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这里是地狱
六少爷摇头，“目前没有，得等我身子好了，再去探探。”
林伊失望不已，她觉得按照六少爷目前的情况，怕是半年内都好不了，自己可没那个时间等。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因为说了也没用，敷衍回：“嗯，先别想那么多，身体恢复了再说其他的。”
“我感觉好多了。”六少爷说：“虽然还是虚弱，但是这两天睡眠好了很多，我会尽快好起来的。”
林伊被他说得燃起希望来，“那你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出去了，我请你吃好吃的，带你去玩好玩的。”
六少爷笑了，“真的吗？”
林伊点头，“当然，我说到做到。”
六少爷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好！”
林伊也笑了，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黑亮的眼眸里，是彼此的笑脸。
那一刻林伊突然觉得，自己冒死给他送饭是值得的，在这个灰蒙蒙的宅子里，有这样一个让人能露出笑容的人来，真的很难得。
希望他不要有什么恐怖的癖好吧，她试探着问：“你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六少爷回：“我喜欢雕刻。”
林伊觉得这个爱好很特别，“雕刻什么？”
“人，或者动物，人雕得比较多。”
林伊突然想起红因床底下那几个吓过自己的木雕人，“你是跟红因学的？”
“不是，她跟我学的。”
“哦，那你跟谁学的？”
六少爷沉默了好一会才回道：“和我娘。”他说着一脸忧伤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小时候我娘一直跟我说，她要带着我离开这里回到她那个家去。”
林伊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了一些什么，问：“你妈妈是外面进来的？”
六少爷点头，“她说外面的世界很美，那里的阳光特别灿烂，花儿特别芬芳，在那里，每一天都有美好的事情发生，不像这里，永远都是灰暗的！”
稍微停顿一小会后，她继续道：“她经常跟我说起她外面那个家，那里有她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她说那里虽然比这里小，但比这里要温馨有爱很多，她一直想回去，带着我回去！她说她的家人一定会很喜欢我的，因为我乖巧，长得好看。”
六少爷说到这里停了好久才继续说道：“但是在我9岁那年，她死了。”
“啊！”林伊心里一抖，“死了？怎么会死了？”
“生病，她临走前给我留了一封信。”
“信里写什么？”
“让我想办法离开这里，去外面那个世界，她说那里才是人待的地方，而这里是地狱。”
“这里确实是地狱。”
“我现在还会经常梦到我娘，只是她的脸越来越模糊了。”
“你娘说过她是在哪座城市的吗？等我们出去后或许我可以帮你找到她的家人。”
“她没有说过。”
两人对话到这里，各自沉默了一会，林伊想到什么，“要不，我们去求求你的父亲，让他放我们出去。”
六少爷摇头，“他不会同意的，我就是因为一直想要离开才会被他惩罚，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他叹了一口气，“那件事情之后，要不是红因一直把饭分给我，一直照顾我，我早死了。”
“那件事情？”林伊好奇问：“什么事情？”
六少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先回去吧，天不早了！”
四周确实暗了许多，虽然还是可以隐约看到东西的轮廓，但再过一会估计就要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好，明天你再讲给我听。”林伊连忙收拾起篮子，突然想到红因的死和“死后又出现”的事情来，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这些。
想了想，觉得还是等他身子好一些再说，于是告别道：“那我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六少爷轻声嘱咐道，语气里满满的关切。
林伊心里一暖，冲他点点头，提着篮子往外走去。
出了门，进了巷子，很快走到引魂树附近。
凑巧的是，她又在这里遇到了上次遇到的那个“头上满是白色虫子”的小姐，和她的两个丫环。
和上次一样，这次她的头上依然有很多白色虫子，让人看了心里发毛。
林伊忍着不适还是主动和她打了招呼，“真巧，又遇到你了！”
那位小姐看都没看她，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两个丫环倒是看了她一眼，不过都表情冷漠。
林伊很是郁闷，有种“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的感觉，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她皱皱眉，叹了口气，“算了，不和她们计较那么多，这座宅子里就没正常人，除了那个六少爷外。”她这样和自己说了一番后，继续快步往回赶。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屋里亮着橙红色的灯笼光，她先把篮子里的碗碟拿出来放桌子上，然后提着篮子绕过屏风走到里面去，只见七小姐坐在矮桌前发着呆。
趁她没发现自己，林伊先悄悄把篮子放床底下，然后走过去坐她面前，问：“你在想什么？”
七小姐抬头看了她一眼，皱起眉来，“我怕晚上阿慈会过来阻止我去看戏。”
林伊劝道：“如果她真的不让你去，你还是别去的好。”
“不行，我一定要去。”七小姐固执道。
林伊看她不听劝，不再说什么，沉默地坐在那里想自己的心事。
“我们先去睡一会吧，戏没那么早开始的。”七小姐说着站起身径直走到床边去，脱了鞋躺了上去。
林伊此时还没有困意，但在地上坐着和去床上躺着也没什么区别，于是跟着走过去上了床。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才8岁。”七小姐躺在那里看着床顶说道。
“嗯，你跟我说过了。”林伊也躺着看向床顶。
“当时我一个人偷偷跑去看戏，他站在戏台上舞动着袖子的样子很好看，我看到下雨了都不知道。”七小姐继续说。
“你跟我说过这些了。”林伊皱皱眉再次提醒。
“我当时被雨淋得全身都湿透了。”七小姐却没听到林伊的话一样继续讲下去，“他看到我，从戏台上走了下来，我当时有点害怕，我怕他是下来赶我走的。阿慈说过很多次，七月十五的戏任何人都不可以去看。”
林伊干脆不回话了。
七小姐完全没有被影响到，她继续说：“他没有赶我走，他走到我面前后蹲了下来，然后把我抱了起来，用袖子挡在我头上给我遮雨，一路把我抱到了戏台上。他离我那么近，那么近，我伸手就可以摸到他的脸，我还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特别好闻的香味。”
她讲得津津有味的，林伊却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到了戏台上后他把我放了下来。”七小姐完全陷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他抓起袖子好像要给我擦脸上的雨水，我害怕地躲开了。阿慈给我擦脸的时候总是很用力，总把我弄得很疼，我讨厌擦脸。可是他给我擦脸的动作很轻，很舒服……”
林伊听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困得终于闭上了眼睛，将睡未睡之际还隐约听到七小姐继续在那里说，“我们在梦里一起做过许多事情，一起唱戏，一起吃饭，一起爬到屋顶上去看风景……”
“我很开心……”
“我还梦到……他亲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