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顾以柔打了个车回家。
她家在一个老旧的小区，这里的楼连电梯都没有装，大夏天的，爬上六楼，她已经汗流浃背。
“我回来啦。”打开门，她低低地打了声招呼。
“今天没有工作？”顾母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见她回来，也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转过头来问道。
“…没有。”
顾母嘴角往下撇了撇，叹了口气道，“好吧，柔柔，还是要多接点工作啊，我们家都靠你了。”
又是这句话。
顾以柔情不自禁地捏紧了裙角。
虽然已经麻木了，但果然还是会难过。
她轻轻说了句，“好。”
顾父从房间里出来，她叫了声“爸。”
顾父看过来，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与她擦肩而过，去厨房拿西瓜去了。
“姐姐回来了？”房间里走出一个一米七的男人，见到她，双眼放出不明的光芒。
她的弟弟——顾毅胜，只比她小了一岁，如今无业在家，每天就打打游戏，还美名其曰“自由职业”。
顾毅胜三两步走过来，亲昵地搭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沙发坐下。
他跟着一屁股坐在旁边，大腿紧贴着顾以柔的大腿，双手搭在顾以柔肩膀上，“又好多天没见姐姐，姐姐工作辛苦了，我给你捏捏肩膀。”
男人的手温度很高，大腿处相贴的皮肤也很不舒服，顾以柔有点不自在，她抿抿唇，挪开了一点，推开了弟弟的手，“不用啦，也没有很辛苦。”
顾毅胜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又很快挂上笑脸，“对了姐姐，这个月房贷要交了，你还没给我转钱呢。”
房子是家里给顾毅胜买来娶媳妇的，顾父顾母出了首付，顾毅胜自己还月供，但自从顾毅胜工作不顺利辞职后，便一直是顾以柔转钱给他还房贷了。
“月初不是已经给你转了吗？”
“转了吗，我没收到啊。”
顾以柔拿出手机，“不对啊，我记得我给你转了的……我看看。”
旁边的顾母一下黑脸，“就算转过了又怎样，再给弟弟转点零花钱不行吗，你弟弟对你这么大方，你就这么小气。”
怎么大方。
用我给他转的钱给我买礼物吗。
顾以柔没有说话。
气氛凝固的当口，顾父拿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出来了。
上面摆着三根牙签，顾以柔知道，没有自己的那一份。
她站起来，不发一言，离开客厅，往自己房间走去。
说是她的房间，其实已经改成了顾毅胜的电竞房了，只有一铺床是她的。
她推开门，几乎无处下脚，杂物堆得满地都是。
就连床上也放满了顾毅胜的衣物、袜子。
一股深深的倦怠感涌上心头，顾以柔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的脚尖，视线逐渐模糊。
明明早已习惯的。
……
热闹的小吃街。
一家牛杂店里。
在一堆穿着休闲的大爷大妈里，突兀地杵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俊秀小伙，惹来大伙纷纷行注目礼。
方杨：“时小姐，为什么选在这里见面，谈话不方便吧。”
他忍着热，将自己的长袖挽起。
这家店里连空调都没有，只有头顶的老旧风扇在勤勤恳恳地工作。但在盛夏的酷暑天，吹来的也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热风。
他的白衬衫修身，不透气，此刻都快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十分狼狈。
“你是不是还想选个高档西餐厅？”找死吗？
在这种苍蝇馆子里，就算被谢鸣钰发现了，也不会觉得他们两个有一腿。
方杨沉默。
时萃对谢鸣钰的恐惧这么深吗？
他说道，“我觉得谢总应该不会来这种地方。”
时萃白了一眼，“废话，他当然是不会亲自来，但他的眼线呢，手下呢。”
“行了，有话就说，有屁快放，你找我到底要说什么？”
方杨：“……”
明明他是想质问时萃像对顾以柔做什么的，但这个开场下来，他的气势完全被时萃压制住了。
他清清嗓子，说道：“我是想请时小姐不要伤害以柔，我们两个的事，不要牵扯其他人。”
时萃警惕：“你可不要乱说，我们两个之间可没什么事啊。”
幸好这家店里都是老年人，应该不会有谢鸣钰的人。
“那我就直说了，昨天以柔去您家了，她跟我说了，但我不觉得您对她有什么纯洁的友谊……”
时萃挑挑眉，“所以你怀疑我把她带回家，是想害她。”
方杨也不掩饰，直接点头，“是的。”
“那你知道我们昨天是怎么遇到的吗？”
方杨一愣，这个顾以柔倒没说，“怎么遇到的？”
“我们在一个地方吃饭，她被一个影视公司的老总纠缠，我和谢鸣钰一起带她走了。”
方杨顿时神情更加复杂起来，下意识地双手握拳。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又是她经纪人故意安排的饭局。”
“所以，你作为男朋友，更应该保护好她。”
方杨几乎要气笑了，“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你，要装傻装到这种程度吗？”
顾以柔被经纪人针对，一切的万恶起源，正是时萃。
他和陆寻是大学同学，关系很好，工作后在同一个集团工作，关系更是密切，但顾以柔的事情，他找过陆寻几次，对方都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一次酒后，陆寻醉得藏不住话，才爆出来，顾以柔被经纪人打压，正是时萃授意他去办的。
方杨没有责怪陆寻，毕竟时家大小姐决定的事情，谁还能改变。
但陆寻不告诉他，这就过分了。
两人之间也逐渐生分起来。
知道真相后，他去找过时萃，却被对方警告“你再帮她说话，我就让她彻底退圈。”
无奈之下，他只能利用自己的人脉帮顾以柔接点小角色。
但这种经纪人恶意安排的饭局，顾以柔却不能不去，毕竟她签了条款异常严格的合同，如果想要解除，便要交天价违约金。
所以从时萃嘴里说出这话，让方杨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时萃愣住。
被方杨点了一句后，她的记忆也缓缓清晰起来。
顾以柔的经纪人对她处处刁难，就是她交给陆寻去办的。
不是她智力有问题，实在是觉醒前的记忆混混沌沌的，时间近的还好，太久之前的，她只有那段时间大概做了什么的模糊印象。
亲朋好友、家庭情况、生活常识这种基础常识，甚至连她大学踩着分数考上了本科，她都记忆清晰，但现在要问起她大学时做了什么、是如何爱上方杨的、对顾以柔又做过些什么，她都一无所知。
这些模糊褪色的记忆只有经过别人提起，她才会恍然想起。
时萃没心没肺惯了，记忆不清晰，之前也不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不同了。
在周围人的诧异目光中，她郑重地站起来鞠了个躬，“对不起，这些确实都是我的错，我也会亲自找以柔道歉的，她签下的不平等合同，我也会帮她解约。”
方杨颇有些意外，时萃表情诚挚，不像作假。
他表情松动，随即又想起什么。
时萃突然认识错误，改邪归正，以前也不是没试过。
但不用多久，她就会恢复本性，甚至变本加厉。
他的表情又冷下去，“不用了，你只要别再去找以柔就行了。如果您再对以柔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就算我混不下去，我也会找谢总要个说法。”
时萃吃完凉掉的牛肉丸，走出店里，漫无目的地在小吃街上走着。
太阳毒辣，但她却没撑伞。
如果阳光能像净化吸血鬼一样净化掉她身上的束缚就好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系统，你和我说说，我之前到底还干了多少坏事。】
系统：【不好意思，宿主，我现在并没有足够的权限来查询前情。】
时萃顿时泄了气，【要你这个系统有什么用。】
好像知道时萃心情不好，系统少见地没有回嘴。
半晌，他硬邦邦憋出一句【那不是你。】
【嗯？】
系统咬牙，快速重复了一遍，【想要害顾以柔的不是你。】
所以你无需为此感到自责。
顾以柔听出了系统的言下之意，有些意外。
【看不出来啊，你这家伙还会安慰人。】
系统：【我只是陈述个事实，才没有安慰你！】
时萃笑了声，自动脑补出一个十三四岁傲娇少年的模样。
【谢啦。】
【谢谢你，统子，我的心情好多了。】
系统：【哼。】
他才不想叫统子呢，和什么虎子、彪子一个系列，岂不是变成时萃小弟了。
时萃买了根烤肠，准备回家，咨询一下顾以柔的事情。
虽然方杨说不需要，但她并不认同。
只是道歉是没用的，还得付出实际行动来弥补才行。
她想事情出神，没有留意前方。
在感觉到时，已经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手中的烤肠怼了上去，与那人的白t恤亲密接触，留下了一道明显的油渍。
时萃急忙道歉，“啊！对不起……”
视线上移看到来人的脸后，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大脑短路，蹦出一句，“你，刚刚你都看到了？！”
谢鸣钰怎么这么快就摸过来了。
连小吃街都有眼线，这合理吗？