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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婆罗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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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溪仰头破出水面, 抖落发上脸上的水珠,深吸一口气,一手扶着石壁, 另一手扣入其中,指尖发力,狠狠地将定阵的鲛珠剜了出来。

    鲛珠是鲛人的内丹, 属水,离阵则水阵破, 四面石壁上渐次亮起咒文, 初时连缀成片, 渐渐从中断裂熄灭,格外坚强的几个“滋滋啦啦”反复明灭几次, 不甘心地彻底暗下去。

    与此同时石室内积蓄起的水犹如蒸发般退却,显露出湿漉漉的全貌。

    四面空旷, 青石光滑坚硬,头顶浮着一层淡蓝色的薄膜, 漾动一池透明的水,隐约可见正上方的圆形石台。

    寒潭难得, 清溪曾想过一室一潭是由阵法引来的水, 却不敢想静室下方别有洞天, 竟是间刑室。

    有水阵, 就能充当水牢,刀、锯、钻、凿、鞭、杖, 拶指、烙铁、虎凳……各式各样的刑具倚靠在墙边, 看得人胆战心惊。

    最恐怖的是一架捆缚人的精铁架子,打造成双臂展开的人形,一具男性的白骨吊在上边, 受过某种深可入骨的刑罚,腿骨、臂骨和肋骨处都有不同程度的裂痕,双手的拇指指骨缺损,应该是生前就被齐根切去。双臂双腿和颈部勒着荆棘绳,双手掌心和双踝钉入长长的铁钉。

    以铁钉为阵眼,配合阵法,每钉入一枚长钉,受刑人的魂魄便裂出一分。生生割裂魂魄的痛楚不亚于抽筋剥皮,剩余的魂魄越少,割裂就越痛,看这具骨架被钉入四枚,简直难以想象经历了何等苦痛。

    白骨的面部轮廓优美,骨相不错,想来附着皮肉时是个俊俏的男人,清溪看着那对空荡荡的眼窝:“我坠入水中,见你一缕魂丝,引我至此,是希望我能替你解除痛苦吗?”

    她上前,依次拔出铁钉。

    白骨轰然碎裂。

    原来被指骨遮掩的地方露出几个小字,笔划凌乱,深浅不一,大约是这具骨架生前遭受极刑时不堪折磨,用指甲刻上去的。

    清溪莫名地有些兴趣,凑上去细细分辨。

    字迹潦草歪斜,丑得如同小儿初学大字,六个字七歪八倒,清溪使劲辨认,才勉强认出来。

    “不怪你、好好活……”

    她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试剑台上剑影铿锵,轻剑与重剑连连相击,擦出四溅的火花,难舍难分。

    叶青时的剑术师承清溪,偏向锋利灵活,任光阳使的却是双手合握的重剑,一个抡转能横扫半个试剑台。台上空间极其有限,叶青时既要防备被剑锋抡到,又要防备错步间不慎滑出划定的范围,一颗心分成三份用,饶是生性机敏,仍力有不逮,闪躲防御间发出的攻击难免有些气弱。

    任光阳见状气势更盛,扎好马步,放声大喝一声,重心下压,两脚迅速来回腾挪,竟带着重逾百斤的玄铁剑转了起来,整个人转成一只锋利带刺的陀螺。

    剑风呼啸而来,抡成陀螺的重剑更难闪躲,叶青时疾退两步,脚尖在界限前重重一踏,借力腾身而起,与重剑擦身而过,剑尖直逼任光阳的眉心。任光阳却也不是吃素的,铁塔般的身子尽力向后一拗,臂膀发力,生生逆转旋转的剑势,重剑侧锋向叶青时斩去,逼得他不得不收剑回身,抓住一瞬的空隙,如游鱼般从重剑和任光阳中间哧溜一下滑出去。

    袖摆却被重剑擦出一道狭长的裂口,暴露出一截素白的衬里。

    周遭围观的修士此起彼伏地发出“嘘”声,甚至有人大喊:“别当泥鳅了!快点认输下来,不然就成辣炒泥鳅了!”接着便是一阵阵的哄笑。

    高处裁判席上,归元君不适地皱了皱眉:“莫说胜负未分,便是已分胜负,也不能如此羞辱旁人。”

    “这怎么能算羞辱呢?我看他确实像条泥鳅,滑不留手的,可惜终归是三分小聪明……”抱阳君心情大好,察觉到归元君嫌恶地朝外挪了三分,才呵呵笑着抬手,“好好好,我不提了。”

    少明君向来是个和稀泥的:“我看他确实滑溜溜的,不好抓,但泥鳅也分赢了的泥鳅和输了的泥鳅……”

    归元君懒得搭理他,皱眉扭头,问在座唯一的剑修:“白虹君如何看?”

    “不妙。”白虹君拧眉摇头,“以轻搏重,以短搏长,本就落于下风,且试剑台范围有限,好几式看似灵活油滑,实则是因束手束脚,无奈之举罢了。我观对面那散修体态,恐怕骨龄至少五十有余,兼而修体,力大无穷……”

    他忽然闭口不言,归元君以为他是不忍继续说,淡淡地接话:“也许是初次上台,有些紧张,发挥不好也是常有之事。”

    “我看是他太年轻,没经过什么事,乍落个下风就慌了神。”抱阳君冷哼,“二十啷当岁,算个什么,就敢来搏名声……”

    归元君也冷笑:“我却听说出名要趁早,道君降服大天魔时,也不过十八岁。不知抱阳君二十岁时修为有几何?”

    “……你!”

    “别吵,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少明君连忙安抚两边,“横竖道君不在,另一方亦是个散修,与我们无关,何苦伤了和气?”

    归元君和抱阳君各自从鼻腔里出了一声气,抱臂转向两侧,不说话了。

    少明君苦着张脸看向白虹君:“这……”

    “……果然如此。”白虹君紧盯战局,浑如没听见方才那场争吵,喃喃自语,“他要赢了。”

    诸人争论时,试剑台上的风向不知不觉改了。

    叶青时不知何时换了剑招,剑风刚劲,一剑重胜一剑,以单手轻剑打出了双手重剑的阵仗,且轻剑天生有易于驱使的优势,任光阳挥一次重剑,叶青时能连出三次轻剑,配合灵活的步法,大开大合恣肆横扫,打得任光阳满头满脸的冷汗。

    剑风不歇,任光阳节节败退,虽因身躯沉重和重剑阻隔,仍立于试剑台中央,看着像是缠斗,但在白虹君等剑术上乘的剑修看来,败势已是显而易见。

    “他在学对面的剑招。”白虹君做出判断,“破天下剑易,破手中剑难,那散修看似大开大合,以蛮力破旁人招式,实则并无应对自己剑招的能力。硬撑无望,输只是时间的事了。”

    叶青时其实并没有意识到他模仿出了任光阳的剑招,甚至他不执着于结果,只是因长久决不出胜负而烦躁,从清溪处习得的剑法难以攻破,本能地想另寻他法。

    对手的剑招适时印入他脑海中,之后的一切犹如本能,叶青时甚至无需刻意调动识海,身体自发地拆解出一招一式,融会贯通。

    用的越多,他的剑法越圆融,分明是和任光阳如出一辙的剑招,几次交手后竟俨然已在任光阳之上,轻剑横扫千钧,任光阳惊慌下一个失手,胸口玉牌正迎上叶青时的剑尖。

    一声裂响。

    玉简落地,裂纹横生,瞬息碎成一把玉屑,昭示着“任光阳”失去竞争资格。

    “你……你使的什么怪招!”任光阳不甘心,瞪大双目,冲着叶青时大喊,“是谁教你的?”

    叶青时莫名其妙:“你我都是剑修,使的自然是剑招。”

    试剑台边有几个修士“嗤”地笑起来,旋即带起一股风潮,到处冒出“扑哧”的笑声,最后索性全放开了,笑得台上铁塔似的汉子面红耳赤。

    “说的就是你使的那剑招!这重剑十八式是我师父多年闯荡,总结出来的,除我以外再未教过旁人,我师父十三年前也去世了。”任光阳紧盯着叶青时,“说,你从哪儿学来的?!”

    叶青时正欲解释,台下冒出个讥诮的声音:“我看你是散修,也没个门派,谁知道你那剑招真是你师父总结的,还是从哪个门派坑蒙拐骗来的?兴许另一位道友才是正宗呢!”

    “就是就是,”另一个修士附和,“再说,就算真是一样的剑法,你输给他,也是你丢人!”

    更多的修士哈哈大笑。

    修仙界讲求对不入仙门的凡骨宽和以待,内部却讲究弱肉强食,大多修仙人有意无意地慕强,方才嘲笑叶青时像条泥鳅的修士大多倒戈,你一言我一语地讥笑起任光阳。

    任光阳气得双目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一怒之下将怒气全然发泄到叶青时身上,竟不顾比试已结束,抄起重剑直击叶青时的左胸。

    叶青时刚收起剑,防备不及,下意识抬手护住心口,任光阳那一剑猛地击碎他胸前的玉牌,人被执剑弟子压制在地,剑风却未收,生生划裂他的手背,从指缝剑割破衣襟。

    一片染血的红纸飞了出去。

    叶青时脸色微变,匆忙探手去抓,一只手却赶在他之前夹住了那张红纸。

    “嘶……”萧瑞明装模作样地上下摆弄红纸,对着光举起,“怎么看着像是个小像啊?”他狎弄般伸脚碾了碾叶青时的玉牌,“叶道友,我方才可是看清楚了,你宁可碎了这玉牌,也要护住这贴身的一张纸,这小像,莫不是你的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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