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第60章
穆灵绡带人一路疾行, 遇到几匹跑路的马，当即明白吴枚动手了。
“加快速度，别让蛮人跑了！”语毕, 马鞭一扬，啪的一声响, 马匹加速疾驰而出。
三百人分散开来, 以扇形将蛮人骑兵围拢, 期间遇见被马匹掀翻, 三三两两想往后逃跑的蛮人, 穆灵绡毫不犹豫挥起屠刀将他们的性命收割于刀下。
她也不然手底下的人恋战，杀一波后立刻隐入林中，蛮人不阐志县附近的道路地形, 被派来对付她们的人很快就把人追丢了, 人没追上，蛮人追兵只好退回去。
可是当他们退回的时候, 隐入山林中的穆灵绡又再次带人出来袭扰，杀一波后再次退回林中消失不见。
一连几次，让蛮族骑兵损失几百人, 蛮人再傻也知道不能再单独派小队出来了。
背后的偷袭加上城墙上弓箭与守城巨弩的攻击, 原本一千多人的蛮族骑兵如今只剩下几百人, 其中大多数骑兵的马还被鞭炮给吓跑了。
骑兵失去马匹，战斗力与机动能力被大大削弱, 此时感觉不对劲，再想跑也晚了。
城墙上有了鞭炮帮助争取的一丝喘息的机会, 吴枚跟阿宗直接把指挥权接下，分配好各自的任务，带领其余反击蛮族骑兵的势力有序地对城墙下的蛮族骑兵进行攻击。
一时间, 场面来了个大翻转，原本气势汹汹蛮族骑兵犹如丧家之犬，到处逃窜。
可是身后又被人围堵住所有逃走的方向，这个时候他们想逃也逃不掉了。
蛮族骑兵一转身，不是被城墙上的箭矢射杀，就是被穆灵绡带领围堵他们的人切断生路。
眼看蛮族骑兵的人数越来越少，穆灵绡却一点也不冒进，她按照自己定下的节奏，有条不紊地，一点一点地蚕食掉这些蛮族骑兵。
这一场仗，一直打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结束。
“怎么会是个女人？”蛮族中将军以为带兵前来追击的会是温云谷的谷主，他派出去的探子说过，温云谷的谷主分明是个体弱多病的安朝男人，还是个可怜可悲被家族抛弃的弃子。
刀光闪过，蛮族中将军临死前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神兵，锋利坚韧，闪着锐利的寒光，那神兵本是他费尽心力跑到阐志县来的目的，此时却将性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穆灵绡目光带着冷意，不屑地对着蛮族中将军的尸体低声说了一句：“哼，看不起女人？能死在我的刀下是你的荣幸。”
城墙上传来欢呼声，他们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能击退蛮族骑兵，守住了阐志县。
别看蛮族骑兵只有以前多人，阐志县守城的人与穆灵绡带来的人加起来约摸两千多，可是除了她带来的那八百多人经过训练之外，其余的人都平日里经历过的嘴激烈的打斗就是街头斗殴，每个人登上城墙的时候都怀着必死的决心。
谁能想到这一战伤亡极少，除了当场死亡的人之外，受伤的人被台下城墙之后，很快就有温云谷跟来的医女帮忙缝合包扎伤口，后续还能得到相应的治疗。
往常在战场中，死得最多的除了在打仗时当场死亡的人之外，就是受伤后缺医少药所致，如今医药不缺，大部分受伤的人都无大碍，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
裴其羽接到阐志县信鸽带来的消息后，终于有了些睡意。
匆匆洗漱一番，趁着穆灵绡等人还没回来，他赶紧躺下休息，等人回来了，才有精神给他们举办一场庆功宴。
办庆功宴的事情已经吩咐下去了，裴其羽睡觉的时候，厨房里就忙着准备食材。
想着天气还冷，吃饭的人也多，周姑姑干脆炒了一锅火锅底料，到时候想吃啥自己烫啥，再泡一些米粉、做一些拉条子，等人回来，把食材往咕嘟咕嘟翻滚着的火锅里一放，齐活！
穆灵绡不是第一次吃温云谷的火锅，但是每一次她吃香辣牛油锅都吃得欲罢不能。
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风尘仆仆，但温云谷里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热水，穆灵绡之前把租的房子退了，她跟吴枚便在温雪山庄里住。
她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阐志县的县令县丞都跑了，穆灵绡不能当甩手掌柜，只好在那里镇场子，安排人手收拾战场残局，同时写了一封信，让县尉以他自己的名义送往北境王府。
本来是该送往蔚城的，可谁让蔚城现在没皇帝呢，占领蔚城的又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寿王，如今各地藩王没一个服他，一个个的估计已经跑回自己的封地，想着该如何争权夺利抢夺地盘了。
如今阐志县中，最大最厉害的武装力量居然是只有八百多护卫的温云谷，所以穆灵绡带着阿宗，代表温云谷处理阐志县相关事宜的时候，根本没人敢反对。
一些觉得裴其羽名不正言不顺的人也碍于他派来的人刚打了一场胜仗，成功护住了阐志县而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暂时把一切不满都咽进肚子里。
不过，裴其羽和穆灵绡都知道，温云谷派到阐志县的人只是临时处理阐志县事物，他们才会老老实实不作妖，如果裴其羽真露出想要把阐志县当自己私有地盘的意思的话，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也会是县中这些人。
说白了，还是身份不够名正言顺。
好在裴其羽也没有占地为王跟别人争霸称雄的意思。
庆功宴办得热闹，这一次的庆功宴没有设在礼堂而是设在了集市中，集市里有许多台子，昨日临时在里面避难的人今日已经离开了。
由于这场变故，裴其羽让管事们给这些来干活的民工放了一日的假，明日才会开工。
集市那地方空出来后，正好可以用来当开庆功宴的场所。
至于礼堂，以后多是用来发奖或举办表演之类。开春了，温云谷的孩子不少，是时候该把学校办起来了。
裴其羽跟穆灵绡几人坐在一桌，吃完后，穆灵绡跟着裴其羽一同回温雪山庄。
她的传国玉玺还在裴其羽手里呢，两人都喝了点酒。
裴其羽一喝酒就脸红，这会儿身上沾着酒气，脸红通通的样子，看起来就特别像喝高了的样子。
实际上裴其羽没醉，第一次喝高度酒的穆灵绡反倒是醉了。
可她跟裴其羽正好相反，喝得再多，面上也显现不出什么来，脚步稳稳当当，就是话很少。
两人沉默着一路走到主屋，裴其羽进去将她留在自己这里的包袱取出来，交给她：“你也真敢，万一丢了怎么办？”
穆灵绡笑了笑，她脸上露出笑容时到是显出了一些醉态：“不会丢的。”
“为何这般信我？”裴其羽问出心中不解之处。
穆灵绡抬头看他，半晌不说话。
裴其羽与她对视着，心中暗道：又是这样，又这样看着我。
正待他想问她为何又这般看着自己时，穆灵绡说话了：“你要保重身体，千万、千万要保重身体。”
她还想说让他等自己，可是等自己什么呢？他们只认识了几个月，在这期间，见面的次数两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说喜欢好像太早了，也许在他看来，自己更像是见色起意。
穆灵绡突然又笑了，见色起意，确实没错，一见钟情本就是见色起意，只能能否发展下去还需看双方人品。
她对裴其羽的人品很满意，只是不知对方对自己如何，可惜此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并无一丝男女之情。
太早了，穆灵绡在心里告诉自己，如今谈情说爱还太早了，所以她想让他等等自己。
可穆灵绡说不出让他等自己的话，只能让他保重，他身子不太好，说这句听起来没那么突兀。
穆灵绡知道自己肯定会离开温云谷，也许很快就会回来，也许要很久，裴谷主如此优秀的人，她也担心他身边会有其他优秀的女子出现。
裴谷主看起来还没开窍，她既担心他开窍，又怕他一直不会开窍。
“多谢吴姑娘关心，我会保重，并且我觉得自己身体还不错。”只是看起来不太好，真的，可惜信的人少。
裴其羽说完，正要问穆灵绡自己心中的疑惑，她却忽然身子一软就要往后倒，裴其羽给她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喊大夫。
手上抱着人，怎么抱怎么感觉别扭，他只抱过孩子，还没抱过大人，更没抱过女子……
冬竹去找大夫了，这会儿也不好把穆灵绡带到其他地方去，只好把裴其羽的床铺好，让他把人抱进去。
裴其羽把穆灵绡打横着抱起来，正要往房中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哎哟’的一声。
他一转身，三个小学生正站在门口齐刷刷地捂着眼睛，最小的那个腿短跑得慢，刚跟在哥哥们屁股后面跑过来，看到三个哥哥哎哟一声捂住眼睛，以为他们在玩有意思的游戏，也跟着哎哟一声把自己的眼睛捂住。
裴其羽苦笑不得：“你们这是作甚，快到休息时间了，赶紧回去洗漱休息。”
孟弘双手食指和中指岔开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语气好奇中带着一点小激动：“老师是不是要娶媳妇儿了？”
孟远跟着鹦鹉学舌：“老师要娶媳妇儿啦？这个姐姐漂亮，娶回家！”
“去去去，不许胡说，”裴其羽都无奈又好笑地训人：“这都跟谁学的？我记得我可没教过，冬枣带他们过去休息，再瞎说全部拎起来打屁股。”
四只小崽子捂着怕怕地护着屁股赶紧跑。
裴其羽把人抱到床上放下不久，李大夫带着药童到了，一番望闻问切后，说道：“公子不必担忧，这是醉酒所致，每个人醉酒后的状况不一样，等吴姑娘酒醒后给她喂一碗解酒汤便可无碍。”
“醉酒？”裴其羽有些愕然，他刚才是一点没看出穆灵绡居然喝醉了，她看起来太过正常，只是偶尔有一点醉态，没想到会醉得人事不知：“多谢李大夫。”
送走李大夫后，裴其羽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躺在自己床上的人，给她掖了掖被子，寻思自己可以今晚去书房将就一晚。
重新整理客房太麻烦，冬竹她们也累了一天了。
在书房躺下的时候，裴其羽忽然想起，这居然是自己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去睡书房，感觉怪怪的，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穆灵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早饭时间。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床帐是简单的月白色，没有一丝纹路，身上盖着的被子，垫着的枕头也是，没有繁复的刺绣，全是简单的素色。
不过这被子……
她抓着被子举了举，居然那么轻，摸起来一点也不像棉被，枕头也是，软乎乎的，特别有弹性，枕起来很舒服。
穆灵绡想起自己昨晚好像醉了，难道这里是温雪山庄主屋的客房？正当她疑惑之际，屋外隐约传来读书声。
她起身正要走出去，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吴姑娘可是醒了？”
是裴其羽的大丫鬟冬竹的声音，怎么是她来伺候？穆灵绡更疑惑了，她跟吴枚住在温雪山庄其他院落的客房时，一般是温雪山庄里的其他丫鬟去伺候，而贴身伺候她的只有吴枚。
“醒了。”穆灵绡走过去打开门，就见冬竹手上捧着衣服，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手上也捧着鞋袜和洗漱用品之类的东西。
冬竹道：“这是给您准备的，您看还却什么，可以跟我们说。”
穆灵绡疑惑道：“这里是……”
“这里是公子的卧房，昨晚您突然在主屋晕倒，公子便把主卧让给您了”冬竹笑着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穆灵绡有些汗颜，又有些懊恼，没想到第一次进裴其羽的房间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多谢冬竹姑娘，这些东西不用了，我回自己的房间洗漱便可。”
她不想在这里洗漱冬竹也不强求，等穆灵绡穿上外衣后便送她往客院去。
路上经过裴其羽正在上课的教室，突然里面念书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裴其羽正低头批改小崽子们昨日的作业呢，发现读书声停了抬头一看，几个小兔崽子都齐刷刷的看着窗外的人。
他也跟着转头一看，发现是穆灵绡，心里暗道糟糕，赶忙板起脸训道：“为师可让你们停下了？再不认真今日作业翻倍！”
三个学生缩了缩脖子，赶紧继续读起来，但是眼睛还悄悄往外瞥，然后用书挡着脸，互相对视挤眼睛，以为坐在上面的老师看不见呢。
裴其羽看他们作怪的样子，咳嗽了一声，底下的三个学生终于老实了。
穆灵绡眼力好，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心下觉得有趣。
吃过午饭来找裴其羽商量离开的事情时，提起早上看到的情形：“裴谷主很有严师风范。”
裴其羽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可不是什么严师，只是个间歇性严格而已。
不过说到老师，裴其羽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想请她帮忙：“我想在温云谷中办一间学院，只是请不到好的老师，若吴姑娘有认识的老师不是可否引荐一下？”
“好老师我确实认识几位，只是如今这情况，不知能否找到他们，待我完成手头上的任务，可以帮裴谷主寻一寻。”反正阐志县她势在必得，温云谷办学院对她好处很多，这个忙她不仅要帮还得好好帮。
两人商量好找老师的事后，又商量了一下穆灵绡坐船离开的时间，上次没走成，但是经历过蛮族来袭这一战，两人之间算是多了一个并肩作战的交情，说气话来，颇有点把对方当做朋友的意思。
反正总的来说就是关系拉近了不少。
穆灵绡看裴其羽要么称自己为吴姑娘，要么称自己为穆姑娘的，总感觉具体太远，便对他说道：“你以后可以唤我十七。”
说完后有些期待地看着裴其羽。
裴其羽点头，觉得他们之间毕竟也算朋友了，叫一声外号也可以，可是他好像没有外号，也还没有字，这可怎么办？
穆灵绡似是看出了他的懊恼，主动说道：“以后我也不叫你裴谷主了，可以直接叫名字么？”
“当然可以。”裴其羽觉得她可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待我取了字，可再唤我的字。”
北境王已经回到济州，穆灵绡不能再多待。
裴其羽知道她着急把那烫手的传国玉玺扔出去，当天便让大船运了一船甘蔗出来，然后再运一船粮食和菜蔬捎上穆灵绡主仆往济州去。
那两万点济世点可算顺利花出去了。
这一次裴其羽还亲自送穆灵绡上船，站在甲板上，吹着风，穆灵绡有些担心他吹风后不舒服，想劝他到背风处，不想，裴其羽看四周无人，正好是说话的地方，便问了一句：“十七，你先前说想当女藩王，我想知道，你只想当女藩王吗？”
穆灵绡愣住，过了许久才从他的话中回过神，而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笑容：“我再厉害，最多也只能做个女藩王。”
只能？裴其羽不解。
既然他问到了，穆灵绡也不想瞒着什么，她知道这次北境王府泄露消息，又让蛮族骑兵越过边境深入阐州，让裴其羽对北境王府有些不满了，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想站得更高，可是她不能。
“非是我没有那样的想法，而是我不能有。”穆灵绡的声音在风中有些低沉，“我与十一是同母兄妹，却不是同父兄妹，这件事，他知道，五哥也知道。”
“什么？”裴其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同母却不同父，他知道灵妃入宫之前已经嫁做人妇，可十七的年纪比十一皇子小，怎么会……
想到这里裴其羽才反应过来，灵妃这是给庆安帝戴了一顶绿帽子了呀！
穆灵绡继续道：“我的亲生父亲是母亲的第一任丈夫，在母亲怀上我后他才去世的，这件事，我那个人不知道。”她边说着边悄悄观察裴其羽的表情，生怕在他脸上看到厌恶、恶心的神色。
但是，没有。
他脸上竟露出一丝敬佩的神色，似乎是在佩服她母亲？
裴其羽接下来的话，证实了穆灵绡的猜测没错：“令慈，真是位另类的女中豪杰。”
狗皇帝敢抢她入宫，害她丈夫，她就敢给他戴一顶绿帽子，让狗皇帝到死都不知道，还让狗皇帝把传国玉玺那般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她。
可惜十一皇子跟五皇子都知道这件事，穆灵绡有这么大一个把柄在他们手上，是肯定做不成女帝了。
裴其羽感觉有些遗憾，但也不是很在意，敢把当女藩王当做自己的目标并付诸行动已经相当厉害了，至少她比很多人都有能力有勇气。
大船杨帆启航，驶向济州。
裴其羽回到温雪山庄，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没过多久，他收到阐志县常驻的手下送来的信件，上面说阐志县县令与县丞两家人在逃跑的路上遇到山匪，全家人都没了，只有几个下人侥幸留下一条性命，又跑回阐志县。
这信，裴其羽看过就放下了，如今阐志县没有了县令县丞，各家都在明里暗里地互相争权夺利，但裴其羽对这些没兴趣，并且他知道，这些人现在强得再厉害，今后都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要不牵扯到温云谷，随他们怎么折腾。
阐志县里的人到是各个都想把裴其羽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可惜橄榄枝递过来好几次，裴其羽都不搭腔也不理会。
有人在裴其羽这里碰了钉子心中恼怒，想用点手段又不敢，只能把憋屈藏在心里沤着自己。
温云谷的日子与以往一样，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工作。
谷里最近最让庄户们津津乐道的新闻就是医院建成了，即将开放接待病人，之前他们听说的用积分看病拿药可以打折这件事是真的，公告栏上贴出的公告让庄户们欣喜不已。
温云谷中的集市已经建成投入使用，谷中进出的限制也没有之前那么严格了，在谷内集市内摆摊卖东西的人生意还不错。
还有一桩就是，听说谷中要开一个制糖坊，不日即将招工，但是通知还没出来，不少人都在巴巴地盼着，希望这事儿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