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妈就是你妈,你妈就是我妈
其实赵天宝会游泳,也会潜水。
刚才落入水中陷入挣扎,是因为他受了伤。
很重的伤!
消防车起飞又重重的落在地上时,他胸口撞的那一下直接断了好几根肋骨,甚至还有一根插入了肺部。
让钟远拉他起来,是因为他根本站不起来。
戴着头盔一直不摘,是不想让钟远看见他口鼻中,已经不受控制的流出血液。
全凭借着心中的最后一丝信念,坚持着操作完消防车,
看见钟远握着水枪激烈的恶魔对抗,他笑了。
便直接靠坐在消防车旁,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想着就这么静静的,重新感受一下这个有爱又苦难的世界。
自己能和钟远一起完成这么大的壮举,他觉得死而无憾。
听见钟远大喊,他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转身将水压加到最大,想着再看一眼钟远,说声再见。
却发现钟远手中的水枪停了,还挥着手向自己大喊,才知道是车顶的出水接口爆了。
一时间,赵天宝自己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量,爬到车顶,将接口重新接好。
却发现自己一加压就又被撑开,原因是刚刚那一飞,接口的卡扣断了一颗。
一种彻彻底底的无助感传来,他觉得自己真的累了,想休息了。
却又听见钟远的喊声,“天宝!给力啊!”
赵天宝又像是被突然打了鸡血,直接跪在接口处,解开了腰带将自己和水枪底座死死系在一起。
重新抽水加压,又用自己的双手死死抱住接口,水压终于上去了。
“天宝,好样的!来吧宝贝,让爷爷好好伺候伺候你!”
看着飞速喷射的高压水柱,听着钟远或愤怒或欣喜的大喊,赵天宝让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死死抱着接口。
他的双手在跟着剧烈震动的水枪底座在震动,他的身体在剧烈震动,他头也在剧烈震动。
鲜血从口中,鼻子里,一点一点的流出来,又一滴一滴的从头盔中落下。
但他还是坚持着,嘴里不停的重复三句歌词: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既然坚定了信念就一定要实现!
钟远依旧站在云梯上更火魔搏斗,隐约中他似乎听见了赵天宝一直重复的歌声,也跟着一起大喊着唱,不停的重复着唱: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既然坚定了信念就一定要实现!
但殊不知钟远也坚持不住了,巨大的水枪后坐力,让他只能跪在云梯上苦苦支撑着。
他的肩膀在流血,他的膝盖在流血,他的左耳在流血
终于,
钟远和赵天宝似乎同时看见,夜空中密密麻麻的直升机吊着吊桶飞来,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也同时松了手。
钟远从30米的云梯上滚了下来。
而赵天宝,他已经没有办法,看到山火被熄灭的那一刻
就在钟远落地的瞬间,他似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哨声。
竟忽然醒来,一把抓住了云梯,将吊在了几十米高的半空中。
可周围早就被直升机的轰鸣声充斥着,无论他怎么努力的听,却再也没听到哪怕一丝丝哨声。
钟远似乎是放弃了,抓着云梯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松开,鲜血也从他的耳朵里流了出来。
“钟远!”
已经缓缓闭上眼睛的钟远竟然再次睁开,这次他确定,自己听到的不是哨声,而是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一个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钟远腰部用力一荡,虽然抓住云梯的手松开了,双脚却直接钩在了云梯上。
又摸出腰间的绳子,挂在了云梯上终于滑了下来。
钟远就这么靠坐在消防车边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忽然感觉有雨滴落在脑门上,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大喊着:“天宝!下雨了!天宝!下雨了!”
可叫了几声赵天宝却没有反应,晃动着脑袋还以为自己彻底聋了。
可又发觉再没有雨点掉下来,抹了一把自己的脑门,竟然是血。
仰头一看,鲜血竟然连成了串从车顶落下
此时,天宝正躺在消防车的车顶,钟远跪在他身边,表情充满了狰狞和痛苦,手里握着一张已经沾满了血迹的照片。
是天宝和他母亲的合照,照片中天宝的怀里还抱着一张照片,一张穿着军装的军人黑白照片。
照片的后面还写着一行小子,“我要向您一样成为一名光荣的军人!”
“我妈就是你妈”这六个字,出现在钟远的脑海里。
“妈!妈!妈”钟远看着照片大喊,泪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直升机上绞盘的缆绳从天而降,出现在钟远的面前。
但钟远却脱下了自己破碎的消防服,小心翼翼的帮天宝擦拭他脸上从口鼻中流出的血迹。
他知道天宝和自己一样,就算是死,也得死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绝对不能丢人。
看着天宝被挂在缆绳上缓缓升空,钟远将天宝的照片捂在胸口仰头大喊,
“天宝!从今天起,你妈就是我妈!”
鲜血再一次从他的耳朵里流了出来。
随后,钟远也不等缆绳再次放下,更不在意流血的耳朵,就直接从车顶跳了下来,却一下跪在了地上,眼泪和鲜血直接扎进了焦黑的泥土里。
挣扎着起来又一头钻到了消防车驾驶室,将天宝的背包塞在自己背包里,便顺着听到的哨声方向跑去。
“楚晴,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钟远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了,只能在心中大喊。
上千米直径的火山口内,所有植被几乎全被山火侵袭,想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他甚至在眼中看见楚晴被一点一点烧成黑炭,却仍吹着哨子,大喊着叫自己的名字
幸运的是,不到10分钟,钟远就在火山石壁的缝隙里找到了楚晴。
此时的她已经陷入了昏迷,脸蛋和双手以及所有裸露的皮肤都被熏黑,脖子上挂着的自己的哨子咬在嘴边。
钟远实在猜不到她怎么会出在这里。
钟远更不敢去想,当她无助到只能吹哨子时的画面。
坐在直升机上,钟远将楚晴紧紧抱在怀里,看着已经彻底熄灭的山火,无以言表的情感无处宣泄,只能默默流着泪水。
他想起那只死死握着铁锹的焦黑的手,
想起挡在自己车前的那两位勇士的脸,
想起被剪的只剩下两个袖子的护士服,
想起那张放在自己胸前蘸着血迹的照片
他不知道,
那个卖自己摩托车的大姐的老公回去了没有,
不知道到那些睡着了的勇士回家了没有,
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面对自己的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