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宅

    肖厝浑然不知自己惊动了祁府一众人的事儿，

    几个纵越便到了老宅跟前，看见那方高墙院门方泄了一身戾气，

    越墙进去，空荡荡的院落昭示着物是人非的凄凉，

    母亲的屋子就在不远处，可是他却已经没有进去的勇气。

    那年走后，他不知道母亲在这孤独的院子里流了多少泪，也不知道母亲在弥留之际自己正在做什么，他当时也只是个少年，初入那繁华世界，迷了眼、熏了心，不知道原来人还有两副面孔，能人前菩萨人后蛇蝎。

    当父王一夜白了鬓角，满目沉痛的告诉自己，他的母亲去世时，

    他听的到父王嘴里吐出的每个字，可是连起来却完全理解不了什么意思，

    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然后斗转星移好像又回到了母亲的小院子，看见母亲在门边朝自己温柔的笑，温柔的笑，

    笑着笑着，母亲的眼睛里突然淌出血泪，自己跑过去，可是母亲却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无论怎么努力，就是追不上……

    “母亲……”

    沙哑的声音惊醒了自己也惊醒了屋里人，睁开眼便看见沉香木的阔床边悬着的鲛绡宝罗帐，帐上穗子一晃一晃的，提醒了自己，原来自己是在王府。

    “厝儿……”肖王爷坐在床边轻轻的唤道，肖厝垂眼看到坐在床边的父王，方想起失去知觉前，听到的父王说

    “你母亲去了……”，

    眼泪不知不觉的淌了一脸，身体每处都锥心的痛，肖厝急急的要起来，

    却被父王按了下去，轻轻道：“不着急下床，大夫说你气血攻心，要好好静养，年纪轻轻别落下病根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去找娘亲。”肖厝沙哑的喊道。

    “不行，路途遥远，等你到了，你娘也早已下葬，我已安排妥帖之人去了润州，一定会好好料理你娘的后事，你现在的身体，别说看你娘了，不用出京城你自己就先倒了，听话，养好身体，父王带你去……”

    肖厝还欲再挣扎，可转头看见父亲满眼疲惫，发白的鬓角，他终究是咽下了口中的话，颓然躺下，娘亲已经走了，他不能再让父王担忧，

    肖王爷说罢，见肖厝还算听话，便肃声嘱咐屋子里的人好好伺候，转身出去料理余事了。

    小厮伺候肖厝喝了药，肖厝说想睡一会，便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自己时，床上的人慢慢的蜷缩起身体，心里好像漏了风，

    在江南的日子一幕幕的在脑海里闪现，脑袋里不断回荡着来这里之前娘亲说：“好好在你父亲身边长大，娘亲等着你，往后有咱们娘俩相聚的日子……”

    往后，再也没有往后了，不久那枕头上便洇湿了一片……

    肖厝虽然沉浸在悲伤里，却也听话的每日吃饭、喝药，年轻的身体最是禁得住摔打，时间是疗伤的好药，

    肖厝慢慢的好了起来，只是他变得比以往沉默很多，肖王爷起初担心儿子会大吵大闹，后来听得下人禀报，又不时的去看望儿子的情况，虽然知道孩子心理难过，可也是坚强有分寸的孩子，自己纵是悲伤却也欣慰颇多，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过下去，一切悲伤难过都会在这时间里慢慢变淡，慢慢流逝，可一切那么巧合，老天爷在这对本该最亲的父子之间，划下了一道跨不过去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