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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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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时,颜玉书头脑嗡的一下。

    他被骂了?

    眼见褚寻桃提着裙摆自他身侧绕过拔腿就跑。

    一时,觉着人都要四分五裂了。

    就如在脑中安了面钟鼓,哐当一声,于脑中彻彻回响。颜玉书急忙追去,想同她解释自己不是登徒子,可褚寻桃见他追来,脚下就像踩了风火轮,跑得更快了。

    “你听我解释!”

    哒哒脚步声自后头传来,与之响起,还有那道清冽的嗓音。

    你追我赶的,惹得宫道上过路宫人纷纷侧头投以瞩目,那一刻,寻桃都巴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是以,她加快了脚步。

    绕过宫道了个弯,迎面就碰上宁常宫悠歌殿的两个宫婢,自她身侧错身而过,掩嘴私语,还斜着眼睛偷瞄她。

    “看吧,我早说他俩有一腿。表面上吵的不可开交,私下偷偷处了对食!”

    左侧的宫婢啧啧赞叹:“别的不说,相貌倒是般配啊!”

    你一言我一语。

    尽管压低了声调,这些话语还是一字不漏的落入寻桃耳中,她脸颊一热,只感一股热气直冲天灵盖,便又倒退回头冲两宫婢骂道:“谁与谁般配了?东西可乱吃话不能乱讲!”

    “说两句而已,火气至于那么大吗?”

    其中的婢子也是个脾气不好的,闻言亦随着炸了,旁侧着豆绿宫裙的婢子额上冒着虚汗,忙伸手拉伙伴,示意少说两句。

    “再叫我听见你嚼人舌根,我非拔了你的舌头!”

    见她扬拳头,那宫婢才悻悻闭嘴,两人挽着手急急脚走了。

    周遭黑压压的。

    似有阵阵凉风自微敞的和合窗闯进屋来,冷飕飕的,寻桃探手去,企图将放在拔步床里侧的薄被拉来盖盖,却甚都没摸着。

    头脑有些发沉,迷迷糊糊的。

    却在此时,她听见一声呼唤自身边飘来。

    “桃桃~”

    是谁?

    她想睁眼,眼皮却重重的阖着。

    便是听见那声呼唤入耳,冷冽而轻细,耳熟得紧,似是在哪听过。

    那声音又飘进耳里。

    这回,一缕灼热呼在耳畔颈侧。

    “桃儿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她被这呼声惹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终于冲破重重障碍睁圆了双目,扭头一瞧,入目是张瓷白如玉的脸,见其姿容昳丽,那双狭长的瑞凤眼如若蕴着春水秋色。

    这是谁?

    这是……

    当那个名字于脑中浮现之时,登时如若五雷轰地,直至一道闪电自眼前呼啸而去,袭来一阵凉风,伴着淡雅的玉兰花香。

    而后,她听见那语调慵懒的嗓音响起。

    她终于回神了。

    “嚯。”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啊!”

    听见圣人教训时那颇没好气的声音,寻桃眼前景象才越渐明晰,亭外绿叶与花团锦簇环拥,抬头是描绘绚丽壁画的藻井,这会儿她已然置身于凉亭之中了?!

    她何时走过来的?!

    原先事情是这样的。

    在晚些时,圣人如往常一样到长康宫来了。说初春之时于御花园栽种的芙蓉盛开了大片,正巧今儿天好,说要陪小姐去散散心赏赏花。

    他们这些宫人随行而去。

    而于前往畔山亭路上秋风簌簌。

    她担心小姐着凉,盘算着向姑爷请示让她回宫给小姐拿件披风来。她于心底这般想着,可话还未出口,忽一阵凉风袭过,而后头脑便一瞬陷入昏沉。

    紧接着,便出现了方才所见的景象。

    似梦似醒,叫人分不真切。

    直至听见圣人唤她,这才彻底清醒。

    “方才说去拿披风,怎忽然走神了?”走神的功夫,圣人训话仍无半分停歇,而后话锋一转,便悠悠问她。自然,无论她说甚到他耳中都会成为辩驳。

    “我没说……”

    她是想说,可都还未来得及开口呢!

    话刚起头就遭其生生打断,反观亭央之人一脸了然,全然没有听她解释的意思。一时,话语凝滞唇间,她欲开口辩解,赵文深就已不耐地朝她摆手,“行了,朕又未责怪于你。”

    “圣上,娘娘。”

    与此同时,一道纤细的男声飘来,冷冽而纤细,与梦中所闻如出一辙。

    寻桃头皮一麻,循声望去。

    只瞧见,青砖石台阶下屹立着一颀长的身影,身上着的是常见的素色团领衫,身躯微弓眉眼微垂,却为其徒增几分清冷。

    顷刻间寻桃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为甚在这?!

    颜玉书为甚会在这?!

    为甚?!

    赵文深先捕捉到星星点点,瞥她:“桃儿,你为何盯着朕的内侍看,是不是……”

    此言一出,连着小姐都凝于芙蓉上的目光,不止,是亭中所有宫监婢子都朝她投以瞩目。不管想说甚,她都不作半分思考,当机立断矢口否认:“不是!”

    赵文深闻言反倒笑了。从那宫监手中接过披风为陈明珠披上,这才悠悠开口:“你这般紧张作甚?朕都还未说完。”

    瞧来这地儿可真是容不下她了!

    “是姑爷您想多了!天稍冷了,桃儿先回去给小姐炖点热汤!”寻桃听得心头直跳,断定赵文深会应许,是以,她忙忙道出句话来,这才匆匆离了畔山亭。

    秋时天干物燥,适宜喝些滋润的糖水。

    寻桃心下亦有想法。

    她打算炖煮一盅银耳红枣汤。

    事先她有向春锦请教过。

    得知这红枣枸杞银耳汤有补血功效,适合有甲在身的妇人食用,对胎儿与孕妇都有好处,有润燥健脾的功效。

    是以,回到长康宫后她就径直去了小厨房。

    先将干银耳置于木盆中,以温水泡发,而后洗净切碎。

    红枣去了核,将所需的枸杞洗净,方一同放入瓦煲里加水小煮慢炖。盖上瓦盖后,她便执着葵扇立在炉边。

    思绪再次渐渐飘远又陷入沉思,她忆起起方才那“梦”来。

    似乎,事情是愈来愈不对劲儿了!

    方才在回宫路上时,她便一面的想,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儿。

    打弥补颜玉书起,她经已很久未做那些梦了,亦或说,后来她的梦从是与这宫监毫无瓜葛的。预知梦本就离谱,没曾想这回更是离谱。

    分明,她是清醒的!

    或是说她的躯壳清醒着,意识却飘远做了个梦?

    画面中,脸还是同一张脸,可感觉却全然不同。

    可她还是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个回事?

    不消片刻,屋外乍的传来一声惊呼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

    而后,咕噜噜的声音与瓦盖碰撞声混杂,汤水翻滚自汤煲溢出,落在炉灶上发出刺啦的声响。

    都没来得及细想来人喊了句甚。

    寻桃才想起,她光记得需得小火慢煮,却忘了少加柴火!登时她心头大燥,忙忙回身去掀那随汤水跃动的瓦盖,只是她又忘了一点。

    瓦煲受热发烫,连着盖都是烫手的!

    “你这是作甚啊?!”

    而后又是一道惊呼入耳。

    于她慌忙之际忽遭人自后头拉了一把。

    见来人快步上前,忙忙将帕子打湿,胡乱往她手上一裹。而后,舀水打湿抹布掀盖一气呵成,自慌乱回过神,便见那人蹲身于炉灶前,正捏着火筴把多余的木柴炭火取出。

    见着炉灶的火渐小,寻桃方松了口气。

    寻桃觉着,大抵真是撞了邪。

    连着往日最常做的事都能出岔子。

    汤水烧开溢出之时,纵然是及时缩了手,可指尖还是遭瓦盖烫得通红,可她顾不上疼痛,又忙不迭去寻布,才发现自己连湿布都没准备……

    思及此,她沉沉叹了口气。

    今日尽是魂不守舍的,手忙脚乱甚也没做好。

    说来,烫着的手指还火辣辣的疼着,幸而裹于手上的湿帕减缓了些微痛意。

    她垂眸,入目是方茶白没有半点绣样花纹布料略糙的素帕。事实上是,她鲜少会在这种事上出错,上回因熬汤烫着手还是她十四岁那年隆冬。

    指尖传达的烧灼感一下将她拉回了那年深冬。

    此刻,好似又置身那处昏黑的伙房。

    耳边是柴火燃烧发出的响声,烧灼的烟味争先恐后涌入鼻腔,恍惚间好似听见有人问她,带了些关切,声音交错亦男亦女,“疼吗?”

    疼吗?

    -

    自然是疼的。

    但更疼的多是心口。

    那年隆冬雪下得格外大,一夜寒流侵袭,小姐便病了。圣人寻了许多大夫来给小姐看病,苦药都吃了好些帖可仍不见半点好转。

    总能听见人说,说她家小姐身染恶疾,怕是不能好了。

    干望着小姐卧于病榻,没日没夜的咳嗽。

    她甚都做不了。

    能做的只有时刻守在床侧,候在炉灶边。

    不分昼夜的煎药,熬药。

    后来因着实在太困,药煲翻了,纵是及时补救汤药还是洒了半锅。远远还能听见那生生咳嗽,如同抛向湖面的小石,于心底破开圈圈涟漪。

    那一刻,是无尽的痛意终四处扩散开来。

    或是烫的,又或是旁的。

    攀上心头只有延绵不尽的悲恸。。

    “你可还好?”

    直至那道声音再而响起,寻桃才遥遥收回思绪。

    目光落在来人身上,头脑却还未转过弯。乍然间只感手腕倏地一紧,抬眼撞进双浓墨翻涌的眼,那人不厌其烦,复又蹙着眉将话重复了遍:“你可还好?”

    “啊?”

    话语间的关切不假。

    阵阵温热于手背处蔓延扩散,只听他又道:“我给你吹吹!”

    还未反应过来,缕缕凉风触及指尖。

    眼前人眉眼低垂,羽扇般的鸦睫微微颤动着。

    垂下的睫羽掩去其眼中思绪,见他朱唇翕动,面颊与眼尾之处似乎渐泛起小片潮红。

    他耳尖微红,鬓边有碎落的乌发,光自外头洒入之时,耳朵透着光,洁白的耳和脖颈的绒毛如同裹了圈暖黄的光。

    这人好生眼熟。

    模样像极了颜玉书啊!

    嗯?颜玉书?

    颜玉书?!

    那突然出现在圣人身边的死太监?

    思及此,寻桃心头一跳,连同呼吸都随之一滞。

    一时间脑中画面纷乱交错。

    第一回那预知梦,眼前烧红滋滋冒烟的烙铁,而后是第二回神离的白日梦,眼前,是张眉眼尽是乖顺的面容。

    终了思绪就此停滞,那飞去的魂终得以归于血肉躯壳。

    顷刻间,连着遭他吹过的指尖都染上丝缕麻意,乍时传达四肢百骸。

    “你撒手!”她乌眸圆睁,那一瞬尖锐的话语破嗓而出。

    她火速把手抽回,而后捞着繁复的裙摆就往外跑。左腿刚迈过门槛,乍然瞧见手里的葵扇,于是她脚下步子一顿,又调头折返,把那把炖汤扇火的葵扇塞进他手里,这才速速跨过门槛而去。

    望着手中的葵扇,颜玉书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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