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月坠(六)
月坠(六)
这日晚上,原本只是晚上容易梦魇的纪子灵,却忽然开始发起热来,头痛不止,神情恍惚。嚷嚷着肚子饿,想吃东西,真送来了,却又吃不下了。
连带着文瑛那边,也是夜里哭个不停,宫人一时人心惶惶都说宫中有恶鬼作祟。
一开始,众人尚且拖着,请太医院来治,如今,病情忽然转急,也由不得文徵信或者不信了,索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人请位宫外的神仙来“镇鬼”。
神仙进了宫来在纪子灵的住处一扫,道需要几滴纪子灵的血,方可以镇住着恶鬼。
纪子灵正在帐中,不愿意露面,竹青拦道:“殿下,平日素来喜洁,别让别人见到貌不适之态,还望先生见谅。”
说罢,帐中人咳了两声,从帐中递出一只纤瘦的手。
那位“神仙”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取了几滴血,掐了个什么手势,随后摸出一张符咒,“此咒燃烬,化水。”
待竹青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老神仙,连忙赶回来,见纪子灵靠在床榻上,一旁杜衡不耐烦地喂着药:“你手真的一点力气没有吗?连药碗都拿不起来吗?不能自己喝吗?”
竹青,连忙接过汤药:“让奴婢来吧。”
这边“老神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不知捣鼓了什么,半晌却不见半点反应。
似乎意识到大事不妙,刚想离开,忽然见四周,亮如白昼,文徵冷冷道:“怎么,寡人的血不足以驱邪?”
那人脸上的面具还未揭开,文徵,似乎也一点不着急的样子,戏谑的说:“还是说这血里少了一味你真正想要的东西?比如说——”
“金蚕蛊。”
文徵道:“怎么,如今没有金蚕蛊,你的脸已经腐坏到没法见人了吗,云升?”
纪子灵盯着杜衡手中那些奇怪的粉末:“真有能叫人疯了的药?”
“断肠草罢了。”杜衡道,“前些日子起,你送去上书房的点心,那位瑛殿下无论如何都要吃,不仅要,而且不给,甚至会大吵大闹,小孩子脾气执拗倒是正常,但到了这个地步,难免叫人觉得,只怕有人动了些手脚。”
“有人在你送去的东西里加了断肠草。”杜衡道,“师父倒是喜欢叫他罂粟,看你喜欢叫什么。”
“一箭双雕,好算计。”竹青忿忿道。
“恐怕不仅如此吧。”纪子灵道。
“是啊,恐怕是因为你不爱出去,也不怎么喜欢在西苑招待旁人,王上经常来往西苑的人警惕性都很高。”杜衡道,“只能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了,能叫人神情恍惚的药多的是,但能仅仅通过气味和接触,就很少了,不得不说,隐谷那边果然还是藏了不少已经毁了的方子。”
“金蚕蛊的血,真的能延缓借来的身体的腐烂?”纪子灵道。
“理论上来说是的。”杜衡道,“不过别问我,我们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纪子灵喃喃道:“难怪云升要和秦非淮合作。”
不知是触动了他的哪根筋,杜衡冷笑一声:“你也太小看侯爷了,他用得着和这种人合作?”
纪子灵有点奇怪的抬抬头:“你倒是熟悉他?”
杜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遂闭口不言。
纪子灵想了想:“给我送的东西加料——这个倒是容易,一路上指不定要遇见多少人,但接触文瑛,给王子身上的熏香动手脚,这可不是谁都做得到的吧?据我所知,他身边的首位可比我这边要严密许多。”
“走着瞧呗。”杜衡不耐烦道,“快喝,喝完了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再给你把脉。”
比起纪子灵这儿,文瑛身边的人就好查很多,因为王后将文瑛保护的极好,平日里奶娘嬷嬷更是半步都不许离开,所以到底接触了谁,做了什么,很容易查到。
而嬷嬷们怕自己沾染上是非,是要掉脑袋的事儿,更是一句都不敢隐瞒。一来二去,查出安和公主也就不难了。
阴着公里两位贵人都因为“鬼母”卧床不起民间传言更甚,甚至有人就差明说,因为王上杀了定侯,所以宫里曾经害过定侯的人,才接二连三的遭了报应。
安和公主被押到文徵面前的时候,既不挣扎也不否认,显然是一副随他处置的样子。
说实话,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安和公主这副样子反而与她自己不利,文徵不愿意这个时候再失去一位亲人,本是想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结果见她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王上,吴太妃求见。”树公公。
“叫她滚回去继续礼她佛。”文徵冷冷地说,“平日里管不好自己的女儿,如今道来求情了?”
安和公主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此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同母妃无关,你不要滥杀无辜,胡乱攀扯!”
“滥杀无辜,哦,倒说说寡人冤枉了谁?”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这话似乎一下子戳到了安和公主的痛处,“哥哥为雍国征战南北,战功卓著,就因为小人的几句谗言,有的没得的一点编造的证据,害他被俘,又不肯相救,让他死不瞑目,客死他乡!”安和公主越说越激动,挣开两边的侍卫向前挪动了几步,又被人按住,只能哭吼道,“我说错了吗?我冤枉你了吗?你自己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