动着自己手中的高脚杯，饶有兴致的注视着纪晨，继而缓缓开口道：“别看我岁数比你整整大一辈，小纪你的那些歌我是相当喜欢听的，我想想，最开始引起我注意的那首歌还是《向天再借五百年》，是在领导的院子里听到的，当时他在哼唱，虽然没有小纪你那么好的歌喉，不过像他那个岁数的人唱起来，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当时他老人家拉着我的手，十分高兴的说，咱们文艺界又多了一位优秀的文艺工作者，你不知道领导他到底有多看重你们这些年轻人，所以这次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请你吃个饭。”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范千耀邵康等帝凰集团的人笑容玩味，而其他不知情的客人听刘必昌说完这番话后，再看向纪晨时，眼中满是羡慕。
刘秘书在他们面前，就已经是大到不能再大的领导了，而这位刘秘书也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领导的，放眼整个文艺界也就只有那一个人。
虽然已经处于半退休的状态，但对方过去许多年的积威，地位始终不会变。
让这位领导心心念念要请吃饭，这是什么概念？
“领导很关心你啊。”
刘必昌面带微笑，他看着纪晨：“也不仅仅是你，领导他关心每一个为文艺界的繁荣发展而不懈奋斗的文艺工作者们，但同时，他对于你们，也有着担心。”
“任何一个行业的蓬勃发展，需要的是它内部的庞大活力，但这种活力也并非全部都是益处，势太盛，就容易突破规则的束缚，我知道在座的许多艺术家们是非常讨厌束缚这个词的，但我可以很郑重的告诉大家，有时候，全无束缚，绝不会是一件好事。”
这番话说的有些玄乎，不过很多聪明的与会者都隐隐听出了里面敲打的意思。
他们的目光偶尔会飞速掠过纪晨，要知道，从刚刚开始，刘必昌便一直在跟纪晨说话，真要是敲打，大概也是敲打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的。
上位者永远不会将话说透，全靠下面人自己悟。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都在静静的等待着纪晨的回应。
“行业中的束缚，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纪晨大概只顿了几秒钟，便缓缓的开口：“没有规则的限制，意味着不可控，一个行业失去控制，距离它的消亡也不远了。”
这是对刘必昌刚刚那番话的认可，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在座的众人不由自主的，齐齐的松了口气。
范千耀肥硕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纪晨老师不愧是东海大学的高材生”
终究是服软了。
纪晨说到底是个聪明人，不是那种傲到天上去了的愣头青，对方估计也知道，在这位刘秘书面前傲，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总之，这是个非常好的开始。
刘必昌眼中也多了几分满意，他同样欣赏聪明人，于是举起酒杯，笑道：“小纪你这番话说的很好，来，我敬你一杯。”
这边的纪晨拾起高脚杯，继而缓缓的站了起来，这番姿态在范千耀等帝凰公司的人看来更是识趣的表现。
这些人的表情不一，有戏谑的，有看热闹的，也有冷眼旁观的，不过大多数人都比较满意纪晨现在的态度。
“先别急，纪晨，你该敬刘秘书五杯。”
旁边有人冷冷的说道，见纪晨的视线投过来，对方板着脸解释道：“一杯还，一杯敬，还有三杯敬组织这场宴会的领导。”
“是是是，五杯！”
“哈哈，就像领导刚刚说的，规矩就是规矩，酒桌上也有规矩啊。”
“小纪老师还年轻，年轻人都是很能喝的。”
看来酒桌文化不分群体的身份高低。
听着周围的起哄声，纪晨抬起酒杯，却停在了嘴边。
对面的刘必昌之前还表示他不用喝酒，现在却对这种事态听之任之了。
就那么理所应当的坐着，仿佛在等待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纪晨。”
见他迟迟没有将酒喝掉，刚才那个开口的，帝凰公司的某位高管皱起眉头，原想着催促两句，却看见斜对面的青年缓缓的将酒杯又放下了。
他再想开口，迎面却撞上了纪晨冷漠的视线。
在这一瞬间，他的话语噎在了喉咙间。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个年轻人的眼神有点可怕。
“刘秘书。”
众人吓的大气都不敢喘，而对面的刘必昌在听见纪晨这一声称呼后，也眯起了眼睛。
“我想继续关于刚才对规则和束缚的讨论”
纪晨将高脚杯放在餐盘的旁边，语气轻松。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骤变的范千耀等人，接着面向刘必昌开口道：“规则是必须的，可是如果规则本身存在着问题该如何去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