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浪漫的天文学家

    leyden坐在画架旁边的桌子前，虔诚地端详着桌上这只黑色的手提箱。这是leyden托无疑从无垢城带回来的东西，里面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画作。

    他轻轻拨开箱子上的金属扣子，小心得就像在拨开一个新生婴儿攥住的掌心。金属扣发出“啪嗒”一声清脆的响声后，leyden捏着箱子的两只直角，慢慢地将它翻开。

    leyden将盖在画作上的黑色绒布揭开，然后仔细地将绒布叠成一朵黑色的玫瑰放在桌上，这才满意地欣赏起箱子里面的“主角”——旧世界荷兰画家johannes vermeer的《天文学家》。

    它被镶在一只黑色的金属画框里，画框上没有一点儿装饰，光滑的表面倒映出leyden英气的脸庞。画作中，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白胡子天文学家正在坐在窗前认真地摆弄着一只地球仪。他的姿态与现在的leyden如出一辙，只不过leyden的面前并没有透窗而入的阳光，只有一盏小小的台灯。

    “还好，还好，没有摔到。”leyden自言自语道。

    因为无眠在送它的路上，差点一不小心将它摔在地上，还好自己足够眼疾手快，接住了这只沉甸甸的箱子，也拉住了将要滑倒的无眠。

    leyden将自己叠好的玫瑰放在画作中的地球仪上，然后站起身来找了好久的角度，最后在一个刚好能将地球仪完全遮住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就好像天文学家在抚摸这朵玫瑰一样。leyden将这张照片分享到自己的faceshow主页，并配文“浪漫的天文学家”。仅仅一分钟就收获了不少的“月亮”，他满意地关闭显示屏幕，然后将这画作从箱子中取出，在墙上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将它挂上。

    leyden是vermeer的狂热粉丝，他的墙上挂满了vermeer的作品，《绘画的寓言》、《德尔夫特》、《小街》等，而且全都是真迹。

    这些画作在旧世界全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但在现在却鲜少有人问津，只有像leyden这种懂行的人才能明白它们的价值。

    无垢城那位阿津律城主也是位懂艺术的人物，在他看到旧世界的艺术品被当作废品随意对待时感到非常痛心。于是，他决定让无垢城收集并保管这些遗落的珍宝，还专门组建了鉴别与维护的专业团队，将这些代表人类艺术造诣与文明的遗珠通通收藏起来。不过没几年，无垢城的文明收藏馆就不堪重负。

    然后，阿津律城主做出了让leyden直呼万岁的决定——艺术品领养。

    年满16周岁的s级及以上的天选者只要通过鉴别与维护团队的领养资格审核，每两年可以从文明收藏馆中领养一件二级及以下的藏品，每人最多领养20件。不得出售，不得转让，满5年要重新接受鉴别与维护团队的领养资格审核。

    这是leyden领养的第5件艺术品，由于不放心快递的暴力运输，他就拜托无疑去无垢城的时候顺路将它带回来。

    leyden看着墙上整齐的画作，收藏欲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我拉琴给你们听！”leyden的兴致到了，他从一堆散落在地上的纸片中巴拉着找到一只黑色的琴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把沉睡的小提琴。leyden随便拉了几下，发现小提琴早已走音，而且琴面上也积了一些灰尘。

    “怎么回事，怎么放在琴盒里也会有灰尘？”leyden又找来了一块擦琴布，将琴里里外外擦了个遍，然后又花了一点时间调音。他将小提琴搁置在肩上，微微侧脸将它压住，右手握住琴弓。

    leyden深吸一口气，这是乐符流动的预兆。

    即使保存得再好，纸张、颜料都无法忤逆时间的铁律，它们会生出褶皱甚至肢解、泛黄或是褪色，但当leyden的宿舍响起古典的小提琴曲时，墙上的画作好像受到了共鸣，它们在音乐中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17世纪的vermeer好像就在leyden的面前一笔一画将画作赋予灵魂……

    一曲终了，画作回到了现实，它们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灰。

    文明需要传承，艺术也一样。

    生在旧世界英荷皇室家族中，从小，leyden的父母就有意培养他的艺术兴趣。母亲会手把手教他绘画，父亲则会教他他最拿手的乐器。小leyden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不论是对绘画还是小提琴，他都展现出非凡的天赋。

    不过生在这个艺术已死的时代对有着极高艺术天分的leyden来说是种悲哀。当他亲眼见到荷兰并非如vermeer的画作所展现得那般自由与悠然时，他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与他同频共振，宽慰他的失望与落寞。

    想到这里，leyden感觉身体里有个跳动的器官在隐隐作痛，这种疼痛让会让跳动越来越激烈。曾经也有一个人会在leyden拉琴时为他伴奏，会与他一起研究艺术品领养的申请表格的填写要求，也会在听他讲述vermeer的画作时露出向往的神情……

    可是当伤病、死亡、背叛来临，这种情感的连接就断得十分干脆。

    他走了，连同与他的习惯、与他的默契一起带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leyden再也没有碰过这把琴，也很少画画。直到不久前，leyden回家探望卧病的母亲。她身为旧世界的荷兰贵族，如今却躺在一间闭塞的小房间里，房间里是被关了很久的药味。母亲看着leyden带回来的vermeer的已经褪色的画作，露出了憔悴的笑容，但leyden却从母亲眼中看到一个风光旖旎的小镇。

    leyden有些不忍看到母亲受病痛折磨的样子，便找了个借口将画作留下，提前回到了特修斯。临走前，他的父亲，就是这位正在训狗的退伍军人告诉他，无垢城的那位乔司令在他的母亲生病后，委托了无垢城最有经验的内科医生来给他母亲治病，还叫他不必担心，医生说这病能治，只是治疗周期会比较长，会定期来诊断的。

    leyden有些反感乔的这一举动，但为了母亲的病，也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从这天起，leyden重新拾起画笔，开始从vermeer的画作中寻找灵感，想为母亲画一座现实与回忆交织的荷兰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