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裴其羽看到被晒成小麦色的陈海时, 稍稍有点惊讶。
陈海体格本来就壮实，现在看起来比离开阐志县去购买牲畜前成熟稳重许多。
“公子这些是账簿，此次出行购得的牲畜均已送往山谷与我兄长交接, 路上还算顺利，没有弟兄受伤, 就是大家都晒黑了。”陈海说到最后一句, 没忍住笑出一口大白牙。
裴其羽大概浏览一遍账簿, 他是教过陈海记账才让他离开的, 这账簿每一笔都写得很清楚。
“不错。”裴其羽满意地关上盒子问道, “你回来可见过陈叔和周姑姑了？”
陈海有些憨气地挠头：“见过了，他们俩都嫌我黑。”
裴其羽没忍住打趣他：“确实黑了，要不接下来让你干些只需在屋里就能干的活, 捂一捂看能否白回去如何？”
陈海忙道：“公子可饶了我吧, 我宁愿黑着，这样也挺好。”
安朝的审美分为两个极端, 都城与南方诸州喜欢皮肤白皙、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男子走的风格偏阴柔。
北方多战乱，更喜欢孔武有力、浓眉大眼, 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汉子。
陈海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也挺好, 只是他娘的审美更偏南边, 总担心他这粗犷的样子以后不好找媳妇儿。
裴其羽也觉得陈海这样挺好，以后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回蔚城, 陈海找媳妇儿怕是要找一个北方姑娘。
陈海在北方走动又长着一副符合北方审美的样子，根本无需担心娶不到媳妇儿, 周姑姑确实多虑了。
将外出购买牲畜时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之后，陈海提示一件路上遇到的奇事：“我们买牛的时候，有个人说今年年景不好, 要卖他们村子里的牛买粮吃，与那村子的村长谈好价格后，我给了订金，结果那村子里的牛长得怪里怪气，皮毛白一块黑一块，我们还以为那村子里的人卖病牛，差点跟他们打起来。”
“白一块黑一块？那应该是奶牛吧。”
“公子英明！”陈海还当自己出门这一回涨了不少见识，能有一件新奇事说给公子听呢，没曾想公子如此渊博，居然也懂得有这种牛。
“那村子里的人确实说是奶牛，可我们没见过啊，就都不信，想让他们把定军还回来。可村子里的人早就把订金用去买了粮食，还都吃掉一部分了。
最后没办法，我们只得接受他们的提议，签了契书，让那村里最会养牛的一家人跟我们来阐志县，若真是病牛，可以回去把村里人带回来做工，一直做到赔偿完我们损失为止。”
裴其羽敏锐地注意到一个关键的词汇：一家人。
忙问：“那一家子几口人？现在在哪儿？人品如何？”
陈海道：“一家三口，夫妻俩与一个十三四岁的儿子，我把牛送去山谷与兄长交接的时候，将那一家子也送过去了，如今他们正在山谷里住着呢。路上这一家子没出过幺蛾子，性子不错，当家的汉子是个老实人，他媳妇儿有点小精明，但为人爽利，并不让人讨厌，他们家孩子比我小个四五岁，人很机灵，会来事儿。”
得，差不多能对上了。
系统特地弄出一个村子，给他来个可持续发展呢，没准以后他买的仿生人也会出自那个村子。
裴其羽眼中难掩喜悦之意：“奶牛我隐约记得是在一本游记上看过，没见过真正的奶牛长什么样子，待我得空，你叫那一家人带上两头奶牛让我见上一见，叫我也长长见识。”
“是，公子若明日有空，我明日就去把人接回来。”陈海悄悄松了口气。
这一趟出去办事，一路上都挺顺利，就这件事有点波折。
他回来的时候其实有点忐忑，担心自己办坏了事，现在很显然，不仅没有把事情办坏，还得了公子喜欢。
裴其羽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好，那便明日带来，待会儿你找个人去山谷说一声，可别自己又跑一趟。”
孟弘回到住处，请了一个相熟的护卫帮自己把水车抬过来，多花费了些时间。
来的时候担心老师等急了，孩子跑得小脸通红，结果到的时候，陈海还在跟老师说话。
孟弘只好先在外面等着。
裴其羽察觉到外面有人，才结束了与陈海的谈话走出去。
陈海跟在裴其羽身后，看到孟弘身边半人高的水车感觉很新鲜，又想起孟弘与公子都提过造纸坊，总觉得自己出一趟门回来，府中又多出不少新鲜的东西。
“这是什么？”陈海好奇地问。
孟弘带着一点小骄傲介绍自己的作品：“这是水车，老师说水车可以把低处的水送到高处，灌溉地势稍高的田地，这第一架水车是老师亲自画图让人做成零件，我亲手拼出来的。老师说大水车有最小也有三四丈高，大的有十几丈高。”
陈海本想回去休息，这会儿又被孟弘的话勾起兴趣，跟着他们一同前往县郊院子的造纸坊。
裴其羽先去看了他最关心的纸张，造纸坊的工匠均是从山谷制造区的造纸坊选出来的、表现得最好的造纸匠人。
“哇~”孟弘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柔滑的纸张，此刻他终于明白老师口中所说的，适合用来画表的纸张是什么样子。
心里感叹完之后，他又感慨了一句：“这么滑的纸，怕是不能用来当厕纸。”
在场的大人都被孟弘的童言无忌逗笑了。
“傻孩子，这纸造价可比厕纸贵多了，哪怕不看纸质，光看成本，这纸就不适合用来当厕纸。”
孟弘也意识到自己犯傻了，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躲到裴其羽身后。
裴其羽止住笑意对孟弘道：“不是说要去河边试一试你的小水车？你先过去安装好，稍后我们再过去，记得注意安全，别掉水里了。”
他说完又对方才帮孟弘搬小水车来的护卫道：“阿宗，你跟着孟弘一同去吧，看好他，别让他下水。”
“是。”阿忠再次抬起小水车，跟在孟弘身后往河边去了。
裴其羽继续看纸，这些匠人是由山谷制造区造纸坊调出来的，学习、掌握新技术最快，做得最好的匠人。
可惜匠人们接触造纸技术的时间太短，这次又是第一次尝试一种跟做草纸不太一样的造纸法。
做出来的成品不错，可以书写不晕墨，却还是没能达到裴其羽心中的标准。
不过没关系，饭要一口一口吃，手艺要一点一点熟练，裴其羽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时代的匠人。
裴其羽没有给太多的建议，只是提出几个可以尝试的方向，剩下的就让匠人们自行摸索、自由发挥。
七月的天气太热，小河边有不少住在附近的孩子在河中洑水。
看到有人在河边摆弄一个奇奇怪怪的木疙瘩，河边的孩子都围拢过来好奇地盯着看。
阿宗长着一张凶悍的脸，孩子都不敢问他，就逮着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孟弘问：
“这是什么？”
“是玩儿水的东西吗？”
“这个好玩儿吗？”
“这个是小水车。”孟弘找到合适的地方，把水车安置好，然后拨动它。
围着的孩子见状兴奋地叫嚷起来：
“诶，它能动，快看快看它动了它动了！”
“那上面还有小桶装水呢，可真有意思！”
“可以在那小桶里养鱼吗？”
“你是不是傻，那轱辘转圈的时候，水桶里的水会被倒出来，那鱼不是也被倒出来了！”
“也是哦~不对我才不傻！”
看到喜欢的玩具，孩子们也不怕生了，围着孟弘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阿宗没发现危险有看孟弘不介意便没管。
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孩子凑近孟弘问：“可以给我玩一会儿么？就一会儿，我爹给我做了一个小木马，我也可以给你玩。”
孟弘摇头：“不用，我家里也有小木马。”
别家孩子有的，公子都给他跟弟弟准备了。
他继续说道：“你们想玩小水车可以，不过你得听我的，玩的时候要当心，别弄坏了，也要注意安全，别掉水里，一个个排队玩。”
最先跟孟弘说话的小孩猛点头：“好！我一定听你的！我叫相里迎，你叫什么？”
“我叫孟弘。”
相里迎道：“原来你姓孟，我爹有个师弟也姓孟，没准你们往前数三代还是一家呢，咱们真有缘分。”
“喂！相里迎，你别以为瞎套近乎就能玩那么久。”
等在旁边的孩子不满道：“你这话怕是对咱县城所有姓孟的都说过，孟弘说要轮流玩的，你都玩转好几圈了，现在也该轮到我！”
相里迎对那孩子做了个鬼脸：“略略略，轮到你就轮到你呗，急啥，孟弘又不是不给你玩。”
他气人归气人，转了水车最后一圈后，还是按照约刚才约好的，把位置让了出来。
然后走到孟弘身边问他：“孟弘你要不要去我家玩？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爹在院子里做的小堡垒。”
“小堡垒？是小房子吗？我老师也要在一个山谷里建堡垒呢，不过是大堡垒，可以主人那种。”
“我爹做的堡垒可厉害了，你老师做的肯定没我爹做的厉害，不信你去瞧瞧！”
相里迎这么说，孟弘可就不服了：“我老师才是最厉害的，这个水车就是他画出图纸让人做出来的，你爹肯定不会！”
“不可能，我爹才是最厉害的，这个水车那么简单，他肯定一看就会！”
裴其羽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小孩在吵嘴的场面，孟弘气得攥紧拳头，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孩子说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让谁。
最令他意外的是，两个孩子吵归吵，但气成那样了也没跟对方动手。
裴其羽默默点头，不错不错，气头上还知道不能冲动与人打架，看来都是好孩子。
孟弘一看到裴其羽仿佛看到了一座大靠山。
他一溜烟跑回来抓住自家老师的手，把老师拉过去：“老师，相里迎说他爹会做全北境最厉害的堡垒、是全阐州最厉害的人，他是不是在吹牛？”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结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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