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噩梦，饥饿和自由城

    又是那个梦境。恶臭的贫民窟，堆积的垃圾和腐烂的老鼠尸体。

    西装革履的少女行走在活得不成人形的人群之中，那种饥饿感随之而来。

    就像是身体里什么东西被掏走了一样，拼了命地寻找东西来填补那个空白，却如同杯水车薪。

    好饿……好饿……好饿……

    睡前特意吃了夜宵，但梦中的饥饿感仍然扑面而来。

    不远处就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富人们会在那里醉生梦死吧，当时的她那么想着。他们也许每天的白面馒头都可以管饱，还有干净的水可以喝。

    当然现在她已经明白，当初的自己，还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在贫民窟里，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按理说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但是她不一样，她不甘心就像孤儿院的伙伴们一样白白死在这里。她偷偷吃过排水渠里腐烂的尸体，后来得了痢疾差点死掉；她偷过一个老太太靠捡垃圾乞讨赚来的一百块钱，后来才听说那钱是老太太全部的积蓄，而因为这钱被偷，老太太唯一的孙女感冒没钱买药死去了。

    她不觉得羞愧，因为对于她来说，在这里常妈妈教的那些道理根本用不上——没人保护的孩子，在贫民窟里和物品没两样：那死去的孙女被两个穷困潦倒的男人买来煮了肉。没人保护的孩子在这里如同物品一般。她曾经被一个饿到疯狂的流浪汉追杀，那人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话。后来，她只是勉强逃脱，靠着侥幸，也靠着那人实在饿到虚脱的身体。

    没错，贫民窟里吃尸体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而这样下去，也有走投无路的人想要制造尸体来填饱肚子。这里的生活，和畜牲没有两样。

    她继续向前走着，身边有人在乞讨，拼命地抓住了她的裤脚。她低头，看见浑身泥水的老人，皮包骨头的孩子，和恶臭发腥的流浪汉。而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又大又圆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她仿佛感觉身体被猛烈地撕碎——

    她拼命地抑制反胃的冲动，就如同之前她所做的一样。不知何时周围站满了饥肠辘的流浪汉，他们的眼睛冒着绿光，手里拿着锋利的玻璃片，而自己手里的馒头，也变成了腐败发绿的人手……

    她坐了起来，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漆黑的房间。

    烟呼吸急促，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里除了一手的汗之外什么都没有。而刚刚要人命的饥饿感，也一瞬间消失无踪。

    意料之中，她还是做了噩梦。有时执行了任务之后，她总会梦到离开孤儿院后寄居的贫民窟——不如说是苟活。

    空白的大脑渐渐涌入记忆。是的，她——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常妈妈，然后又——了结了他的性命……

    一股反胃感涌上心头。

    烟扶着墙壁走到卫生间，落地镜照出她赤裸身体上的淤青。如果光凭伤势来看，这次任务和她平时的任务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一瞬间觉得有些陌生。结实得恰到好处的匀称肌肉，流畅而优美的线条，除了些淤青之外白皙柔嫩的肌肤……

    根本不像从贫民窟、孤儿院里走出来的孤儿。根本不像。

    意识到李波已经离开了巢，烟一时间觉得有些遗憾。不过现在并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她要向龙傲天报告行动的结果。

    黑色的轿车停在帝都天大厦的停车场，大厦中心飞速运转的电梯直入云霄。

    五百平米的办公桌前放着很多文件，看起来龙傲天在忙关于傲天金融的事情。但见到烟，他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面前九十度鞠躬的执事。

    “礼节没必要这么周全。”龙傲天脸上挂着灿烂又慈祥的微笑，但是没有一点点地方让人觉得开心。“告诉我，我的执事，你完成得怎么样？”

    烟起身看着龙傲天的眼睛。“余常已经被除掉了。”她冷冷地说道，然后拿出一块玉佩。“这是您吩咐拿来的他的随身玉佩，和您说的一样，在他胸口处的衣服里缝着。”

    龙傲天接过玉佩，仔细把玩着。

    “另外……”烟补充道，“我在那里遇到了李波，他自称是您派来的。”

    龙傲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李波？”他的语气有些意外，“除了我们，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啊……”

    “他并没对任务造成什么影响。”烟说道，“他不知道我去那里做什么，所以并没来得及阻止我。”想了想，她补充道，“这家伙并不安分。为了不让他接触我的事务，我已经把他派到城南的锡林特咖啡厅做事。酉鸡会在那里监视他。”

    龙傲天皱了皱眉。“我知道了，你退下吧。”他挥了挥手，烟深鞠一躬，然后退出了房间。

    想了想，龙傲天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