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医院
天气很晴朗，艳阳高照，有些小小的炎热。
饮博文用手里的一沓打印纸遮挡着有些刺眼的阳光。纸上印着李波在巢找到的那份体检报告。
——饮博文此行，便是为了找到当年那个署名张某某的医生。十五年的时间跨度确实很大，寻找一家已经关停的医院里面的一位儿科医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相比寻找孤儿院的蛛丝马迹，这还是容易得多。
此刻饮博文面前的这家红十字会医院，便是建立在当年关停的乐于长命医院上。当年乐于长命医院因为触犯高层利益而被关停，红十字会便接手了这家医院，继续救死扶伤的事业。饮博文相信，当年乐于长命医院的许多医生，也一定还在这里工作。
他话不多说，直接找到了接待处。“你好，你们医院的负责人是谁？我需要见他一面。”
接待处的护士抬眼瞥了一眼饮博文。她的手里搬弄着一堆文件，似乎很忙的样子。“有预约吗？”
“没有。”饮博文说，“但是是很要紧的事情，我必须现在见到他。”
护士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但是抬起了头看向饮博文。“挂号去那边。”她用眼神示意了挂号处的位置，“没有预约不要来捣乱。医院很忙的。”
饮博文看了看旁边待着显得无所事事的另一位护士。“你有什么活这么着急，交给她干不行么？”
“这位先生您不要多管闲事。”护士冷冷地说道，“不要干扰医院正常运行。”
饮博文见状，拿出了搜查证。这是每一个羊蝎子特工都有的搜查证，专门应对这种情况。
护士看到搜查证愣住了。半晌，她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抱歉抱歉！尊敬的领导，我立刻为您通知院长！”
饮博文抱着双手冷冷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拨打电话。
很快，一位穿着整齐白大褂的中年女性走到了饮博文面前。她一头齐肩卷发，从外表到动作都散发着一股成熟干练的感觉。
“您好，我是红十字会京城负责人兼本院院长，周葆瑛。”来者说道，“请问有何贵干？”
饮博文看看嘈杂的医院大厅。“借一步说话。”
……
院长办公室里，周葆瑛看着手里复印的文件默不作声。
饮博文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斜着眼看着一脸严肃的周葆瑛。
“根据您所说，您确实是当年在乐于长命医院从事过的医生吧。”饮博文开口道，“那您应该也认识开具这个报告单的医生。可否麻烦你告诉我，关于这个医生的一些事情吗？比如说，我该怎样找到他呢？”
饮博文脑中响起李波方才和他告别时说的话：“这个报告单……可能说的是我的一位故人。你帮我打听一下，能不能找到报告单上的这个医生，我想要确认一下，当年接受检查的这个孩子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人。”
回过神来，周葆瑛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文件。
“没错，这位医生我确实知道，他叫张名酉。”她说道，“但是我没法告诉你他在哪里，怎么去找他。因为，乐于长命医院关停之后，张名酉医生便销声匿迹，别说我，甚至警察都找不到他。”周葆瑛叹了口气，“他先是被开了失踪证明，又被开了死亡证明，现在，毫不夸张的说，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个人了。”
饮博文看着她。“那你总知道些别的东西吧？”他起身走近周葆瑛的办公桌，两手搭在桌上威胁道：“政府对这份报告单很重视。关于它你都知道什么，趁早告诉我。”
周葆瑛显得很意外很不敢相信。不过她还是开口了：
“当年负责这份检查的医生除了张名酉医生之外，还有一位实习护士。她现在还在医院工作，我可以把她叫来。”
……
护士也是一名中年妇女，如今已经做到了护士长的职位。她很忙，尽管接到了院长最紧急的通知，也还是护理完所有负责的患者之后才来到院长办公室。
看了看那份复印的报告单，又看了看饮博文，护士长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是的，这是我当初实习的时候参与的印象很深刻的一次体检。”
据护士长所说，当年有一个面相凶恶的男人带着这个孩子来到医院。这孩子皮包骨头蓬头垢面，身上还长着跳蚤。要不是张名酉医生为她做检查，还真看不出她是男是女，多少年龄。一言以蔽之，这孩子就像一个流浪狗一样，虽然那个男人自称是她的监护人。
饮博文点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那孩子……力气贼大，和她的身体状态完全不符。”护士长回忆道，“我给她打葡萄糖的时候，她甚至把我的手抓出了伤口，掰弯了吊输液瓶的铁架子。”
饮博文若有所思地听着，显得兴味盎然。他默默记下所得知的消息。
护士站里，不远处一位正在摆弄器械的男护士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透过检查镜的反射观察着饮博文。
检查镜里，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金瞳。
……
少年看着面前苍老而又硬朗的男人。他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动，嗫嚅出一句话。
“李波的人……”不大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却显得空灵，“……还是找到了乐于长命的遗患。”
他显得有些担心。“这样下去，李波迟早会记起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乐于长命？”惬意躺在五百平米真皮沙发上的龙傲天慵懒地问道。“想必是那件事了。”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异样。“没关系，就像你说的一样，他迟早会知道的。这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可……”少年终是没有开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龙傲天一乐。“随他知道。我的计划进行得很漂亮，我能看得到，他的锋芒已经逐渐没有了……就算他最后一刻突然觉醒，我手中也有几张底牌。这样……”
说到这里，他愉快地笑了两声。“那两个家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就彻底消失殆尽了！”
“只不过堂堂一代兵王，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龙傲天的语气里忽然带了点怜悯，就仿佛李波已经跪倒在他的脚下束手就擒一般，“这个‘颠覆’的存在，早晚也会被铲除，作为曾经的‘同类’，我倒对他有种惺惺相惜的情感。”
他看了看房间阴影里那双金瞳。“甚至，如果有必要，在杀死他之前，我会亲自告诉他当年那些故事，那些由我一手造成的他的不幸的故事……”
少年没有搭话，静静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